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找到了四腳雞沒有？”
走出了密談室，我留下一幫各自沉思着的手下，找到了正在做飯的小隊。
老六把飯勺放下並在身上擦了擦手，從邊上拉過正在吃飯的同伴。
黑了不少，差點沒認出來。
我打量了一下精瘦的小隊長，阻止了他急忙想要起身的動作，說道：“你繼續吃，待會兒還有工作佈置給你。”
我見他們都拿着一塊大麥餅，就着鍋裡的螃蟹粥開始吃。由於缺乏酵母，大麥磨成粉之後，無法發酵成爲蓬鬆的全麥麪包，因此口感也比較乾澀。燒烤的辦法上，胖子也發明了一種烹飪方法，將和好的面胚埋入灰燼中，用火堆的餘溫進行慢慢的烹飪。
新鮮麥粉的清香彌補了口感上的欠缺，吃飯的人們都默不作聲地用餐，咬了一口麪餅，舔一口手裡的鹽塊，再吞一口充滿了螃蟹香氣的大麥粥，整個人就能從內而外地感到滿足。
我看了一下這鍋粥，感覺還是有點欠缺，於是從倉庫裡拿出了一串醃製風乾好的三文魚和不知道哪裡來的乾酪，用驚人的手速切爲碎末，撒入這鍋大麥粥裡……
大鍋在火焰的加熱下，開始翻涌起粘稠細膩的泡沫。鍋裡滾動着大麥飽滿的顆粒，細碎的奶酪融化在其中，化爲奶白色的美妙存在，將粥面覆蓋上了一層誘人薄皮。奶香隨風而散，瞬間就勾起了士兵們的饞蟲。
味道飄散到哪裡，這些感情逐漸淡漠的傢伙，都不約而同地放下手裡的麥餅，提鼻子尋找着香味的來源。
我率先拿勺子打了一大碗，吹涼了表面的部分，就開始品嚐，
由於粥裡撒了一些煙燻三文魚的肉末，會頑皮地在咀嚼過程中給予驚喜。奶酪的濃香中，還混雜着大麥的清香。一口嚼下去，又有鹹香的三文魚肉纖維，給熬煮得口感略顯綿軟的米粥，加入了更多的味蕾體驗。
我品嚐了一下，就示意他們可以吃了。
隨後的半個小時，整個營地都只有稀里呼嚕喝奶酪海鮮粥的聲音。
按照這樣，光這一頓飯除了滿足營地裡一百來號人營養需求，還能給予這羣可憐人廉價的滿足感。怪不得傳說帶着五個大麥餅、兩條魚，就能養活一大羣人……
吃完之後手下們紛紛用樸素的話語表示：
“我們的吃法，不行！”
“大人的吃法，行！”
“我們永遠效忠大人！”
……對此，我只能用欣慰的眼神看着他們，內心羨慕他們這麼早就掌握了財富密碼。
當天晚上，四腳雞小隊放下了原本運輸鋼材回到自由貿易區的任務，執行了一項秘密工作，將酒館裡那臺破損的永恆熔爐，連夜運輸回來這片基地。
…………
一隊隊身穿暗色外袍的戰士從我面前走過，腳步整齊而迅捷。從他們高低各不相同，卻有着類似乾瘦身材的外形能看出，這些人都不是西歐騎士那樣的上層貴族，只是一羣爲了生計在外奔波謀生的底層人。
按照伊頓的設計，每個十一人小隊裡，均配備有三把巨弓、三把長弓，兩把不同程度的土製火器，剩下的三個人僅攜帶戰鬥短弓和大量的箭矢。
隨身的武器則僅僅保留了鐵匕首和不同的短兵器，用於應付迫不得已的近身格鬥情況。
我站在秘密基地門口，背對着波光粼粼的水池，看着面前一隊隊經過的手下。
基本上每一次有人從我面前經過，我都能聽見光頭男在面前唸誦着他領悟出的奧妙理論。
“軍團福音：人猶如樹，越是嚮往光明則越需要紮根黑暗。凡事卻物爲上，逐物爲下，此乃是超越自我的省力工夫。沙福林大人萬歲！”
“沙福林大人萬歲！”戰士們高呼道。
這句話說得倒是有點道理，鼓勵他們在合理尋找目標的時候，掌握合理的方法，防止欲速不達，南轅北轍。
