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咋不客氣，我們就吃就碰了，你能咋樣？”
說話的是林興國，好久不見，他跟那幫朋友學了一身的痞氣，身上沒有一點初中生的質樸，眼睛裡都閃着一股邪氣。
嗓門扯的老高，又梗着個脖子，好像這樣別人就能怕他似的。
我嗤嗤笑道：“我能怎麼樣，我也打不過你，可現在不是法治社會嗎？今兒我這鋪子裡要是少了一樣什麼東西，我立馬就去報警，你們一個個剛從局子裡出來，莫不是這麼快就想回去了？”
“你嚇唬我！”林興國不服氣。
“我用得着嚇唬你嗎，反正局子裡什麼樣你剛剛不也看過了，醜話我可說在前頭，哥出了事我看在我們死去親爹的份上花了錢把他保出來，你要進去了，我絕對不會花錢保你，反正裡面供你吃還供你住，你就自個兒進去瀟灑去吧！”
林興國氣呼呼的瞪着我，到底不敢造次。
我又把目光轉向媽，她以爲我剛剛光顧着和林興國講話，沒看到她偷偷把貨架上一罐子餅乾塞進口袋，“你也把餅乾給我放回去。”
“我是你親媽，吃你……”媽嚎起來。
我不動聲色的開口，“行啊，想吃餅乾是吧，你記性不好我可沒忘記，你還記得在玻璃鋼廠宿舍那會你做了啥事，是不是非要我現在說出來……”
媽臉色變了幾變，飛快把餅乾放回貨架上，“你以爲我稀罕啊……”
還做出一副不屑的腔調。
我懶得跟她廢話，“你不稀罕就行，我這也不歡迎你們！”
“死丫頭，看把你能耐的！東西不讓我們拿，給我們點錢總行吧，你能一口氣拿出三百保你哥，手裡肯定還有閒錢，先拿一千給我們，我和興國沒地方住，打算在城裡租個房子！”
瞧瞧這口氣，這就要在城裡租房子住當城裡人了！
我冷笑，“你們想當城裡人就去當，找我要錢幹啥，你小兒子林興國不是特能耐嘛，一天能掙十塊，咋的，這麼多錢還不夠你們兩個生活？”
媽變色又變了變，脣角直抖，“那錢、錢都讓孫建國花了！對，就是他花了，他每天在我們那，一天兩頓飯的吃着，還要吃零嘴，哪天不得吃掉好幾毛，興國就是掙再多也不夠他吃的。”
我的目光淡淡掠過哥，對上我的視線，哥羞愧的低下頭。
我勾了勾嘴角，“媽，你當我是傻子嗎，在家那會你燒了一碗紅燒肉我跟哥連肉末子也吃不到一口，現在你肯大魚大肉的給哥吃？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也別跟我在這演戲，總之要錢沒有，至於你和林興國以後怎麼生活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沒關係！”
“你哥呢，你也不管了？”媽倒是聰明，知道用哥來拿捏我。
我看向哥，他這會一雙眸子正灼灼的看着我，都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當我得多傻才能放任他在倒貼媽和林興國，然後每次都是我出錢出裡給他擦屁股？
“我還能怎麼管，你不也說了，他是我哥，我們的爸臨死之前拉着他的手讓他照顧好我，他照顧我了嗎，我沒錢上學被迫休學在家的時候他幫我說話了嗎，我辛辛苦苦給人倒屎盆子掙了錢幫他討老婆，多好的老婆啊，他一分錢不掙，嫂子還去外面掙了錢養家，他倒好，被人抓局子去了，還要我花錢給他保出來，我們老孫家傳了也不少代了，就沒出過一個勞改犯！他真真是頭一個，真給我們老孫家漲臉！”
隨着我漸漸高昂的聲音落下，哥的頭越埋越低。
我冷笑，“對於哥，我自認爲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你們以後也別指望通過控制我哥再來我這剝削什麼，我不會管的！”
“死丫頭，你的血是不是冷的啊，咋能說出這種話，將來你落個病痛災痛的，還想不想我來照顧你了？咋的，你能保證你這一輩就順順當當，不出一點事？我可告訴你，你現在趕我們走，將來我們日子過好了，你可別哭着回來求我們……”
“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不會來麻煩你！”
指望他們養我照顧我？
簡直是笑話好不好！
我能幹活的時候在家裡都討不到一點好處，真要躺在牀上啥事不幹了，他們能餓死我，餓不死也能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媽氣的高高揚起手，甩手就走。
“就這麼走了？孫靜有那麼多錢，咱一分錢還沒拿到……”林興國嘟嘟嚷嚷的。
媽兩隻手背在身後，氣呼呼的走遠了，林興國只能跟上。
他們兩個一走，我這嗡嗡的腦袋總算安靜下來，本來早飯也沒吃，午飯又耽誤了，這會肚子早就咕咕的叫，也不管哥和樑曉英還站着，端起已經涼掉的粥咕嚕嚕就喝下一大碗。
“靜兒，”哥磨蹭到我面前來，“你怎麼午飯就吃這個？”
要不是我現在心態好，沒準都能被他氣死，還好意思跑過來說，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把碗放下，“現在知道關心我了？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一個人在掙點錢不容易，這鋪子纔剛剛開張，算上房租進貨成本啥的，我手裡壓根就沒錢，你倒好，一下就給我花了三百，你又是我親哥，難道我還能眼睜睜看着你被拘留，將來傳出去我們孫家的臉還往哪放？”
這會在學校寧璐璐就總用殺人犯的女兒擠兌我，要是知道她哥差點也被拘留了，我以後還怎麼敢去學校，媽和哥都蹲了牢，還有人肯相信我是出淤泥不染嗎？
“靜兒，是我不好，當時媽說興國年紀還小，不能留下污點，我是當大哥的，只能……”
“你給我閉嘴！”真怕氣不是我是不是？！
哥嚇的不敢說話了，瞪着烏溜溜的眼睛。
我直接把他晾在一邊懶得理他，就是想到樑曉英，我一時也是發愁。
好在那邊麻將館不開了，哥總得想點營生，“哥，你跟我說說，以後打算怎麼辦，你在鄉下沒房子，在城裡生活哪樣不要花錢，你以後打算怎麼掙錢？且不說養活嫂子，你至少得把自己先養活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