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出生開始就喊着金鑰匙長大，不愁吃穿，有錢有勢，也有傲嬌的資本。但是他們往往並不知滿足，也不懂珍惜，會排斥早就安排好的人生，會嚮往圍城外的生活。
而有的人，從起跑線上就輸給人家一大截，過着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或者貧困潦倒，或者勤工儉學，依然無憂無慮的笑着活着。
現實的世界，男女結婚往往講究門當戶對。但是對於大部分的青年男女來說，愛情說來就來，沒有經過時光年華的沉澱，哪裡懂得什麼門當戶對之說。直到過了那段懵懂清純的年紀，才後悔莫及。
在趙勁鬆的心裡，大概從沒有想過，兩個家庭的實力之懸殊，會給一段戀情帶來多大的障礙。
趙勁鬆邊給媽媽按摩着膝蓋，邊點頭，忽然擡頭問，“媽，您喜歡什麼樣的兒媳婦？”趙勁鬆天真的看着媽媽，問道。
婦人一愣，“你這是……怎麼了？”
趙勁鬆從小就很懂事，學習也很好，話也不多，雖然喜歡他的女孩子不少，可是他一個都不親近，趙媽媽一直還有些擔心的，沒想到她卻忽然聽到兒子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知道兒子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心裡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
話一出口的趙勁鬆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卻也收不回來了，懊惱的笑了一下，繼續跟母親說道：“我就是隨便問問。”
趙媽媽靜靜的看着兒子，雖然自己這個兒子從小就孝順，和自己也很親近。可是自從上了小學之後，就沒從他臉上看到這種孩子氣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能讓他這樣呢。
趙勁鬆被母親看得有些窘迫，垂下腦袋，扶着額頭，無奈的笑出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好衝動。
趙媽媽拍拍兒子的肩膀，笑得溫婉：“兒媳婦嘛。只要你喜歡就好。媽媽相信你的眼光。到時候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趙勁鬆笑了一下算是滿足了。
母子倆又說了會兒話，趙勁鬆起身去書房和父親打招呼：“爸。”趙勁鬆進了書房，恭恭敬敬的叫了聲。
趙爸爸穿着襯衣和羊毛開衫。儒雅有餘，卻又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坐在書桌後戴着老花鏡看着什麼，聽到兒子的聲音。擡起頭衝他笑了一下，“回來了。去看過你媽媽了？”邊開口邊示意趙勁鬆坐。
趙勁鬆坐下後纔回答，“看過了，媽累了準備睡了。”
趙爸爸點了點頭，摘下老花鏡若有所思的關了書桌上的檯燈站起來說：“早點休息吧。我去陪你媽媽說說話。”
趙勁鬆坐在那裡沒動，幾秒鐘後才站起來回了房間，眉宇間似乎多了幾分鬱色。
洗了澡換了睡衣出來。心裡依舊有些亂，起身到陽臺推開窗戶。寒風一下子涌進來，他全身都帶着涼意，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滿心的寒意。靜了半天，還是拿出手機，電話通了後，開門見山的問：“顧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染晚上喝的有點多，一頭霧水的問道：“什麼什麼意思？”
趙勁鬆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他自認爲涵養極好，從來不曾這麼咄咄逼人，可能是喝了酒，可能是有些事壓在心裡太久，這一刻，他卻怎麼都壓不住了，那句話不由自主的從嘴邊冒出來：“我趙勁鬆什麼時候需要別人來給我安排女人了？！”
那邊安靜了很久，趙勁鬆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即，顧染的聲音就夾雜着風聲緩緩傳來，“我沒有。”聲音極輕，卻一字一頓。
趙勁鬆看着漆黑的夜空，白色的霧氣從嘴邊冒出來，語氣不善：“你敢說，當初你介紹何小涵跟我認識，不是別有用心？你敢說，你一次又一次的試探我，只是開玩笑？”
趙勁鬆一直把顧染他們當好兄弟，關於自己的身家背景，大家明裡暗裡都知道一點，但趙勁鬆從來不拿出來炫耀，也不把自己的家境當作交朋友的資本。然而這一次，在他看來，顧染似乎是有意介紹何小涵給他認識，是爲了攀親還是爲了別的什麼，他很難想象。
趙勁鬆的父親身份特殊，他自己從小看得多，接觸的也多，這種事並不稀奇，別人在他身上動了心思，他看破並不說破，無傷大雅他也就算了。可是這次他之所以動怒，是因爲他把顧染當真正的朋友，明知道這是被人設計好的，可他卻真的對何小涵動了心。
他以爲他的自制力很好，可是這次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一早就看了出來，他不點破，靜觀其變，只是想看看顧染他們想幹什麼。何小涵這個女孩漂亮，性格直爽，是很有意思，誰知這一看就過了大半年，可是何小涵似乎根本沒在狀態，對他和對其他人一樣，看不出任何的獻殷勤或者主動討好，這女孩永遠都是清清淡淡，無慾無求的態度。
