最後一句，他說的那樣溫柔。
這下，卻叫沐染偷偷望了一眼他認真開車的俊顏，心事，更加複雜濃重了。
夜。
邱若彤端坐在那裡蹙眉看着文件，身上只着了簡短的內搭衣服，身體騰開一些，任由造型師在她身上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比劃着，遇到合適的就讓她去試一下，讓她自己看滿不滿意。
邱若彤的頭都感覺要炸開了。
合作案的內容量巨大，她都已經仔細研究了一天，把自己在法國進修的所有本事都拿出來了，才搞定差不多一半，她不敢確定自己真的行，所以一遍一遍地繼續看繼續推敲！
她現在是懂了。
田熙語說得對。
既然是選擇了從工作上下手，那其他的那些小九九都要暫時拋開，沒有真材實料的話在楚君揚面前耍寶賣乖是被看輕的。
她邱若彤高傲的性子的確是不容許任何人瞧不起她！但如果是楚君揚瞧不起她的話，她卻就只有手足無措和慌亂傷心的份兒了！！
所以合作案要爛熟於心！！衣着要得當！妝容要精緻！！
她邱若彤哪怕不主動放下身段去追求他，這一晚，也要徹底驚豔他的眼睛。
所以這一晚，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纔要請來了這麼多人。
邱若彤臉色再次白了白，又抄起那份合作案繼續看，仔細研究着他可能提出的任何一個問題，今晚，她勢在必得！！
七點的海濱城。
整個Y市臨海，往日裡海濱城的豪華包間都是爆滿的，越到年底，人就越少越清靜，畢竟天氣不如夏日的時候暖，海鮮也不飽滿，不新鮮了。
但海濱城還是有人光顧。
對有錢人來說，在不當季的時候想要吃當季的東西，進口、專人栽培、甚至飛去地球的另一端享受，都不是不可能的。
此刻的海景包廂的窗戶打開着，海面夜色一覽無餘，桌上的那些色澤亮麗肉多飽滿的蝦蟹精緻地剖開擺放着，連清酒都準備了。
一看就不似正式的吃飯場合。
這也就是爲什麼楚君揚不喜歡在飯桌上談生意的原因，飯菜從熱到涼都吃不上幾口，加上精緻雕刻的意味多過於食材本身的飽腹意義，菜越精緻，越讓他不想動。
但今天本來就是來談生意。
邱若彤遲到了十分鐘。
那女人趕來的時候是匆匆忙忙的，額頭上滲着細汗，在包廂很亮的燈光下愈發顯得脣紅齒白，臉色也紅潤飽滿，進來的第一句話，對他說，“對不起！”
“海濱城南面堵車，前一天度假回來的車輛現在全堵在高架橋上，”她語速有些快，盤腿坐下來，高跟鞋崴了一下腳，她也只是皺了一下眉，“我從房地產大亨萬城那邊過來的，談完生意本身不太餓，所以沒點多，你呢？”
這個女人，跟平日裡見到的樣子，不大一樣。
楚君揚淡淡垂眸，沉聲道：“隨意。”
邱若彤本來是心疼的，想說一句“你如果餓就再點”，想想還是把那股衝動死死壓下了，一笑，翩然若鴻，道：“好。”
兩人喝了一杯青檸檬水後便開始談生意。
蝦蟹都是需要剝的，兩個人不相熟的話就不會在對方面前表露那麼多，也就是根本不會吃多少，這正和邱若彤的意思，吃飯的時候飯少吃些，話自然就多些。
楚君揚聽得入神，漸漸的那些偏執的偏見就沒有了，冷眼淡淡看着她，將那些方案裡的精髓都聽了進去。
時不時插嘴兩句，問的都是一針見血、讓人防不勝防的問題。
邱若彤急出了一身冷汗，極費勁地招架着。
“邱氏那些老客戶你不必操心，那些是我父親那一代積累下來的資本罷了，他們只是暫時買我的面子以後終究會斷的，這樣還不如我自己先斷，也讓他們恍惚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後悔，後悔當初沒看好我。”
楚君揚淡淡冷哼。
“你對邱氏的經營有自己的一套，該學的將來也會學會，不必我來教。我在意的，只不過是合作案開始之後，一旦你砍掉的老客戶太多，邱氏的資金鍊還能不能像正常經營時一樣運轉得起來，”他端起清水喝了一口，眉心之間滿是冷意，“半路掉鏈子這種事，我不希望看到！”
淡淡的一句，明明是提醒不是警告，卻聽得邱若彤出了一身冷汗！
脆弱的手指都有些捏不住紙頁，她忍住渾身的細顫，道：“好。這沒問題！”
招架楚君揚，絕對是體力兼腦力活。
她的腦子卻完全不夠用。
“我有些累了。”到一半的時候，邱若彤總算支撐不住，示弱了一下，清眸看着他道，“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楚總？今天我腦子用過度，具體你說的那些參數和政府方面的問題，也得我們先拍板簽約之後，再酌情細細商量！”
這女人，腦子還是清醒的。
“嗯。”他淡淡答應下來，“今晚的確談的夠了，具體需要改的那些，再議。今晚敲定的那些，晚些時候我再發一份整理郵件給你。”
晚一些？？
邱若彤驚愕了！
“晚一些是說……今晚？”她臉色有些白，手伏在紙頁上顫聲說。
楚君揚冷眸一擡，看她：“怎麼？邱副總覺得太慢？那我們現在就理出來。”
“不，不是……”邱若彤慌了，亂了，說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快了。
簡直太快了。
她擡眸看他一眼，艱澀道：“我是說，楚氏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那麼多，每一件都要當天完成，又每一件都這麼要緊的話，每件事當天出結果會累死人的。太高頻率運轉的企業，太可怕。”
那需要一個領導者，該對自己多麼嚴苛？本身做到多勤勉才行？？
楚君揚卻冷冷垂眸，絲毫沒打算跟她繼續討論這個私人的問題，將酒杯放下，只眸色深邃地淡淡道：“你要覺得今晚可以的話，那就可以。”
邱若彤一噎。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一句又觸犯他的底線了，楚君揚不跟生意上的夥伴談半點私人的事情，她居然又禁不住……逾矩了！！
纖白的手指，緊緊掐住了合作案，掐得骨節都發顫泛白……好久好久，才鬆開！
手指伸出去，拿着清酒杯也喝了一口，覺得胃裡辛辣很不舒服，看他一眼，說道：“來了但一點都不吃就太難看，我們吃幾分鐘，生意是已經談完了，就速速解決速速回去！不打擾彼此的時間了吧！”
這個時候的邱若彤，絕對是精明幹練、聰慧懂事、毫不拖泥帶水的！
果然，楚君揚冷峻的眉眼軟了一下，點頭：“好。”
吃了幾口還有點熱氣的生蠔小盅墊補，邱若彤擡眸看着他，道：“生意這種事情就是談利益，雙贏的話就什麼都好說，誰都想做！但做生意二要靠關係，楚總跟我談得這樣不鹹不淡，今晚我其實有點看不出誠意！態度決定一切，這讓我對以後的合作有點沒自信呢！！”
生意談完就是私事了。
剛好，楚君揚也想跟她聊一聊。
冷眸擡起，盯着她眯起眼睛，緩聲道：“這起方案我能來，就是最大的誠意，邱小姐不覺得嗎？否則以邱小姐前段時間跟楚家的糾葛與交情，難道還指望我像求之不得一樣多麼拉攏邱氏，今晚我們相談甚歡，合作相當愉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