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這些人希望親人活過來的願望,對於將新死之人的屍體送過來的行爲也試圖做過阻止。但是勸走了這個又會來了那個,簡直能煩死個人。
但這不意味着她能容忍有人上門送晦氣。
把已經開始腫脹發爛的屍體放在酒肆門口是什麼意思?這些個貨們到底是在想什麼?負責看守的城兵都幹嘛去了?怎麼能允許他們將這些運進來呢?
氣極敗壞下她便一個撐躍就翻上了牆頭,站在高處對着聚集在此的人們喊道:“今天我救的那幾個人本就沒死!他們只是睡着了!懂不?
發臭!發綠!發爛還有變成骨頭的那都已經死透不知多久了,老孃治不了這些!這些個臭肉爛骨頭的喂蟲子!喂狼!餵魚!別問爲什麼!
跟你們說了也不願意聽,總之是別再送來了!都聽懂了沒!?”
人羣有鬨笑有遺憾的,聽了她公開這麼拒絕也沒轍。其中一些見傳言不可靠的神色黯然,但也只能是悶聲地迴應道:“懂了……”
經此一鬧總算是起了些效果,聽信謠言來此求復活的也只能是大哭一場,然後再將刨出來的親人屍體歸葬北崗。只是他們在出城後不只是埋葬親人,同時也將四娘能治疫疾的消息也帶了出去,使得城外一些郊人及野人趕緊跑進城來求診。
“嘶……”看症狀四娘便吸了一口涼氣,這些來求診的所染竟也是之前在城內肆虐的疫病。看樣子這惡疾已經是蔓延到城外去了。
要麼是這些人在以前入城時沾染了疾病,要麼是他們同避疫外逃的國人接觸過,於是也不幸染病。就是不知道這疾病擴散到了什麼地步,還來不來得及控制住。
四娘並沒有因爲身份上的區別拒絕治療或提價,依然是擡手就做了治療。只是事後還勸他們將其他染病的人也儘快帶來,免得誤了性命。
南城的鯉也找到了她看病,不過不是因爲他也身染了此次惡疾,而只是關節處的常年隱疾。但四娘卻對此無能爲力,因爲當紅鳥完成檢查後,並沒有從金鳥屏幕上出現什麼治療選項。
她只能是微笑而不失禮貌地搖搖頭,同時還在心中責怪起了製造方的無能:“那些藍皮人沒是治不了,還是乾脆就沒這病?”
鯉在受到拒絕後起先還有些意外,似乎城中被吹噓得那麼厲害的四娘也不過如此。隨後便是有些遺憾,這個隱疾看來是要一直陪伴自己了。
好在這也不算是特別要命的疾病,他便打趣地笑道:“誒?原來能活死人的狂巫女也有不會治的病啊!”
四娘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趕緊穩住了略有失控的內心。也不知是哪個缺德傢伙管不住嘴,竟會給自己叫了這個外號,傳播的速度還同謠言一樣快,真是氣死個人!
看來神棍這行可以扮神秘,可以扮高調,但實在是不好得罪人啊。
她只得轉移話題問道:“街障還在那裡擺着?”
鯉笑呵呵地說道:“擺着就擺着唄,我們就是拿好處辦事的。”
四娘是知道這事卻故意問的,她只是有些不解地繼續問道:“難道就不耽誤你們正常活計麼?”
鯉揉着膝蓋答道:“活計?哪裡還有正常的活計?疫病一起的時候有些船老大雞賊地駕船離港,那會消息還沒傳開。現在嘛……現在碼頭上都沒活了。
城裡的船到外面去都沒人敢讓停,無論是到哪座城都會被驅趕的。外面的城得知咱這裡鬧疫病,來往的船隻也就是在河面上經過而已。
我們現在就指着街障的活吃飯了,守路就是我們的活計,都巴望着這東西別撤掉呢。這守一天就給發一天的糧,撤了街障我們就沒得吃了。”
“嘖嘖,你今天不光是到我這裡收拾腿的,話也有很多呢。”四娘說罷便起身,卻是不顧禮儀地就起身入了後院,臨行前還拿眼瞟了過來。
鯉便會意地扶案起身,跟着四孃的背影一起進入後院。等到了僻靜處後他才訕訕地說:“你這裡有活沒有,眼見得快入冬了,兄弟們怎麼也得有些積存不是。”
在之前封鎖的事情上,他們帶着一幫夥伴們雖然沒有怎麼爲難四娘,可也沒有提供幫忙。現在整座城在更廣的範圍上被封鎖了,他卻是跑到四娘這裡來求助。所以現在求上門來時總是有些不好意思,說話都提不上氣。
四娘平時就是做做買賣,做做飯,最近還騙騙人,也沒想過有人會帶着許多人找自己討口飯吃。她轉着眼珠想了想,自己獲利最大的那些來源可都是秘密來的,怎可隨便說與外人?
她便裝傻地哭窮搪塞道:“我就一個酒肆啊,現在疫病剛過的大家也都沒啥心思,來這裡吃喝的人也沒幾個。”
這些都是實話,的確是沒啥人喜歡到總是有病人出沒的地方吃喝。至於沒說出來的東西也不算撒謊,好處都是留給自己人的。
鯉聽了這話便知被拒絕了,咬咬牙就乾脆上前明說:“我是說北邊的事情,還有那個暗流大神我們也可以拜,抽的份子我們也願意認!”
說話中他還伸出右手將小拇指收起,手心向下地將另四根指頭垂下晃動,作出了一個如同是四條腿正在踢騰的手勢。
四娘聽了他所說的話便是一驚,等見了手勢立刻就炸毛了,哪裡還不知暗河的秘密已經遭到了泄露,甚至還包括從黑門得利的事情也同樣沒保住!
這如同是直接要動她的好處,而且還是一下子就涌進來這麼一個不同的勢利,完全不是逐漸地吸收人手那麼簡單!
吸取了之前團隊差點散掉的教訓,四娘自然知道不受控力量的危險。不說將來等對方得利了,可能會在貪心的刺激下食言棄誓不說,萬一乾脆想吃獨食了,要是從背後給自己下黑手可是防不勝防。
心頭火起便怒罵道:“該殺的臭賊!吃裡扒外的禿毛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