反倒是他，時間越久，他變得越急躁了，越來越沒了耐心。他倒成了着急的那一個。
凜冽的寒風中，顧染拿着手機，苦笑一聲，“趙勁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四年的兄弟，何必說這種話。你說這話不僅傷我，還傷了何小涵。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想撮合你和何小涵在一起，可是她並不知道我的想法，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罷了。她出生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她一直都很單純，很善良，也是我所見過最清心寡慾的女孩，她不會貪圖你一分一毫，這點我可以打包票。我只是覺得只有你能夠照顧好她，而她也配得上你。可是最近我忽然又後悔了，我覺得她太單純，根本不適合你那樣的家境。”
顧染越說越惱，一席話說下來。竟有點不管不顧的意味，對着手機喘粗氣。
趙勁鬆忽然沉默下來，闔上酸澀的眼睛，頭疼的厲害。
兩個人一直都沒再說話，過了很久，顧染纔再次開口：“何小涵，她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女孩。權勢。金錢。根本不入她的眼。她如果真的喜歡你，不是因爲你父親在政壇上的地位，也不是因爲你家多有權有勢。只是因爲你是趙勁鬆。但如果她不喜歡你，你是誰都沒用。”
趙勁鬆掛了電話，在陽臺上站了很久。他腦子裡都是何小涵的笑臉，清爽可人。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這笑容背後是什麼。他的心，開始鈍鈍的疼。以前看不清真相的時候是急躁，現在聽完顧染一席話，卻是心疼。
顧染說，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得那樣……
第二天一早。趙家父子出現在某間辦公室裡。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邊倒茶邊客客氣氣的寒暄，“我倒是有幾年沒見到趙勁鬆了，沒想到這孩子越長越出衆。很有趙老哥你當年的風範啊！”
趙爸爸接過茶，看着對面的人笑。“不過還是個孩子，被你一說，怎麼感覺我們馬上就該讓位給這些年輕人了呢。”
那中年男人一愣，極快的笑出來，“哪裡哪裡，您正當壯年呢！該讓位的是我，是我！”說完哈哈的笑出聲。
趙勁鬆低頭默默的喝着茶，靜靜的看着這一來一往間沒有硝煙的戰火。
那中年男人也知道趙爸爸這次來的目的，笑着開口，“對了，部隊裡最近新提起來幾個年輕軍官，我覺得還不錯，要不，叫過來借您的慧眼給看看？”
趙爸爸心裡不動聲色的笑，嘴上卻拒絕：“這是你們部隊裡的事情，哪裡用得着我看。”
中年男人不依不饒：“您看看怕什麼，我馬上叫他們進來啊。”邊說邊打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又走過來，添水的時候，拍拍趙勁鬆的肩膀，“趙勁鬆，你也好好看看。”
趙勁鬆微微一笑，和他對視了幾秒，很自然的移開了視線。
那中年男人心裡一驚，心想，這孩子小小的年紀眼神已經這樣鎮定，不顯山不露水，自己是真的老了，該讓位了嗎？
半小時後，趙家父子從辦公樓走出來，坐進車裡，趙爸爸纔開口問：“覺得那幾個年輕人怎麼樣？”
今天見到的這幾個年輕軍官都是將來有可能和趙勁鬆競爭“那個位置”的人，如果趙勁鬆成功得到那個位置，他們又會和趙勁鬆一起共事，可謂是亦敵亦友，所以特意來看看清楚。
趙勁鬆依舊漫不經心的開口：“人中龍鳳，社會棟樑。”他心裡可並不覬覦“那個位子”，對於父親早就鋪墊好的人生，他很感激，卻不期待，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拋開家庭背景，去做一做自己的事業。
趙爸爸皺了下眉，“你怎麼也拿這種話搪塞我？”
趙勁鬆這才笑出來：“爸，這幾個人纔剛進部隊不久，面對陌生的環境，人總是會有所收斂的，現在看，能看出什麼呢？等幾年他們的本性自己就能露出來了，還用得着我看嗎？爸，您不要着急，我就那麼讓您不放心嗎？”一番真正意義上的搪塞之語從趙勁鬆口裡說出來，顯得那樣冠冕堂皇。他心裡清楚，自己不可能硬着頭皮忤逆父親，說出自己想遠離、想創業的想法。
趙爸爸一聽，果然就笑着搖了搖頭，“是我心急了。算了算了。對了，畢業以後出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趙勁鬆點頭，“差不多了。畢了業就走了。”趙勁鬆看着窗外，最後幾個字說得又輕又慢，似乎在留戀什麼。又似乎很渴望快點離開這裡的牢籠，多麼希望有個人陪他一起走。
“嗯，去吧！等你回來我再帶你來部隊，看看你能長進多少。”趙爸爸也看着窗外有些陰沉的天，低聲說了句。
趙勁鬆頷首，“好。媽今天覆查，一會兒把我放在路口下，您去開會吧，我去醫院看看媽。”
過了十多分鐘的車程，趙勁鬆到了醫院，問了醫生具體情況之後，拿了藥便陪着趙媽媽往外走。趙媽媽邊走邊看，好像丟了東西。
趙勁鬆微微彎腰問，“媽，找什麼呢？”
