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在秦懷川的地界,蘇熙反而感受到少有的寧靜。無論在a城還是t城,他們活得都不輕鬆,然而到了美國,感覺所有的危機都煙消雲散了,蘇熙竟然有些喜歡上這裡。
這段時間傅越澤也有不小的變化,他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彷彿全家的信心全部落在了傅越澤身上。
傅越澤經常會鼓勵蘇梓宸,常常會找時間開導蘇梓宸,像所有慈父一般,傅越澤大變樣子,對孩子們多了耐心。
現在能夠很自然的與孩子們玩笑,傅越澤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不近人情的模樣,蘇梓宸將一切都看在眼裡。
蘇梓宸每每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起傅越澤的話,有時候他不得不捫心自問,自己對秦懷川到底是什麼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在與其他人的聊天中,還有那些人的表現中,蘇梓宸不難發現,幾乎所有人都認定自己心裡放不下秦懷川。
到底是誰偏執?
自從秦懷川出現了一次,就有了後來的第二次第三次,有關秦懷川,蘇梓宸思考了許久。看着秦懷川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蘇梓宸無法做到置身事外,冷眼相看。
已經記不得這是秦懷川第幾次出現,蘇梓宸終於肯開口與秦懷川多說一句。
“你的身體需要好好調養。”蘇梓宸淡漠的口氣,就好像是在關心一個陌生人。
“你的身體更要好生安養。”秦懷川露出久違的笑,如同孩童般純真,以往笑的那麼牽強,這一次由衷的笑着,至少蘇梓宸還是在意自己的。
“你到底在挽回什麼?”蘇梓宸別過臉,不想去看秦懷川,他眉目微微皺起,他知道秦懷川渴望得到自己的原諒。
“挽回一些美好的回憶。”秦懷川如實的回道,他現在想要誠實一點,對自己對別人。
“什麼樣的記憶纔算得上美好?”蘇梓宸笑得一臉純真無邪,他就這樣看着秦懷川想要看穿秦懷川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最純粹的,最簡單的。”秦懷川帶着懷念的口吻說道。
“我看不懂你。”蘇梓宸放鬆自己的身體,就算躺在牀上也要選擇一個舒服的姿勢。
“我和以前已經不同。”秦懷川想着便與蘇梓宸坦誠,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知道,你的眼神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你的眼神盛滿了……”蘇梓宸說到這頓了一下,過去的已然過去沒有必要再提及,有些不好的回憶何必反覆提起。
“我想在生命最後的時刻,能夠放下一切,我不祈求你的原諒,只是我想和你近一點,再近一點。”秦懷川無比真誠的說道,將死之人何必再遮遮掩掩,想要什麼就直說。
“別想那麼多,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這條命是你救得,就連現在還要靠着你來爲我復原。”蘇梓宸帶着一絲自嘲說道,自己明明欠着秦懷川,有什麼時候資格去和秦懷川談什麼原諒。
“這些都是我自願的,我不想你有負擔,也不願你覺着欠着我。我做錯了那麼多事,這些事微不足道,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用父親的身份再去接近你……”
秦懷川還沒有說完,就被蘇梓宸打斷,“不要再說這些,我們就當才認識好嗎?以陌生人的身份重新認識。”蘇梓宸想了許久,只有這樣彼此才能找到心理平衡吧!
“嗯。”秦懷川鄭重其事的點頭,或許蘇梓宸說的沒錯,這樣大家纔會舒服些。
“初次見面,你好,我叫蘇梓宸。”蘇梓宸主動伸出了手,他看向秦懷川,如果過去能夠抹殺,這樣也許也不錯。
秦懷川露出一個瞭然的笑,“我叫秦懷川,很高興認識你。”秦懷川握住了蘇梓宸的手,這樣老土的自我介紹,竟然讓他格外的欣喜。
“你白色的頭髮很好看。”蘇梓宸讚賞的說道,在蘇梓宸眼裡秦懷川一直都是好看的模樣,儘管比不起傅越澤的俊美無儔,卻是蘇梓宸最喜歡的模樣。
以前蘇梓宸會想,長大以後要成爲秦懷川那樣硬朗的漢子,擁有和秦懷川一樣俊朗的面龐。
是啊!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蘇梓宸將秦懷川視爲自己的偶像,覺得秦懷川身上每一處都是最好的。
