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揚一個騰躍,攀上半山腰,而後縱躍疾衝,上了山頂。隨即從山頂俯衝而下,朝着市區方向奔去。一想到往後的牢獄生活,他跑地更急了,想要盡情享受這一刻的自由歡愉。忽然,空中傳來咻咻的聲音。他擡頭一瞧,發覺大鷹一直跟着自己。他猛然止步,說:“傻鳥,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大鷹見陸明揚停步,它也跟着停止前進,在上空盤旋嘶鳴。當他再次起步時,它又不即不離地追隨着,在天空翱翔。
陸明揚見不能將其勸退,也懶得再費口舌,任由它跟着。
陸明揚翻山越嶺,飛奔直行,不消半個小時,便抵達了北京市區。而後他在高樓大廈頂縱躍奔走,疾行如風。將近市公安局時,他從數十米的高樓一躍而下。爲表示自己最大的誠意和決心,他要光明正大地走進公安局。
彼時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乍見從天而降的不明物,諸人紛紛逃竄,讓開好大一片空地。
陸明揚安全着陸,沿着街道往公安局大踏步而去,步伐激昂、堅定、無懼。
自他落地的一刻起,諸人的議論聲就沒停過。“看,是骷髏俠!”“大敗樓怪,弒殺骷髏霸王龍,捍衛北京市安危的骷髏俠!”“他全身的鐵鏈是什麼?”“聽說這是加強版的骷髏俠。”……
昨晚,孫傳濤和周兆興回到部隊,將骷髏俠擊殺骷髏霸王龍,拯救北京市的壯舉彙報給了軍部。軍部高層經過研究,原宥了骷髏人在北站的過錯,並連夜召開新聞發佈會,將他的壯舉公諸於世。
媒體爭相轉載,鋪天蓋地的報道,瞬間佔據了新聞、娛樂、八卦、遊戲、婦女等各大頭條,骷髏俠原本80%的民意支持率,一下提高至95%,從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變成了人人熟知的超級英雄。
衆人齊聲高呼:“骷髏俠……骷髏俠……”同時退至兩旁,給陸明揚前進的方向讓開一條道。
一個五、六歲的小孩衝上前來,雙臂伸展阻住去路,說:“骷髏俠,給我籤個名!”
陸明揚呵呵一笑,說:“可以,簽在哪兒?”
小孩忙取下書包,慌亂地翻找,將找到的紙和筆遞給了陸明揚。陸明揚接過來一看,是一張考了8分的數學試卷,忍俊不禁,笑出了聲。小孩指着家長簽字的位置說:“就籤這,我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
陸明揚嘿嘿一笑,在試卷上胡亂畫了一個骷髏頭,他的繪畫水平比較拙劣,畫得不是怎麼好。小孩卻開懷大笑,滿載而去。
旁人原本忌憚骷髏俠的外貌,見他如此可親,爭相合影留念,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原本讓開的道,一下子堵上了。
忽然,一羣警察衝了過來,高聲叫囂:“讓開,讓開!”爲首的正是刑偵隊隊長嶽震。
昨晚回到警局,嶽震上上下下吹了個遍,聲稱自己擒住了骷髏俠。旁人問他,爲什麼不見骷髏俠。他吹噓說:“骷髏俠向我請求,要回去和家人道別,我應允了。不過你們放心,不出一個小時,他會乖乖來警局自首。”餘人將信將疑。
嶽震在警局等了一晚上,愣是沒見到骷髏俠的影子,大爲失望。沒錯,是失望,不是震怒。他當然不敢震怒,即便骷髏俠失信,他又能怎樣?其實等骷髏俠一晚上也沒什麼,嶽震還是願意的,關鍵局長陪了他半夜,副局長陪了他整整一晚,僅僅因爲他的一句“謊言”。
一早,副局長便氣憤地回家了。
嶽震一夜不吃不眠,又餓又困,正趴在值班室桌上打盹,一個小弟跑來,將街上的事情告知了他。他瞬間精神百倍,活力飽滿,帶人衝了出去。果不其然,當真在人羣中看到了骷髏俠。
圍觀羣衆見到警察來,忙退至兩旁。
嶽震原打算要好好懲治骷髏俠一番,好教訓他失信遲到的過錯。然而,這僅限於想想。乍見骷髏俠,他先是一愣,隨即笑臉相迎:“骷髏俠果然守信!”
