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暗,風很涼還帶着泥土味,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星際浪子!”爾朱玉娥似乎委曲求全,柔聲道,“你先隨我回家再說,我保證找到李語嫣,如何?”
“你用什麼保證?”
“哈哈,你低估了殺人者的能耐。”
“真能找到她?”
“我說過保證。”
“那你以前怎麼不保證?”
“由於她突然出現在我家,我便想到了一條線索,十拿九穩的。”
“什麼線索?”
“回去再告訴你。”
“對了,那下房的窗子關得很緊,房門只一道也上了栓,巧巧怎會在房裡突然出現?”
“回去再說不成麼?”
許乾銘莫奈其何,能找回李語嫣是他迫切的意願,他勉強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馳離丘陵。
窗外下着小雨。
屋裡有燈但燈光不外.泄,窗子已用黑布堵上。
許乾銘曾向他問過消息的餵雞老頭,坐在房裡木桌邊,斜角落裡的燈光暗處,坐了個女子,她正是許乾銘和爾朱玉娥追丟了的李語嫣。
“李姑娘,你爲什麼被那一男一女追趕?”白髮老頭在問。
“我不知道。”
“怎麼,你……會不知道?”
“老丈,謝謝你讓我躲過追我的人,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
“爲什麼?”李語嫣眸子裡射出寒芒。
“李姑娘,你不認識老夫,但老夫認得你,你不必問老夫是誰,只回答老夫一句話……”
“唔!”
“你是如何解除了禁制的?”
李語嫣的目芒突然變得十分可怕,緩緩站起身來,迫盯着白髮老者。
“你到底是誰?”
“老夫說過不要問。”
“你怎麼知道我曾受禁制?”
“李姑娘!”白髮老者冷靜如故,“因爲老夫曾經在某處見過你,以老夫特別練成的獨門眼光,看出你前後是兩個人,所以想知道謎底。”
李語嫣沉吟不語,目光仍一眨不眨地照在老頭臉上。
“李姑娘,你不想說麼?”
“我已經回答了,不知道。”
“既是這樣就算了!”老頭咧嘴笑了笑。
“老丈,告辭了!”李語嫣挪步出房。
老頭站起身,搖頭笑了笑。
堂屋門開啓的聲音。
“啊!”李語嫣驚叫的聲音。
老頭目芒大張。
李語嫣倒退回房,緊迫着進來的是一個綠袍中年,黑綠相間的胖瞼,面帶病容。
老頭顯然相當震驚,目光一直,但瞬間又恢復正常,
“朋友是……”
“路過避雨的!”
“朋友,此地是臥房!”老頭聲音變冷。
“區區知道。”
“哼!”李語嫣冷哼了一聲,如刃目芒罩定綠袍中年,冰聲道:“外面在下雨,閣下的衣衫沒溼,看樣子隱伏在外面已經很久了,請說出意圖!”
綠袍中年儀態從容,只是那臉孔使人不堪承教,難看不說,簡直教人噁心。
“姑娘叫李語嫣不錯吧?”
“不錯!”李語嫣眸子裡已泛出殺芒。
“那好,區區沒認錯人,外面有人在等姑娘。”
“誰?”
“老朋友,見面就知道。”
“李姑娘!”老頭開了口,語調很沉重,“你現在的處境你心裡明白。”他在暗示李語嫣提防暗算。
“是哪個老朋友?”李語嫣寒聲問。
“曾經在固陵渡附近的漁村住過的朋友,走路叮噹響的,明白了吧?”綠袍中年微笑着回答。
李語嫣臉色變了變。
“如果你閣下是在搗鬼就準備收屍。”李語嫣的音調令人不寒而慄。
“當然,區區很明白姑娘的能耐。”
“那就好!”李語嫣深深望了這詭異的綠袍中年一眼,步了出去。
老者似乎想阻止,擡起手,但沒開口又放下。
綠袍中年上前兩步,衝着老頭笑了笑。
“朋友,你沒這大的年紀吧?”
