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秋,天氣已經是有些寒冷。
所謂秋風颯爽,是因爲人的心情大好,但是今天這天氣在凌寒看來,卻是秋風蕭瑟,因爲今天凌寒的心情並不好。
行至窗邊,凌寒清冷眼眸看着窗外已經火紅的楓樹葉,不禁想起當初在破天學院時的日子。紅脣微抿,凌寒終究還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四年的約定,當初卻是我太過沖動了。想想看,如果黎陽真的跑到凌家來,哪裡還有可能全身而退。”
想到這裡,凌寒原本清冷的眉頭也不禁微皺起來。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似乎希望黎陽來,又似乎不願意黎陽出現。
“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了他了嗎?”情竇初開,凌寒對於男女之事也早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這樣的問題她已經是在心底默默詢問自己成百上千次了。
第一次見面,是力武學院圖書館,意外中,他竟然表現出與往常那個廢物不符的實力,讓自己另眼相看。後來自己要與他決鬥,但他卻私自離去。自己心有不忿,追至破天學院,想要親手打敗他。可是事與願違,竟是毫無懸念的被打敗。其後的一次次考試,對練,這個從前人人口中的廢物竟然是一次次的展現了他的天賦,將自己一次次體無完膚的擊敗。
“是因爲黎陽的強大,所以我纔會對他格外留意嗎?”凌寒不禁微微偏着腦袋思考道。
“還是因爲他堅韌的性子?”忽然又想起當初離開破天學院時黎陽那倔強的目光,也正是因爲黎陽當時強硬的表現,否則的話當時凌寒也不會如此衝動。
“小姐,老爺讓你叫你過去。”一聲叫喚,卻是下人看到凌寒一直不出房門,開始詢問了。今天,正是凌寒的成人禮日子,也是她與黎陽約定的四年之約到來的日子。
“來了!”身子微微倚靠在窗邊,凌寒不自覺的擡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別再胡思亂想了!”
將煩惱甩開,凌寒的目光這才漸漸恢復平靜,漸漸的,再次恢復古井無波,清冷的眼眸微微流轉,隨後已經走出房間。
另一邊,凌動的房間內。
一邊在女僕的服侍下穿戴着衣服,凌動看向老管家:“怎麼樣?都安排好了嗎?”
“老奴都已經安排好了。”老管家連忙點頭。
“那個楊立呢?他的安排怎麼樣?”凌動點了點頭,隨口問道。
“按照少爺說的,老奴把他安排在家族外圍的西北角了。”老管家恭順的回答。
“不錯,如果這次他沒事,我會讓他進入家族的。”計劃這次終於實施,自己也能夠再次見到那個該死的傢伙,並將之抓住,凌動今天的心情非常的好。
“那老奴就代替楊立謝過少爺了。”沒有絲毫的得意,這種順便的恩惠,根本就不足以讓老管家興奮。
“那老奴這就退下了。”又聽了一些吩咐,老管家這就離開。成人禮已經開始,老管家除了黎陽的事情,成人禮老管家也是必須參加的。
與此同時,凌家外圍西北角處,黎陽正站在一處樹林裡。
“還是原本的樣子比較舒服啊。”撫摸了一下自己還原的相貌,黎陽不禁嘖嘖的感嘆着:“這段時間都要維持那副樣貌,我一直都有些不習慣呢。”
呵呵的笑了笑,黎戰調促的說道:“不這樣的話,你早就成爲他人嘴裡的肥肉了。”
聳了聳肩,黎陽不可置否:“現在我是他們喉嚨裡難啃的骨頭了。”
“只是沒有想到那個凌動這麼輕率大意,竟然這麼容易就相信了你,還給你安排了這麼好的位置,這次他可是要後悔死了。”黎戰說道:“你小子倒是賭對了。”
“賭?”將換下的衣服放在一個隱秘的樹下,黎陽挑挑眉毛:“我這不叫賭,因爲我已經看出凌動這個的草包,所以才下的這個決定的。”
“你小子”黎戰輕笑:“太要強了。”
“有什麼不好?人生在世,就這麼一輩子,爲什麼要留下太多的遺憾?”一邊說着,黎陽已經離開樹林,向着凌家的廣場行去。
與一般的家族不同,凌家家大業大,廣場當然也是爲數不少,而這衆多的廣場,也各自有着各自的作用。就如今天這成人典禮,就是在升龍廣場上舉行的。
升龍廣場,其實也就是寓意凌家的子孫成年之後都擁有龍如同狂龍昇天一般的未來。說起來,這升龍廣場也就無非是要比一般家族的廣場大上一些,建築要好一些,除此之外,要找出什麼比較特別的地方,大概也就是今天這陣仗了。
大堆的奴僕不斷的在廣場上走動着,佈置着例如香燭布匹之類的祭品器具,凌寒等好幾個參加今年成人禮的凌家子弟則是已經站在廣場中央,對着一尊青銅鼎,渾身站得筆直,臉上寫滿了恭敬、憧憬,甚至個別的還有着忐忑與不安。
成人禮,意味着凌寒他們從此不再是一個小孩,也意味着責任,還有分歧。擁有天賦的家族子弟,從此之後將擁有一份美好的前途,成爲強者,還有擁有他們憧憬的未來。而那些沒有天賦,也沒有什麼別的手段的子弟,以後將會被打發到凌家的一些邊緣地區管理產業,或許終此一生都不會再有什麼回到家族的機會。