“軍團福音：此行需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爲樂。凡不能被殺死的，皆會使你更強。賽文大人萬歲！”
“賽文大人萬歲！”戰士們迴應道。
這話味道好像有點跑偏了，怎麼從安忍堅韌，跑到了屢戰不殆的層面。就像是一邊念着心靈雞湯，一邊謀劃製造恐怖襲擊一樣怪異。
“軍團福音：面對內心的疑慮時，須知衆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如身在地獄。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凝望着你。逆閃電軍團萬歲！”
“逆閃電軍團萬歲！”戰士們隨之高喊。
好吧，這話問題不大，唯心主義嘛你想說什麼都可以，意識決定物質和行爲。但是你說凝望深淵的時候，我總覺得深淵會喵地一聲。這真的不是養貓的心理寫照嗎？
“軍團福音：真正體驗生命，必須身在其中。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超越人類者萬歲！”
“超越人類者萬歲！”戰士們的情緒我有點看不懂了。
有點離譜了啊光頭，你再說這些極度唯心的話，我手底下這些吳克軍團就怕要來念一句阿彌陀佛然後立地涅槃了。
稍微給我注意一下氣氛啊，混蛋！
面前這些神色無波的士兵，都像是看破紅塵的得道高僧，聽到光頭男的話之後，都是面露深以爲然的喜悅，嘴裡念着不明的經文，在面前低頭走過。
我認真地分辨後，還真的聽到了隻言片語……
這分明是我教給光頭男的《心經》！哪支軍隊的啓蒙教材會是佛經的？僧兵嗎？
“夠了，說點壯我軍威的！”
我連忙警告光頭男，低聲命令他把跑偏的畫風儘量拉回來一點。
光頭男緩緩點了點頭，“好的大人，是我考慮不周。正好我最近領悟到了一句話，您看合適不……”張嘴對着面前經過的小隊，振臂高呼道。
“今時今日，上帝已死！天上人間，唯我獨尊！萬歲萬歲萬歲！”
這句話一出，全場的僧兵……士兵就露出了神情亢奮的表情，張嘴跟着光頭男的胡謅開始呼喊。
“上帝已死！”
“唯我獨尊！”
“萬歲萬歲萬歲！”
我看着面前的混亂場景，終於想起來在問題出現在哪裡了。
這種天下武功出少林的感覺……不就是我牧場裡那尊南無加特林菩薩的介紹嗎？什麼異世界的神明降臨的故事、發生在婆羅洲境內的戰場上、象徵着死亡和新生的輪迴，擺明了就是我面前這羣疑似大電音寺高僧們即將乾的事——拿着武器下凡普度衆生！
“安靜一下！我感覺你們的狀態不對，還是由我親自來一場戰前動員吧！”
我在人羣中振臂高呼，感覺自己的高光時刻就要來臨了。
但一瞬間，全場百來號人都陷入了極度的安靜中，方纔高亢的士氣肉眼可見地衰落了下去。我還發現不少士兵膝蓋都在打顫，似乎聽到了什麼極爲可怕的事情。
我面色一黑，無語地說道。
“……算了，我就不多說了。即日出兵！滅此朝食！”
我剛說完，全場的士兵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渾身充滿了劫後餘生般的動力，大踏步地走進了荒野裡。
光頭男在我身後由衷地讚歎道：“太感謝您親自激勵士氣了，還是賽文大人您的辦法高明啊！”
……這個人我丟不起，你去謝謝泰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