趙媽媽臉上隱隱的有些失望：“這家醫院有個女孩子，應該是你們w大學裡勤工儉學的學生吧，經常來這裡做義務勞動，我每次來都能見到她。那孩子人很好。對老人和小孩很有耐心，經常看到她拿吃的哄小孩子，雖然帶着口罩。留着短髮，但是那雙眼睛長得很漂亮，人一定也很漂亮，今天怎麼好像沒來呢？”
趙勁鬆在趙媽媽面前難得的活潑：“人家戴着口罩呢。您怎麼看得到，萬一摘下口罩嚇死人呢？”
“你這小子！盡說些鬼話。那個女孩子我見過很多次。真的很懂事，對人又好，如果你妹妹也這麼懂事就好了。”趙媽媽想起小女兒，嘆了口氣。
趙勁鬆扶着媽媽。輕聲寬慰着，“妹妹還小，慢慢教。”
趙媽媽拍拍兒子的手。“都當她是個孩子，都讓着她寵着她。才越來越難管。”
趙勁鬆笑了，眉目舒展，“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啊，讓您連自己的女兒都這麼嫌棄。”
趙媽媽一轉頭，忽然指着一個背影，“哎，好像就是那個女孩。短頭髮那個！”
趙勁鬆看着那個背影，只覺得熟悉，揚聲叫了一下：“何小涵！”
女孩果然轉頭看過來，帶着口罩，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
何小涵看到叫她的人之後，似乎渾身一僵，很快一抹笑意從眼裡飄出，走了過來。何小涵今天過來到門診幫忙，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趙勁鬆。
今天她一早醒來倒是沒出現醉酒後的頭疼噁心，只是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些片段，又抱着被子在牀上打滾，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趙勁鬆了。秦婉嫣還特意告訴她，昨晚她實在喝了太多，是被趙勁鬆抱着上樓放到牀上的。她一扭頭還看到了牀頭不屬於她的圍巾。她臉皺成一團，悔不當初，只想去死，再見到他，讓她還怎麼神色如常的打招呼？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
她雖然一萬個不願意，卻還是走過去，摘下口罩叫了聲：“趙學長。”聲音有些啞。
趙媽媽不可思議的看了趙勁鬆一眼，趙勁鬆趕緊介紹道：“確實是我學校的學妹，叫何小涵”，又對着何小涵笑了笑，說，“這是我媽媽。”
何小涵早已不見了初見他時的拘謹，臉上掛着大方得體的笑容打招呼：“阿姨您好。”
趙媽媽仔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以前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今天見到臉，只覺得整個人清新脫俗，五官精緻，怎麼看怎麼喜歡。趙媽媽笑着問，“你們是同學？你看上去好小啊。”
趙勁鬆嘴角噙着笑意，掃了何小涵一眼，對母親解釋着：“她是南方人，所以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些。”
趙媽媽別有深意的看了趙勁鬆一眼，笑眯眯的點頭：“嗯，南方人長得就是清秀，皮膚也好，挺苗條挺幹練的。”
何小涵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臉微笑，其實心裡早就哭死了。
趙勁鬆似乎還嫌不夠，又問了句：“你昨晚睡得好嗎？”
何小涵一臉窘迫，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他總是能輕輕鬆鬆的一句話打破她的鎮定。
趙勁鬆似乎特別享受這種低級趣味，臉上的笑容怎麼收都收不住，看着她紅彤彤的一張小臉終於收手：“不耽誤你工作了，我們先走了。”
何小涵如獲大赦一般，迫不及待的勉強笑着跟他們道別，“阿姨，趙學長，再見！”
趙勁鬆攙着媽媽走出去一段路後，趙媽媽才半開玩笑：“這個女孩子不錯。”
趙勁鬆轉頭，淡定的挑眉：“嗯？”
趙媽媽笑得開心：“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和女孩子打招呼，還介紹給我認識。”
趙勁鬆一頓：“是嗎？”
“不過，這個女孩子我真心喜歡。”
趙勁鬆有些無奈：“媽……”
“好了好了，不說了，下次帶到家裡來吃飯吧，也讓你爸爸看看。”趙媽媽心滿意足。
“估計爸爸會超級反對吧。”趙勁鬆小聲嘀咕了一句，並沒有讓媽媽聽到。
此時他的腦子裡都是剛纔何小涵摘口罩時的情景，可能是之前他帶了有色眼光看她，經過昨晚顧染一番解釋之後，再看她，竟然覺得這個女孩子真的是難得的好。
趙勁鬆低下頭，不自覺的勾脣苦笑，心裡像在念咒語一樣，嘀咕個不停：“趙勁鬆啊趙勁鬆，你是真的陷進去了。看你以後怎麼辦！吃不了，兜着走……”
趙媽媽看着身邊的兒子，不自覺勾起的脣角。
呆在原地的何小涵，看着兩人終於走遠了，這才鬆了口氣。今天的感覺看來，趙勁鬆似乎很孝順，在他媽媽面前笑容也多了起來，平時什麼時候見到他那麼愛笑了？不是板着撲克臉，就是如冰山一樣杵在那裡。
何小涵一回想到趙學長的撲克臉，就微微一笑，心想，孝順好啊！這樣一個男生，不知道將來有幸陪在他身邊的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