那麼單純炙熱的崇拜,那種感覺雖然因爲各種原因已經不再有,但是每每想起,心中還是一股熱流。
秦懷川隨意的將白色長髮擼起來,他隨手就紮了起來,行雲流水的動作,他早就習慣了。
不知不覺頭髮已經長得這麼長了,他一直拒絕化療,所以他沒有脫髮,反而頭髮異常堅強的生長着。
而他的生命卻越來越虛弱,這一頭茂盛的頭髮,很多次韓院長都想勸他剪掉,然而這一次秦懷川特別的堅持。
秦懷川想起對莫顏的承諾,莫顏想要看秦懷川養長頭髮的樣子,雖然只是一個玩笑話,但是秦懷川記在了心裡。
如今終於在生活最後的時刻兌現了承諾,如果莫顏在天有靈的話,一定會看到的。
看見秦懷川眼裡不經歷流露出的深情,蘇梓宸好奇的問道:“爲什麼留這麼長的頭髮?”這其中一定有典故。
秦懷川低頭淺笑,“因爲一個故人,以前答應過她,給她看長髮的樣子。”想起莫顏青春活力的臉,秦懷川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哈,長髮美男子,應該和古裝更配。”蘇梓宸笑着說道,看着秦懷川的模樣,他已經猜測到秦懷川口中的“她”是誰了。
“有機會可以試試。”秦懷川見蘇梓宸笑的開懷,他的心情也跟着變好起來。
蘇梓宸其實很想從秦懷川那裡瞭解一下莫顏的事情,如今他覺得不妨和秦懷川好好聊一聊莫顏,那些好奇他都想知道。
“你在療養院多久呢?”蘇梓宸隨意的聊着,就像是拉家常一般。
“有一年多,你呢?”秦懷川很快進入角色,就好像真的和蘇梓宸纔剛認識。
“沒多久,剛開始對這個療養院是拒絕的。”蘇梓宸俏皮的說着,他想要用最真實的一面與秦懷川交談,這樣放肆的感覺很好。
“嗯,我剛開始也是拒絕的,畢竟療養院的生活很無趣,哪有外面花花世界好。”秦懷川笑着說道,想起韓院長一再要求他住進療養院那嚴肅的樣子。
“你還沒有玩夠外面的花花世界?”蘇梓宸好奇的問道,秦懷川沒了以前的嚴厲,現在看上去就是一個和藹可親的美男大叔。
“是啊!我正當盛年,還有很多事來不及去做。”秦懷川感慨的說道,他覺得自己有兩面,一面想着繼續完成他的偉業,一面想着儘早去地下陪莫顏。
蘇梓宸深深地看了眼秦懷川,與那時候的秦懷川不同,他沒了偏執,也不再執着於拖着別人一起下地獄。
看着秦懷川平靜的臉,蘇梓宸突然覺着如果秦懷川能夠活下去那該多好!不該這麼殘忍,在他正是盛年的時候,被絕症帶走,他明明還有自己的理想與抱負,還有更廣闊的天地要去開拓。
“其實活着很好。”好半響蘇梓宸才說了一句,活着一切纔有希望,活着才能體會到更多的美好。
“是啊!你還小,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你的生命纔剛剛開始。你以後一定會比我還要出色,要活得精彩也要活得快樂。”秦懷川以一個過來者的身份說道。
“活得精彩的人往往不快樂。”蘇梓宸感嘆的說着,這世上哪有兩全的事。
快樂不是一件易事,活着也不是一件易事,快樂的活着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
“不快樂是因爲想要更多,貪心的人都不快樂。”秦懷川就像是在說自己,他這一生經歷了起起伏伏,明明幸福就在身邊,卻偏要這些那些,弄得自己不快樂。
“是啊!貪心的人不會快樂。”蘇梓宸想着自己,有時候自己的確太過貪心,什麼都想要顧全,所以一直以來快樂那麼少。
“你現在喜歡這裡嗎?”秦懷川想要伸出手摸摸蘇梓宸的腦袋,以前他很喜歡這個動作。
“說不上來,談不上喜歡,也不再討厭。每天醒來看着四面白牆,漸漸的就習慣了。你瞧!我的無菌病房也安上了窗戶,看着還不錯吧!”蘇梓宸指着那一扇窗戶說道。
那可是一扇能夠透過陽光的窗戶,在窗戶外面是花花世界,有人類熱鬧的聲音,這感覺讓蘇梓宸很安心。
“你這間病房已經算不上無菌病房了,韓竟然會答應你這樣胡來。”秦懷川情不自禁的笑了,有時候韓院長看上去那麼的不盡人意,有時候他又那麼的可愛。
想起韓院長年輕稚嫩的臉,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少年,有着可愛的面龐。那時候的日子很苦,可是很舒心,每天很累晚上早早就睡下了。
“我可是磨了韓院長很久,這間病房這麼特殊,不安上窗戶就像是監獄,又像是關精神病人的。”蘇梓宸像是說給自己聽的,總之他不喜歡太過安靜的地方,他渴望陽光,更渴望在陽光下行走。
“再過段日子,你應該能出來走走,到時候一起嗎?”秦懷川邀約蘇梓宸,兩個病友一起散散步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