當然,作爲家族知名的天才,凌寒是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擔憂,此刻她臉上的忐忑,實際上都是因爲即將到來的黎陽。對於這個少年,凌寒一直都有着一份歉意,如果這次再因爲自己而是他葬送了性命,那可就真的是要讓凌寒一輩子都良心不安了。
“遞香,祭天!”一聲忽然的聲音響起,打斷凌寒的思緒,卻是前戲已經做足,要正式開始儀式了。
“希望你不要來吧,黎陽。”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香燭,凌寒微微看了看其他人,心中微微喃喃着,這才上前一步。根據凌家的規矩,這次的成人禮要由凌寒上頭柱香,然後其他人才可以依次上香,這也代表了以後各個子弟的地位。
“凌家子弟~~,凌寒,上香!”主持儀式的凌家三長老拖着長音朗聲詠誦。
“凌寒,上香。”清冷的聲音響起,插香,接過頌詞。作爲這一代弟子中的翹楚,凌寒自然也要代表所有參加成人禮的子弟誦讀文書。大家族,規矩竟然也是如此的繁長。
好不容易,祭文讀罷,三長老才繼續朗聲道:“家族子弟,上香!”
此刻,凌寒心中不禁微微鬆了口氣。從開始到現在,整個過程都是這樣的順利。只要繼續順利下去,危機就可以安全度過了。凌寒心底不禁更加的祈禱起來,祈禱黎陽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出現。
然而,上天總是喜歡與人開玩笑的,凌寒希望黎陽不要來,但是對於已經準備了四年,並以此爲目的的黎陽來說,他能夠不來嗎?來!而且還必須風風光光,萬衆矚目的來!
原本井然有序的場面在某一刻忽然就變得有些混亂,幾聲壓抑着的喝聲響起,似乎是奴僕家卒們想要阻止什麼人跑到廣場裡來。
下一刻,幾聲砰砰悶響,跑去阻止來人的家族奴僕立即無一例外的倒飛回廣場,一個個狼狽不堪。
“誰在那裡大鬧!難道不知道今天是我們凌家重要的日子嗎?”看到家卒奴僕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樣子,守衛掌立即衝出人羣,滿臉怒容的詢問同時,也看向這個搗亂者。
一時間,守衛長竟然是有些愣神。搗亂的人,竟然是一個少年?儘管這個少年身材高挑,肩膀寬闊,一副大人樣,但是通過那仍舊有些稚嫩的眉目,守衛長卻依舊肯定,眼前這個搗亂者,是一個少年。
無奈,守衛長只能再次向黎陽提出剛剛的問題,因爲他也吃不準黎陽的身份。按理說,一個少年是不可能跑到凌家內部來搗亂的,而既然進來了,這個少年就應該是有些身份的人。有實力,又有身份,這樣的少年很有可能是什麼家族裡有身份的子弟,真要是這樣,守衛長絕對是得罪不起對方的。
“這位公子,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我們凌家重要的日子嗎?如果實在有事,我可以去通報一聲,但還請公子不要再隨便亂來了。”守衛長斟酌着說道。
彷彿剛剛扔了什麼垃圾一般拍拍自己的手,黎陽這纔看向守衛長,目光一凝,一股逼人的氣勢立即向守衛長涌去:“爲什麼我就不能夠參加你們凌家的成人禮?要知道,我們家族和你們凌家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甚至一直都是保持着聯姻的。”
“好強!”只是在一瞬間,守衛長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是黎陽的對手,黎陽的強勢,竟然在一瞬間就是已經全面壓制了守衛長。
“既然如此,還請公子等一下”實力驚人,又與家族有重大關係,守衛長知道,這再不是自己這種地位可以管理的,連忙忍耐着黎陽的壓迫回答着。
“不需要了,我與你一起去。”收回壓迫,黎陽手一擺,這就示意守衛長帶路。
另一邊,因爲升龍廣場的熱鬧和本身的巨大,黎陽的這一下竟然還是沒有什麼重要人物人注意到,所有人還在繼續着自己的事情。
“那麼我現在宣佈,這一次的成人禮,就到這裡結束!下面,由族長凌華來宣佈成年的家族子弟們的安排。”一切禮節完畢,三長老將手上的冊子合上,等待族長上來作最後宣佈。
可就在這時,一道稚嫩的嗓音卻忽然響起,聲音不大,但是在這所有人盡皆肅穆的時候,卻是顯得這樣的清晰,這樣的強勢:“既然成人禮已經結束,那我也應該來實現四年前的約定了。”
“是他!”雖然聲音有些改變,但是凌寒卻不會認錯這把聲音,只一瞬間,她的整個人就忍不住有些癱軟。這個傻子,好不容易成人禮結束了,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他以爲他有九條命嗎?
