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孩子，一度是她心裡跨不過去的坎。
但那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錯過那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刻，也錯過那個孩子轉眼間的消亡，也是他心裡的傷。而如今，尤茗鳶這樣赤裸裸的麻木。便像是時時刻刻無聲的提醒。
他的人生，又平添了這麼大的遺憾。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殘忍，時時刻刻，不願意放過自己，更不願意放過別人。
半晌，她終於擡起頭，對上男人黑瞿石般的雙眼。她有太久沒有說話，試圖開口的第一句，總是顯得生疏且生硬。半晌，她伸出手抓住男人的衣襟，雙眼定定地，“裴聖擎，我要離開你！”
她感知到男人的身體，傳來不可思議的僵硬。那雙眼原本晦澀的雙眼裡，陡然發出寒氣襲人的冷光。男人握住她肩頭的手，正緩緩地，無聲地收緊力道，“爲什麼？”
他逼近她一些，試圖清清楚楚地看清楚這個女人眼底的抗拒。
“就因爲這個孩子沒有了？”
她任由他逼近她，用雙眼裡暴戾的光芒一點點將自己吞噬。她不是任性，也不是突如其來有了這樣的想法。心裡與日俱增躥升上來的疲憊感，幾乎要把她淹沒了。她的雙手抵在男人的胸前，眼淚一點一點落了下來。
“裴聖擎，我累了，也怕了。”她擡眼看他，這麼英俊的眉眼，曾經是她無數個夢裡一直惦念的期盼，她愛這個男人，是無容置疑的事實。可是，“我決定放下你，你也放過我好不好？我想回家，我不想留在你的身邊。”
他放在她雙肩上的力道緩緩收緊，那大手捏着尤茗鳶的肩胛骨，甚至發出脆響，惹得她頻頻吸氣。
卻聽到他說：“尤尤，你在考驗我的耐心嗎？”
她忍着鑽心的疼痛，看着男人陰寒的雙眼，只能流淚，“不是的，你明知道我不是的。裴聖擎，我愛你，可是我發現我根本愛不起你了。呆在你的身邊，我
一直痛苦多過快樂。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我想要的，你全都不能給。一點點，都不能。”
她像是一個曾經光芒萬丈的戰士，以爲只要自己足夠有勇氣足夠努力，一切便都不存在問題。可是後來頭破血流，她滿身傷痕累累才發現，事實根本不是她所以爲的那麼簡單。
她決定退縮了。
“尤尤，你不愛我了？”他看着她，眼睛裡一深一淺的東西幾乎烙疼了她。
她卻哭着，半分不願意再退卻，“裴聖擎，我想回家。”
他卻忽然整個人逼近壓了下來，將她困在自己和窗臺之間。陰寒的氣息，一瞬間直逼她的雙眼間，“尤尤，我說過。到死，我都不會放你離開我的身邊！”
“爲什麼？！”她忽然一把推開他，聲音尖銳。男人那一雙赤裸裸堅定的雙眼，正在無比清楚地告訴她，她所希望的一切都是連做夢都沒機會的事情。
身體裡所有的憤怒和絕望，全都在頃刻間涌現了心頭。她紅了雙眼，跳下牀，赤着腳走到牀邊開始找自己的鞋子。孩子沒了，她在他的手裡失去籌碼，此刻，更是絲毫不畏懼男人高漲的怒氣，套上鞋子，轉身就走。
“裴聖擎，我一定要走，一定！”
在這裡，這樣沉悶且壓抑的氣息，讓她有些透不過來氣的感覺。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不是病了，就是瘋了。
人還沒走到門邊，身後忽然一陣冷風襲過。她“啊”的一聲，身體已經被男人死死牽制住，她的腳下一空，男人已經將她牢牢抱住。她本就瘦弱的身體擦着冰涼的空氣，最後瞬間被摔進了牀鋪間。
她還沒有從眼前的眩暈裡回過神來，男人高大的健碩的身體，已經牢牢地壓了下來。他似乎被尤茗鳶的執意給逼瘋了，壓根忘了她是剛剛出院且在休養的人。他赤紅着眼睛，雙手在她的身上熟練地拉扯着她的衣服。
“尤尤，若你一定要逼我，那就不要怪我，”他說着
，手上微微用力，“刺啦”一聲撕開了她的衣服。眼前美好的風光，頓時暴露在一片涼意裡。他的動作粗暴，俯身狠狠的揉捏着她身上的肌膚，換來她疼痛的抽氣掙扎。
“不是想要孩子，那我就給你！”
她卻在他身下，低低地哭了起來，像是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
“裴聖擎，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你只這麼對我？”她覺得疼，覺得哪兒都疼。身上，心裡，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讓她痛苦不已。都說愛是快樂的事，可是她不知道。她愛他，他也愛她。爲什麼他們一路走來，而今剩下的，爲什麼只有這樣切膚的疼痛了。
她在哭。
她蜷縮在自己的身下，嘴裡發出無助且壓抑的哭聲。她的臉上慘白，眉宇間還帶着未曾褪去的虛弱。她嬌嫩的肌膚上，盡是前一刻他在失控之時顧不得力道所留下的。那樣一個剛剛經歷過莫大的痛苦的嬌小女人，似乎早已經驚不起他的摧殘了。
裴聖擎的心裡，像是擁堵這一團驅不散化不開的血。
“尤尤，”終是心疼，他俯身下去，埋在她的脖頸裡，細細地安撫她，一遍遍撫摸着她被他弄疼的肌膚。聲音裡滿是歉意，卻堅定的從來不肯退卻自己的立場，“尤尤對不起，你要的，我都給。但唯獨你，我絕對不放手！”
即使疼着，彼此折磨着，痛苦着，也絕對不會放任她離開。然後看她陪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陪着他老去。
他寧願她疼。
她便哭着撲上來，雙手纏住他的脖子，張口便狠狠地用力地咬住了男人的脖頸。那不是作勢而已，女人牙齒的頂端沒入男人的脖頸裡。她甚至品嚐到自己嘴裡甜腥的味道，聞到鼻翼間，無法忽視的血腥。
那血，便順着她的嘴角，無聲滲透了出來。
她帶着滿脣齒的血性味道，用決絕的眼神看着他皺了眉頭，“裴聖擎，我恨你。從這一刻開始，我開始恨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