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江水上還結着一層薄冰,我跳下前仔細觀察並推測出陸晉掉下的大概位置。李天樂比我先下來,他在水裡撲棱時,我在他前方數米落下。
冰冷的水瞬間蓋過腦門。
雖早已屏住呼吸,可禁不住速度太快。還是嗆了兩口水。
“咳咳……”
我浮出水面,顧不得抹一把臉上的水,我要看看自己在什麼地方,離陸晉掉下的地方還有多遠。可我只看見李天樂在“撲棱”水呼救。
於是,看也沒看他,我只打着哆嗦環顧四周。
在江面上能看見水大致方向,可到了水裡……
放眼都是薄冰碎裂,算了——他畝莊才。
我打開腰間掛着的手電筒,深吸一口氣,直接悶頭奮力遊了下去!
周身都被冰冷刺骨的水所纏繞時,我打了好幾個抖,才適應些。
一路向下,約莫兩分鐘,我已經難以呼吸,卻還沒看見陸晉!在我準備上去緩口氣時。我終於看見一抹白!
是陸晉的手!
那一瞬間,我激動不已,忘記了呼吸這回事,直接把手電筒咬在嘴巴里,雙腳並用的拼命游過去,抓住了陸晉下沉的手。
水中陸晉柔軟的頭髮隨水波晃動。他雙眸緊閉着,身體冷透了!我心狠狠一沉,眼眶竟有些發熱。
“陸晉!”我想喊他,張開嘴巴,忘記了這是水下,嘴邊只冒出一串氣泡。
是誰說人在絕望的情況下,可以激發體內無盡的潛能?爲什麼,當我拽着陸晉拼命往上游時,渾身上下卻沒了力氣!而氧氣的缺乏更讓我胸腔像炸了一樣,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陸晉,你不是很厲害嗎?你醒醒啊……
抓着陸晉的手也有些發抖。幾乎拽不住他。
陸晉……陸晉!
忍不住了,我張開口時,“咕嚕嚕”的一口口冷水下肚,冰冷的江水將我的身體一點點凝固,我不知道自己的手有沒有鬆開,只知道,我也在往下沉,和陸晉一起往下沉……
最後的最後,我看着江面,江面,有陽光……而我再也沒有力氣爬上去。
“嘀?嘀?嘀?嘀……”
儀器的聲音和消毒水的味道讓我意識到這是在醫院,而淡淡的皁角和福爾馬林的味道讓我意識到——
煩人精。
緩緩睜開眼,我就看見井然趴在牀邊兒。夕陽光灑在沉睡的他微卷栗色發與乖巧甜美的臉上,他左臉側貼着紗布。不知夢見什麼,眉頭微皺。
“你醒了。”
這側傳來溫柯城聲音時,我嚇得一哆嗦,他還是早上的白色毛衣,淡粉色的脣抿了抿脣,目光柔和:“頭疼嗎?”
“還好。”我說完,溫柯城看着熟睡的井然,棱角分明的臉,淺淺的笑起來像是一株靜靜綻放的水仙花:“他非要過來看你。怎麼攔都攔不住。”
這個“他”自然是井然。
可我更關心:“其餘人呢……”頓了頓,又問:“陸晉呢。”
“喝點水吧。”
溫柯城並未回答,他起身去倒水時,驚動了井然。
黑溜溜的鹿眼裡滿是激動:“師姐。你終於醒了!”
他這一起來,我纔看見他另一邊兒臉也破了,擦破皮那種。
“嗯。其餘人呢?”
“薄師兄在隔壁!”井然說完沒了聲,兩秒後,我擰眉看他——
“沒了?”
陸晉呢?我沒有刻意說明白,但我相信井然懂。
面前,井然緩緩道:“好吧,還有——這次案子是衝師兄來的。我和師兄纔上去,還沒走近,時間也沒到,爆炸就立刻發生了。廣播裡說,是師兄碰到什麼東西,才讓炸彈提前爆炸……師姐,師兄估計到現在還沒醒,他傷的挺重,你要不要去看看?”
說話間,溫柯城已經回來,“幸好你把李天樂踹下去,不然你就上不來了。”
溫柯城腳步蹣跚若老人般的步伐,走的很慢。
他把水杯遞給我時,我直接道:“陸晉呢。”
我不打算拐彎抹角了。
可沒等井然溫柯城回答,門被推開——
“女神!女神你終於醒了!你想吃點什麼,我給你買去!”
一瞬間,我直接坐起,扯到頭上的傷,疼得我咬牙,我咬牙瞪着他們,眼眶有些發紅——
“他是不是死了?”
從牙縫中擠出來這句話時,我眼眶在發熱。
沉寂中,我大聲吼道:“我問你們話呢!說啊!”
環顧他們——
全部都低着頭。
一秒,兩秒,三秒。
“我去找他。”我直接掀了被子,下一秒讓井然按住胳膊:“別找了,他不會回來了。”
我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動彈不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小木擡頭看我:“陸神受的傷挺重,早上直接讓專機接回去診治。李副局說,他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又倒回牀上,聲音淡單——
“這麼說,他沒事了,對吧。”
“差不多吧……”
我閉上眼。
“我想靜一靜,你們出去吧。”
……
奔赴海外的三名嫌疑人應未被抓?廣場的視頻炸彈也沒有被拆除?莫大娘救下了,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井然和薄以涼重傷,陸晉離開,只剩下一個技術不精的顧小木和孱弱的痕跡檢驗員溫柯城,一個……心理有問題的我。
全軍覆沒,一敗塗地。
眼淚順着眼角無聲的流下來時,我心臟裡悶悶的疼。就像是水下缺氧快要炸開一樣。
有人說,你今天留的淚全是當時腦子裡進的水。
大概是我救他時腦袋裡進了太多水……
陸晉,我和你也算是扯平了對不對?
我也救了你一次,雖然沒救成……
從開始到現在,我總覺得這個審判團和陸晉有關係,卻原來我錯了。
是我連累陸晉。
離開好啊。
離開了,就離開這些危險了。
……
“師兄,師兄你現在不能走……師兄!師兄你慢點……”
“教授……”
外面傳來嘈雜聲時,門被推開,站在門口的薄以涼麪色蒼白,他身後是焦急的三位。我迅速抹掉眼淚,從牀上跳下來——
“師兄!你怎麼來了!”
站在門前的薄以涼即便套着淺藍色的病號服也是那麼的風雅。他眼底劃過一抹欣慰,緩緩的笑了:“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