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下的幾個人差不多是將自己所知都說得出來,甚至是自己心中所猜測的也是很配合地一一講出。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還不能讓聆聽者滿意,只是都知道若插嘴的話還會令講述過程變得更零碎,這纔沒有誰在講述的中間打斷。
不過碼頭上的閒人們最喜歡聽的就是收拾富戶的段子,他們尤其對這種次次都是追着人家的屁股後面趕不上趟的講述非常不耐煩。真正涉及到拳腳戲碼的部分還得是在碼頭這邊纔出現,這倒是惹得有不少人真想跑進城內去看熱鬧了。但在新來的一夥手拿兵刃之人的威懾下也不敢亂動,所以最多是湊在一起將看不順眼的傢伙瞎編排進去中過過嘴癮。
至於外來的強人也非常不喜歡這種麻煩的碎嘴子,但還得耐着心從其略帶受驚的講述中摘出有用的部分。不然光是發泄急躁之火的話就沒工夫打探消息了,那就更不用提能否及時篩選出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臆想的內容。
“夠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的喝令打斷了訊問,而那說話的主人更是揮舞着手中長杖劃出了響亮風聲。只不過那尺寸略長的手杖竟還在外面裹了一圈圈的麻布,所以看上去又像是用來贈與他人的禮品似的。
隨同那半謝頂老者一同下船的還有若干勁裝男子,光是從隱隱將之圍在覈心的舉動就讓大家知道這是正主出來了。乘船追蹤了這麼多日的若叉可不打算被含混的語句耽擱行程,直接就大聲地吩咐道:“在地上追來追去的能比得上天上飛的?就說那所謂仙人在哪裡落腳便是了,他總得落下來吧?咱們去那裡找他!”
“是!大人!”
碼頭上有說一不二的命令當衆下達,也有同聲應答的響亮在震動着空氣,如此做派就令船工和搬運的腳伕們產生了畏懼。
要知道“大人”二字可不是隨便就能用的,起碼得是在公門有個不低的官身才有資格獲稱,尋常人等真要這麼互相稱呼了都算是僭越。當然這個事情只要當事人隱匿不報上去也不存在什麼問題,也就是在公開場合這麼做的纔會擔上相當干係。
所以來往人等都紛紛認爲此人必定是個大官,而看這老大人及其手下人的做派又充滿了蠻橫霸道,所以有相當部分人都認爲這定是個武官無疑。如此一來反倒令剛纔捆拿了無禮豪奴的行爲變得非常正當,即便是有那報官心思之人也就跟着將念頭息了不提。
以人之常情這麼應對其實還算不得什麼問題,但若是以盤踞在芒山要道上的若叉來說卻是非常不適用了。
因爲此人先前就是個正兒八經的縣官之身,無論是他本人還是跟隨在身邊的手下人都習慣了這樣的稱呼。即便是在突然舉起叛旗不服王之後也還是按照正常的公門方式治理屬地,要是改換個山大王的叫法反而會被他們認爲太過掉價的。
然而這老先生爲何甘冒天下之大不爲也沒有公開出來,而且還仗着芒山要塞連連擊退了若干次討伐,以至於就算震動了天下也還能繼續盤踞在原地不動如山。而且令外人感到疑惑的是他在之後也無意向外擴張,居然一直就守着芒山要道及周邊地區再也不動彈了。
但今日這麼一動彈卻是爲了常人是無法理解的懸浮車隊,並且還冒着遠離自己老巢的風險一口氣就追出了相當遠的距離。也就是知道自己項上人頭多麼金貴才選擇了匿蹤而行,眼看着快要追上目標時卻再也忍不住了。
好在那名不見經傳的李家村已在近日來被大大地揚了名,無論是豪奴一行人還是碼頭上的人們都能指出大概方向。於是若叉等人便不理繩索捆起來的幾個人直接尋跡而去,就好似附近城邑中的陣陣喧鬧之聲與自己無關一般。
見這麼一大羣凶神惡煞走了之後竟是無人搭理自己了,那一直在不斷哀叫的豪奴就好似沒事人地突然坐起身來。即便是被塞進嘴中的什麼東西也被或吞或吐地不再成爲問題,這才能令此人帶着心悸的表情向周圍人等發問道:“這,這什麼情況?就走了?”
“去去去!晦氣!天天就喜歡說些怪滲人的話語,還能不能說些好事情?怪不得你到現在還沒成家!要我看兩邊都打起來同歸於盡纔是最好,這樣主家交代給你我的事情也就算是用不着再做了。”嘴中說着便宜話也不知道能否成真,但是在向着周圍腳伕們喝令時卻再無方纔的狼狽了,“喂!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我們放開啊!這些過客都是辦完事就走的,你們只要躲遠些就不怕被他們找上麻煩。可老子就是住在這座城中的,一天能往這碼頭邊上跑個四五次,要是不聽話就揚了你們家!來來來,快給老子解開!”
囂張的喊話聲很是具備實力基礎,即便從方纔的講述中都知道了富戶們會被欺負也得從命。要知道以仙人的能耐完全可以做到隨心所欲,但是城中的大戶相對於自己而言卻也不是可以招惹的對象,即便是其手下的豪奴也不可招惹。
於是當時就有數人小跑步地想要上前相助,但是剛剛停泊的船隻中卻有看守之人吆喝了一聲:“幹嗎呢?湊過來幹啥?讓你們解了嗎?都走遠一些!”
能當窮苦人多少都是習慣了受氣不敢反抗的,尤其在聽到更狠更橫之人的喝令時就當做了聖旨一般。剛剛湊上來幾人當時便如觸了電般地彈跳向一旁,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揀了最能遮擋自己身形的路線跑沒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