“什麼意思?”老頭目芒連閃。
“區區對易容之術頗有心得。”綠袍中年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老者後退一步,背靠牆壁。
“朋友的易容之術很巧妙,在江湖道上足可列入一流,不過……遇上了同行,可就難說了。”綠袍中年又接着開了口。
“朋友到底是什麼來路?”老者還沉得住氣。
“一般道上的稱區區爲‘三途尊者’。”
“三途尊者?這名號……”
“沒聽說過,是嗎?”
“是很陌生!”
“那是區區的知名度不夠,慚愧!”頓了頓,又道,“朋友也報個名吧!”
“老夫根本沒名號。”
“何必如此自謙,朋友也是個響叮噹的人物,區區的兩隻眼睛是很少失誤的。”
“那朋友認爲老夫是誰?”
“千頭的怪蟲,對不對?”
油燈突然熄滅,房裡頓呈漆黑。
“哎!”地一聲,有人栽倒。
“哈哈哈哈……”笑聲中,油燈又被點燃。
栽倒在地的是三途尊者,呈側臥之勢,一動不動,不知是涅盤是活。
老者走到三途尊者身前,嘆了口氣道:“朋友,爲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對你下手,誰要你道出我的來歷呢?我會好好埋葬你。”
三途尊者寂然不動。
老者又道:“我殺了你,但不知道你是誰,我一向不喜歡流別人的血,是朋友你逼的!”
“區區沒逼你!”三途尊者突然坐了起來。
老者駭極彈退。
三途尊者站起身,拍拍屁股。
“你……”老者眼裡盡是驚恐之色。
“嘻嘻!”三途尊者笑了笑,一抖衣袖,三顆鐵蒺藜掉在地上,“瞿曇老弟,你下手太快了些,使區區連說明立場的時間都沒有。”
原來這老者是“千頭蟲”瞿曇天蟲改扮的。
“你閣下到底是誰?”
“三途尊者,目前暫時如此!”
“好吧,一句話,咱們是友是敵?”
“這就要看你老弟了!”
“如何看法?”瞿曇天蟲恢復本來的語調,他已經不必再裝老人腔了。
“說實話!”
“可以,在下先請教一句話……”
“什麼?”
“閣下是怎麼認出在下來路的?”
“算是巧合吧,你老弟昨晚洗澡時卸了裝,區區無意中看到,當路的窗子你沒關上,太大意了些。”
瞿曇天蟲啼笑皆非,天底下的事就有這麼絕。
“百密一疏,在下認了,你閣下要在下說什麼實話?”瞿曇天蟲像是屈服了。
“什麼人對李語嫣施以禁制?”
“這……”
“老弟,你只有說實話才能活。”
“你閣下能保證在下不被人涅盤掉?”
“區區可以保證。”
“閣下恐怕保證不了?”
就在此刻,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汪汪”的犬吠聲,聲音像離得很遠。
三途尊者目芒閃動了一下,道:“老弟,有陌生人走近這屋子。”
瞿曇天蟲也閃動着目芒道:“閣下在外面布了眼線?”
三途尊者道,“不錯,區區一向很謹慎的,暫時把燈火滅了吧!”
瞿曇天蟲舉掌一扇,房裡驟然黑了下來。
雙方暫時沉默。
不久,堂屋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被風吹得一開一合。
能吹動門扇,必然是不小的風,而現在外面連微風都沒有,原因不難明白。
房裡突然響起一陣長長的抽咳,接着一個孱弱無力的聲音道:“娘子,你怎麼到這個時候纔回來?唉!這要命的病,活着受罪,涅盤……又涅盤不了,咯咯……”又是一陣抽咳,是三途尊者的表演。
堂屋裡沒反應。
孱弱的聲音又道;“娘子,你……燃上燈吧!”
還是寂然。
沉默了許久。
兩聲低沉的狗吠響在堂屋門口。
三途尊者步了出去。
“怎麼樣?”
“已經走了!”應聲在門外。
“什麼路道?”
“兩個頭的獵狗,像是在這一帶找人。”
“唔!”
“裡面如何?”
“還沒結果,好好在外面守着!”
三途尊者又回到房裡,先抖火摺子燃上了燈,燈光下,失去了瞿曇天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