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驚的牛羣視這些氣勢洶洶地撲過來人們爲威脅,但又因爲被彼此束縛在了一起也沒法讓開道路,所以就只好低頭亮出了頭上彎曲的尖角,然後用蹄子狠狠地踏着地做威懾。
“哞——!”
“哎呦媽呀!”
衝在最前的人們與牛都互相忌憚着,並不敢主動衝過去,卻也沒處可退。後方毫不知情的人羣則是隻顧着逃離這裡,他們大力地向前推擠擋路之人,就將前方意圖退後的人們推擠到了這些正膽小地處於防禦之中的牛羣身前。
同樣無法後退的幾頭牛正驚於來了這麼多叫嚷着的陌生人羣,所以當看到有人靠過來後就被刺激得觸發了戰鬥狀態。它們纔不管你是主動靠過來的還是身不由己的呢,一蹬蹄、一仰頭便將頭上的尖角用力地挑了過去,當場就刺穿了幾個人的肚子。
“啊吔——!”
“死了!死了!死了!”
“退開啊!退開啊!”
前方遭到攻擊的人們當時就覺得肚皮一涼,身子一震,然後力氣就突然地從體內流失了。等看清肚皮出了一個大大的血洞之後就更是被嚇得頭暈眼花,再也無力出聲地就癱倒在了地上。
在他們後面的人們見了這個樣子也自然不敢再前進,只顧哭鬧着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要往後退去。
前方之人的恐懼源頭是那些會用角刺穿人體的怒牛,而後方之人也有着急欲逃離的恐懼之源。
後面的人們都看見了一衆華麗袍服之人追進來的身影,爲首的便是身着紫袍、白臉紅脣的馬四娘。他們此時只顧大聲呼喊着要趕緊逃離此地,於是都不停地往前擠去,在紛亂之中高喊催促着擠作一團的前隊之衆。
“馬四娘追上來了!快逃啊!”
“狂婆追上來啦!逃啊!”
想逃離牛角挑刺的人們向後,想逃離恐怖神使的人們向前,這兩撥人羣就胡亂地衝撞推擠在了一起,竟使得兩邊誰也不能移動一分。
四娘在看到了這副陣勢之後便不由得一怔,以前她私下裡揹着公門殺牛吃肉的次數多了,只記得牛兒們在自己的金刀之下發抖的樣子,竟忘了這些牲口也會發狂,而且還是件蠻麻煩的事呢。
她可是要唬騙着來此的人們爲自己賣力的,雖然他們又笨又貪婪,而且普遍有着不利於自己的小心思,但若是出了人命的話可不美,再討厭也是一起擡頭不見低頭見地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國人啊。
於是立刻就將斧頭交給了紅衣抱着,蹬着地就快步衝向了前方。這番突然的舉動毫無預兆,不僅將想要逃離此處的人們給嚇得猝不及防,就連她身邊的同夥們也被嚇了一跳。
金頭他們純粹是仗着這些人哭爹喊孃的樣子纔不把衆人放在眼中,並不是他們真就覺得自己能一個打十個。所以要是讓他們嚮明顯人數數十倍於己的人羣靠過去,那還是不願意的,就更不用提置身其中的事情了。
所以就只能是站在黑門那裡遠遠地看着。
“滾開!滾開!沒看有人快死了麼?”四娘一邊嚷着,一邊將擋在身前的人們一把一個地拉扯地甩開。
連撥帶扯之中不乏人們發自恐懼的避讓。如此就使得後面向前推擠的力量突然一瀉,讓哭叫着想要避開牛角威脅的力量佔了上風,前方之人這才能擁擠地退了下來。
他們在心想着總算是逃得了一命之時卻又見到了紫袍者正站在他們的面前,紛紛鬼叫一聲就往兩邊閃避了開去,就算是跌倒跪爬着也在所不惜。
雖然人羣中多有跌倒在地的情況出現,不過來者都是背了籮筐過來的,此物還算是勉強能夠提供一定的保護,也不至於讓他們遭到致命的危險。
在這些人驚恐的避讓之中很快就騰出了一條道路,讓四娘幾步就接近了洞口,以及那些紅着眼哞哞叫的牛兒們。
在這些牛的前方躺倒了一地呼痛和"shenyin"的人,血液特有的甜腥味正瀰漫着向四周散開。很多人一聞到這氣味就皺緊了眉頭,在心中立刻聯想到了死亡。少數幾人卻是饞得嚥了咽口水,眼珠子還亂轉着怕別人注意到自己這個樣子。
四娘見此是又氣又悔,直怨自己當初沒能想出個更好的辦法來堵洞口。要是害得有人死在了這裡,在場的這麼多人就只能向公門告發她了,到時候一追究就會連這個大門都暴露出去,那自己還有什麼可忙活的?總不能將來此之人都滅口吧?
心急上火之下她就對着那些牛怒聲喝道:“滾!滾啊!”
這些牛在被她這麼一吼之下竟渾身顫了一顫,立刻就被嚇得倒退兩步,然後顫顫地跪在了地上。那些之前被嚇得倒退逃竄之人直看得瞪直了眼,皆以爲馬四娘有着不俗的威嚴。
這其實倒是誤會了,四娘能做到喝跪牛羣並非有什麼靈異之處,只是因爲她常常私自殺牛賣肉。牛羊們在往常就不時地看到夥伴被她牽走後消失,又能聞到她帶着血腥味回來,略有靈性的它們早就是怕了她的。
現在雖然看到了一個白臉紅脣的傢伙走過來,身上的衣服也有所不同,但一聽到她的聲音就立刻想起了被死亡籠罩的恐懼,竟是連用自己牛角做反抗的心思都沒了。
這一喝一跪之間落在衆人眼中便是神異的證明,只是四娘才覺得這些畜生們的反應很正常。她趁此便一手一個地拖着這些被刺傷了腹部的人們後退,等離開了牛能夠攻擊到的範圍後再去拖其他的人。
雖然人們之前是以爲四娘要行殺人祭祀之事,所以才被嚇得落荒而逃。現在見了她救人脫困的舉動卻是安心了一些。他們或是默不作聲地後退散出一塊空地來,或是直接上手,幫着將傷者們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出手之人多是傷者的家屬,不過也不乏幫中相熟之人。
站在高臺上的那四個人看到大家重新恢復了理智並協作了起來,舒了口氣之餘卻又皺起了眉頭:“這些人要是冷靜下來了,不就有空把事情想明白了麼?那讓我們這些騙子可該怎麼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