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御花園裡賞了會兒月, 朱逸之倒是興致頗高,而蘇心悅則是心猿意馬,恨不得把朱哥綁了回到大殿內去。
開玩笑, 皇帝離席太久, 待會兒又是跟她一起回去, 那皇太后、皇后, 還有那一衆妃嬪們自然不敢說朱逸之的不是, 豈不是要把這錯全怪到她頭上來?
天地良心啊,她可不想再沾惹上那一羣狠辣的醋罈子們了。光一個肖瑤就夠她受得了,若是她們羣起而攻之, 自己哪裡還有勝算啊!
在她的一再明示暗示之下,朱逸之才決定回去, 不過似乎仍是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含情脈脈地深深望了她一會兒, 隨後低頭抵上她的額頭,溫聲道:“年年歲歲花相似, 歲歲年年人不同,不過好在心悅和朕可以長相廝守,來年你我定要好好在這御花園裡看月亮看個夠!”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別樣的溫柔,蘇心悅覺得自己的牙都被酸倒了一大片。長線廝守?拜託,你瞅瞅後宮裡多少明爭暗鬥, 也不曉得本姑娘還活不活得到明年今日……
回去的路上, 他心情大好, 負手走着, 腳步輕快, 恨不得蹦躂起來。蘇心悅則是暗自扶額,她覺得自己應該跟在他身後半步, 可他每每看到她落後,總是會放慢腳步等着她趕上來,一定要把兩人控制在同一條線上。最後見她總是磨磨唧唧的,索性放慢腳步,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打橫抱起,道:“方纔是你催着朕趕緊回去的,怎麼,如今磨磨蹭蹭的,心裡還是捨不得朕回去?”,他說着話,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
蘇心悅額前突突地抽抽,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理解這個問題,更沒有想到,自己好端端地在室外被皇帝公主抱了……雖然一路上沒有多少婢女太監,可蘇心悅總覺得過不了自己心理上的這一關:這可是室外哎!還有沒有點公德心了朱逸之,你當這裡是你家嗎?
仔細想想,這裡就是他家啊,整個皇宮可不都是他的家宅嘛。蘇心悅又沒了脾氣,行吧,有權,任性!
蘇心悅被他抱着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之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撲騰。他已經許久沒有去過鳳陽宮,兩人好長時間都沒有任何接觸了,今天朱哥是着了什麼魔?即送她玉佩,又是摟摟抱抱的,感覺兩人之間的親密指數居然比驅邪之前還要更高了幾分。方纔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總不會是假的吧?都說帝王之心難測,可若是連眼神和微表情都能演的出來,那着實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她正想得出神,就聽到他微微喘着氣,笑道,“小心悅,看來那麼些東西沒有白吃,都長到身子上變成肉了”,說着便將她放下,輕輕捏了捏她腰間和胸前的軟肉,“前頭就到了,你先回去,朕和你一起進去的話,恐怕閒人多嘴”,他是怕那些人又借題發揮,給心悅扣上個“狐媚惑主”、“不懂規矩”之類的帽子。
一看,原來已經到了殿前。
蘇心悅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般爲她着想,心中霎時間柔軟了幾分,屈了屈膝,自己先回去了,正巧碰上一直在角落裡等候她的翡翠,主僕兩個一道進了殿,就當做只是出去吹了吹風,旁的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待到宴會結束,蘇心悅回到鳳陽宮,從袖袋中掏出方纔朱逸之贈與自己的那枚玉佩,細細地看了起來。她雖不懂玉,可也知道一個最基本的道理:皇帝隨身的東西,都是全國最上檔次的。
蘇丞相府內,月光皎潔,夜涼如水,大家都已經酣然入夢。
蘇心玉正獨自一人站在庭院之中,身上穿了件白色睡衣,外面披着月白色的披風,頭髮鬆鬆散散的,只用了一支木簪挽住,她容色清爽。白日裡的她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此時,這張臉上卻流露出堅毅的神色。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成功!
蘇丞相輾轉反側,許久難以入眠,索性起身,決定學一學古代賢人的風雅,到庭院中去賞賞月亮。一推門卻看見站在那裡的二女兒,他笑容一凝,隨後眼底的寒意慢慢加深,走到她的身邊。
蘇心玉正想事情想得出神,猛然被身後一陣腳步聲拉回現實,嚇得不輕,花容失色,險些叫喊出聲。
蘇丞相沉聲道:“是爲父,不要叫嚷。玉兒,你深更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做什麼?”,嘴上這麼問,他心裡卻早已有了計較,別看蘇丞相一向懶得搭理後宅瑣事,可這幾個兒女的心性他卻是瞭如指掌。心玉這孩子,因爲庶出的身份,從小到大實在是自己把自己壓抑得太厲害了。
見蘇心玉愣在那裡低頭不敢言語,蘇丞相擺了擺手,長嘆一口氣,道:“玉兒,論姿容論心性,你或許比你姐姐更適合後宮吧。你若是能進宮服侍皇上,也算是你的福氣。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你的姐妹和兄長從未苛待於你,你若真入了宮,定要和你姐姐一條心纔是。”
知女莫若父,蘇丞相知道心悅的性子在宮中不能長久,若是再有一個女兒入宮,就多了一重保險。無論如何,他一定要給蘇清平鋪好前程,那可是他們蘇家單傳的兒郎啊!
蘇心玉滿臉的驚愕,她從未想到,父親會看穿自己的心思。一時間,她想要開口解釋,卻覺得事到如今再開口扯謊也是沒有必要了,眼珠一轉,跪倒在地,眼眶中就已經含了淚水:“父親,女兒並非貪圖榮華富貴,只是因爲仰慕皇上。女兒自知自己不如姐姐,也不求爭寵奪愛,惟願陪離皇上近一些,如此就已經知足了……”
蘇丞相側過身子,擡頭望着月亮,沒有再同蘇心玉說話。
蘇心玉心中的石頭已經慢慢落定,看父親的意思,不僅不反對,還要祝自己一臂之力。如此一來倒也簡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