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被我打懵了，反應過來就伸手來抓我的頭髮，我用力將她推開甩在地上。
拍了拍手掌，正色道：“都別吵吵了，進屋裡去，把該解決的問題一次解決乾淨了，以後誰也別見着誰，礙眼！”
我讓芳芳扶着奶奶進屋裡去，我跟在後面，陳校跟何健邊走邊回頭看，也進了屋裡。
丁才根跟翠蘭推推搡搡的，翠蘭一把拽過兒子，扯着也跟了進來。
屋裡還挺亮堂，就是收拾的不乾淨，角落都積了灰塵，桌子和長凳都油膩膩的，我倒是想找個地方坐下的，實在坐不下去，陳校跟何健雖然沒說啥，也是一臉嫌棄，一左一右在我後面站着，像兩個護法似的。
芳芳讓她奶奶在屋裡唯一一張靠椅坐下，老人也是擔心芳芳，抓着芳芳的手不肯放。
丁才根和翠蘭也進來，翠蘭一看我們這架勢，目光閃了閃，隨即哼的一聲，“別以爲你們人多我就怕了你們，我也是講道理的人。”
呵！
我都多久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了，不由笑出聲，“成，既然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那我們就坐下來講講道理。”
翠蘭吊着丹鳳眼，“話我們早就說了，芳芳這孩子打小就剋死爹孃，我們當叔嬸的沒說把她當親閨女疼，待她也是不薄，就她奶我們哪年不送糧送錢的，她奶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用，還不都省給了芳芳，我們不也沒說啥，這會子小姑娘出息了，到城裡掙了錢，說要把奶奶接到城裡去，行啊，我們也覺着好，可她這些年吃我們用我們的，也不能說走就走吧，再則說，她奶這會子才五十出頭，六十不到的，留在這還能幫我照顧小偉，她奶這一走，我不得整日着家裡看着小偉，咋還能下地幹活，不幹活家裡吃啥喝啥，也不是我們貪心，是老的太偏心，這些年有啥好東西不緊着小姑娘，我們得到啥好處了。”
“你胡說！你什麼時候給過奶一分錢了？”芳芳憤怒的質問，“別說一分錢，你把我爹媽的田種了，糧食也沒分我奶一口，我跟我奶每年都是撿了稻穗自己舂米，何時吃過一家一口糧食了？”
“小蹄子！”翠蘭舉高了手就要打人。
我上前一步，“不是講道理嘛，咋還打人了？”
翠蘭狠狠剜了我一眼，又退了回去。
我趁機質問，“芳芳說的可是實話？”
“不是！”那翠蘭目光躲閃，很快又挺起胸脯，“小姑娘一天到晚瘋子一樣野在外面，知道個啥，我們給她奶送東西她也沒瞧見，就過年那會我家才根還給她奶送了錢。”
“多少？”
翠蘭目光縮了縮，“一、一塊。”
瞅着我笑出聲來，她立馬又改口，“不對，是十、十塊。”
“你撒謊！”芳芳氣憤道：“你給了奶一塊，轉頭就讓小偉找奶奶討壓歲錢，指明瞭要十塊，奶奶就給了小偉十塊，轉頭你自己也過來向奶奶討壓歲錢，開口又是十塊，你拿了錢又讓叔過來，也從奶奶這拿走十塊。”
“我，我……”翠蘭憋了半天，強詞奪理，“我們是小輩，你奶奶是我們的長輩，過年給壓歲錢過份了嗎？”
芳芳往前一步，怒目瞪她，“那我也是你們的小輩，你們咋不給我壓歲錢？”
翠蘭眼珠子轉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你也沒問我們要！”
“我要了你就會給嗎？”芳芳的聲音裡帶了哭腔，“七歲那年村裡的孩子都去念書了，我也想去上學，找你和叔叔拿五塊錢的學費，你給了我一頓鞭子，後來是奶把養的母雞賣了，供我念了兩年學，我十歲就下田插秧，到十月稻子熟了，你把我們的稻穀收了全賣掉，沒給我跟奶留一粒米，我和奶只能去揀稻穗子，再後來我就像個野孩子一樣，爬樹掏鳥蛋，下河抓魚，再沒求過你們一樣事。”
翠蘭說不出話了，推了丁才根一把，“你死人啊，沒聽見你侄女污衊咱兩呢！”
丁才根咳嗽幾聲，挺了挺背脊，“那啥……都是過去的事，成年老黃曆，就別再提了，你看你現在不是混的挺好，就別記着過去那些事了！”
“可不是！”翠蘭又有話了，“當初你苦的時候我和你叔雖說是沒幫你，可現在你發達了，我們也沒想沾你的光啊！”
芳芳說，“你多精明，咋會明着找我伸手，你只會從我奶那討錢，把奶身上的錢全掏空了，就不給她飯吃，等我回來給了奶錢，你轉手又拿過去，從過年到現在，我給了奶三百，你就從奶奶那裡搜刮了三百，你真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讓奶難做！”
“你知道啥，那錢是給小偉存着，你將來早晚要嫁出去，老丁家的香火還不都指着小偉一個，這家裡哪樣東西不是小偉的，你倒是想掙，那你也不是男娃！”
翠蘭把小偉拽過來，“小偉，給你堂姐瞅瞅，你和她不一樣。”
小偉點着頭，一把將褲子給拉了下來。
我趕緊轉開臉。
這小偉也不是一歲的小娃，還能光着個屁股到處跑，這麼醃濽的事也虧待翠蘭能做出來。
翠蘭還得意的大笑了起來，“瞧見沒有，帶把的，將來能繼承丁家的香火，你可不就一賠錢貨，也敢跟小偉比？”
芳芳漲紅了臉，氣的說不出話。
“還不趕緊給娃穿上！”芳芳的奶奶痛呼。
翠蘭這邊不緊不慢的給兒子把褲子拉上，嘴裡嗔怪道：“媽，你也真是，哪有不疼孫子疼孫女兒的，你就跟我們這住着，芳芳也不能不管你，得了錢你就給小偉存着，我們也沒亂花不是，芳芳她在城裡能掙錢，孝敬你不是應該的嘛！”
“你給我閉嘴！”老人氣的發抖，“芳芳那是心疼我。”
“那你就心疼心疼我們。”翠蘭很順溜的接過話。
“我就是對你們心太軟，這才委屈了我的好孫女！”老人把芳芳拽到身邊，“奶奶這次想明白了，家裡的地和田咋都不要了，我跟着你到城裡去，就算吃糠咽菜，我也不能讓你跟着我再受他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