心中焦急,凌寒的腦海也不停的思索起來,想要想一個辦法將所有人打發走,最重要的是,要將黎陽給打發走。否則的話,多留一刻,黎陽的危險就會多加一分。
“你是誰?”凌寒這邊想着辦法,那一邊,主持的三長老卻是已經憤怒的躍下演講臺,指着黎陽大聲喝問起來。在自己即將主持結束的時候跳出來拆自己的臺,此刻三長老真的很想一掌將眼前這個少年給拍死,只是人多口雜,他纔不得不隱忍下來。即便如此,他的語氣也是非常明顯的帶有一股火氣。
“小子正是黎陽!”微微拱手,黎陽目光沒有任何閃躲,直接迎上三長老彷彿燃燒起來的目光,一絲畏懼都沒有。
“黎陽”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三長老愣了愣,而後下意識的就脫口問道:“黎家的廢物,你怎麼會在這裡?”
“嘿嘿我爲什麼不能夠在這裡?”聽到三長老的話,黎陽冷笑着問道。
原本黎陽還想要禮貌一些,畢竟是長輩,習武之人對輩分也是比較注重的,可是誰想到這個老者一開口就叫嚷自己廢物,語氣中還沒有絲毫的和善。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如何讓黎陽禮貌?
三長老彷彿沒有絲毫髮現是自己無禮在先,看到黎陽的回答略帶諷刺,立即就怒道:“好個小娃娃,竟然亂闖凌家,今天我就替你的父母好好教訓一下你!”
說着,三長老的右手已經向黎陽抓來。身爲王階下級,三長老相信自己這一下就算是留了三分力也足夠將眼前這個少年拿下了。
可是,就在三長老以爲自己得手的時候,黎陽的左腳卻忽然小退了一步。正是這一步,原本三長老必中的一掌竟然就這樣拍空。與此同時,黎陽的右手也向三長老的肩膀拍來。
“怎麼可能!”目光猛的一凝,三長老一臉震撼的看着黎陽的動作。三長老非常清楚,自己剛剛的那一掌是使用了氣勢壓迫着黎陽的。那看似緩慢的一掌,實際上卻是重若千斤,甚至連周圍的空氣也是在一瞬間被自己凝固。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少年竟然還能夠作出躲避,而且還在之後作出反擊?怎麼可能!
震撼之下,三長老一時間竟然是忘記了躲避黎陽的右手,任由黎陽的右手拍上自己的肩膀。
“怎麼樣?如果說我是廢物,那麼被我隨便就搭上肩膀的你,又是什麼呢?”再沒有絲毫的尊敬,黎陽一臉冷笑的看着三長老問道。
如果這是魔士之間的戰鬥,此刻黎陽已經是已經贏了。因爲這看似輕鬆的一搭,實際上卻是已經扣上了三長老的大動脈。這麼說,如果現在黎陽願意,只需要一個風火刃,三長老就絕對會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就這,還是計算了黎陽與三長老之間的差距,而且三長老還反應過來,及時防禦的情況。
“你!”原本就是一時失神纔會被黎陽給搭上肩膀,現在竟然又被黎陽給出言羞辱,三長老的一張老臉立即漲紅,滿臉的怒容。
“年紀大了,就不要經常動怒了,否則的話你的境界永遠都不會有所提升的。”拍拍三長老的肩膀,黎陽縮回右手,看向已經圍着自己的凌家等人。
剛剛黎陽與三長老的交手實在是太過快速,再加上除了凌寒、凌動的管家,還有與黎陽交談的三長老知道黎陽的身份之外,其他人都還吃不透黎陽的實力,所以看到黎陽的手搭在三長老肩膀之後大家都是不敢亂衝。
“你是誰?”人羣分開,一個身着華服,舉動文雅的中年男子排衆而出,目光看了看三長老,示意他退下,然後纔看向黎陽。
“黎陽。”黎陽的回答依舊。
“黎陽?”聽到黎陽的回答,凌華也是愣了愣,然後纔想起凌寒與黎陽的事情。不過族長終歸是族長,雖然在知道黎陽的身份之後就有些不屑,但表面上卻是作出一副意外的模樣。
“原來是黎陽小侄,怎麼你來都不告訴我一聲?不知道這次小侄來我們這裡幹什麼?”心底思考着黎陽到底是怎麼混進家族,凌華表面上卻是顯得非常熱情。畢竟凌家與黎家的關係雖然破裂,但表現上的功夫還是必須的,越是龐大的家族,對於名聲就越是看重。
“我這次來不過是爲了四年的約定而已。”依舊冷淡,黎陽應答一聲,不再說話。黎陽卻已經知道,凌動與凌寒的父親在之後根本沒有將凌寒與自己的四年之約告訴家族。或者對他們來說,自己不過就是一隻螻蟻,所謂的四年約定,他們也或許根本沒有半絲在意。
果然,在聽了黎陽的話之後,凌華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刑法長老!解釋一下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