陸明揚見嶽震雙眼迷離,神情恍惚,料想是熬夜守候的緣故,感到些許抱歉,說:“嶽隊長,讓您久等了。”說罷伸出了雙手。
嶽震會意,雙眼中滿是感激之色,隨手拿出手銬,銬住了陸明揚。
圍觀衆人“咦……”地一聲驚歎。嶽震身旁的警察不經意間退開了數步,唯恐嶽震惹怒了骷髏俠,而殃及到自己。
隨後,一衆警察押着陸明揚,前往了警局。
周圍衆人大聲叫嚷:“爲什麼要抓走骷髏俠?他犯了什麼罪?”“骷髏俠救了北京,他是大英雄,快放了他。”“無恥之徒,有本事去收復臺灣啊,在這逞什麼英雄。”……
若在平日,嶽震當然不甘心受此辱罵,極有可能以暴亂罪名鎮壓民衆。今日卻大不同,意外收穫骷髏俠這個魔鬼式的通緝犯,往後加官進爵,平步青雲,步步高昇,還不是輕而易舉。爲免節外生枝,他只想儘快回到警局,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悄悄地偷着樂。
局長羅千頌昨夜守候至半夜,累得夠嗆,這於他而言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早晨正睡得香甜,電話響了。他一看是嶽震,大發雷霆,劈頭蓋臉一通罵。
嶽震說:“局長,骷髏俠抓到了!”他將自首說成抓到,是爲了顯示自己的功勞。
羅千頌頓時睡意全無,說:“等我,我馬上到!”同時迅速起牀穿衣,洗漱也顧不上,開車直奔局裡去了。早晨是上班高峰期,北京的交通阻塞,可想而知。他一出門便開了警笛,橫衝直撞,暢行無阻。
羅千頌來到審訊室外,隔着玻璃向裡望去,只見一具骷髏架子坐在椅子上,嘴裡叼着根菸,他每吸一口,一股白煙會流進胸腔,而後飄散開來,全身煙燻霧繞。
嶽震迎上前說:“局長,這就是骷髏俠。”
羅千頌說:“爲什麼不給他上手銬?這烏煙瘴氣的,就他這情況能抽菸嗎?”
嶽震說:“局長,他是骷髏俠,手銬對他沒用,他要想走,沒人能擋住他。”
羅千頌大罵:“放屁,當這是什麼地方,還想走就走。給他上手銬,我要親自審訊。”
嶽震只得諾諾答應,進了審訊室,說:“骷髏俠,上頭有命,不能搞特殊化,要給您上手銬,您看這……”
陸明揚說:“上就上吧!”將雙手伸出,搭在了桌上的手銬上。
嶽震說:“多謝,多謝!”隨手將手銬合上,又連連道謝,轉身出去了。
審訊室的設置模式是,裡面的人聽不到、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卻恰恰相反。
羅千頌在外看得清清楚楚、聽得真真切切,面見嶽震對一個罪犯笑臉相迎、和和氣氣,當真是說不出的氣憤。當嶽震出來彙報時,他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恥辱,警界的恥辱,沒骨氣!”說罷進了審訊室。
餘人唯恐局長遇險,爭相跟進去,卻被羅千頌罵了出來,只留下一個記錄員。
陸明揚乍見羅千頌,嘿嘿一笑,不以爲然。這笑聲中滿含鄙夷、不屑,羅千頌當然聽得出來。
羅千頌譏笑一聲,坐在了對面,說:“骷髏俠?”
陸明揚說:“正是!”
羅千頌說:“階下囚,也敢稱一個俠字。聽說你勸退樓怪,大敗骷髏霸王龍,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斷定這中間有蹊蹺。”
陸明揚哦了一聲,說:“洗耳恭聽!”
羅千頌說:“首先,樓怪的兒子孔昱新爲‘死神召喚’成員,所以樓怪和‘死神召喚’是一夥的。‘死神召喚’企圖搶奪國寶,不料被困。樓怪要救兒子,被軍隊阻截,你助他脫困,致使部隊七十多人傷亡,所以你兩也是一夥的。換言之,你們三方是一夥的。爲了報答你的恩惠,‘死神召喚’把到手的《清明上河圖》給了你,樓怪甘願赴死。這樣,世人不但不會追究你的責任,還把你捧做英雄。哈哈哈……好一場瞞天過海的大戲。”同時拍手助興,好不得意。
陸明揚說:“有趣,推理合乎邏輯,環環相扣,看來你這局長不是混出來的。”
羅千頌擺手說:“我還沒講完,先別急着奉承。”陸明揚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又說:“事後你發現,仍有人不願就此爲那些無辜慘死的人撒手,要殺你而後快,所以你就安排了骷髏霸王龍這一更大的局。我猜骷髏霸王龍是你的馴獸,消滅它易如反掌,你愣是以它爲鋪墊,踩着它的屍身,坐上了超級英雄的寶座。”
陸明揚說:“好吧!隨你怎麼說。”
羅千頌說:“無可辯駁,那就是你承認了。”
陸明揚猶豫了。他之前看過很多懸疑片、偵探片,沒想到這些電影中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且是超出十倍的奇幻。
這時,嶽震走進來說:“局長,有人要見骷髏俠,好像是北大的教授,姓陸。”
陸明揚暗暗嘀咕:“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