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胖子醒來的時候，帳篷外已經透出濛濛白光了，四野一片靜謐。
今天是互市第一天，趙胖子想着昨日的安排，靈敏的爬了起來，穿好衣甲，戴上兜鍪，出了營帳。
東方已經有些魚肚白，巡邏的衛軍開始換崗，大營門口的拒馬也已經被拉開。
早晨的露水頗重，地面上的黃沙都溼了一層，立在帳篷外架子上的長槍上都是泥糊糊的。
隨手拎了一把還算乾淨的腰刀，趙胖子在大營內巡視了一遍，見一切安好，這才向大營門口走去。
跟值守營門的衛軍打了招呼，趙胖子出了大營，向已經劃定好的渾河互市走了過去。
爲了保障互市能夠正常進行，地點就選在了大營外兩百步的那處平地上，北側是一條河流，方便取水，另外三面都是平坦的草地，正適合用來做買賣。
趙胖子進了已經劃定好的互市，就看到了張魯，新近晉爵爲子爵的張魯。
雕陰設立節度府以後，渾河大營就被孤立出來了，如同原先的天闌城，成爲孤懸在外的孤城。
不過二哥沒虧待張魯，提他爲渾河大營大都督，提點兩萬邊軍，直歸兵部統轄。
“大都督，昨天我都查過了，邊貿司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不用擔心。”
趙胖子迎了上去，開口說着了。
張魯點了點頭：“我知道，就是放心不下，再過來看看。”
“這次是王爺獨斷專行，推動了跟圖勒的互市，其他人看不出王爺苦心，你趙胖子還能不明白。”
“我漢國跟圖勒交兵幾十年，勝少敗多，這次王爺攜大勝之威，鎮壓了圖勒，纔有了這互市的機會，若是這互市開的好了，對王爺後面的大計就方便多了。”
趙胖子恨恨的罵了一句：“可惜朝廷諸公狗屁不通，國內的這些個商販也全無用處，除了兩個晉商，其餘全是邊貿司的臺子。”
晉商魯熊過來，笑着說了：“張都督，趙將軍，看到二位如此重視這互市，我就放心了。”
趙胖子斜瞥了魯熊一眼，“怎麼，若是我們不重視，你小子就要撤走攤子了。”
魯熊一臉堆笑：“趙將軍錯意了，不敢瞞二位，我過去跟圖勒人做買賣，每次都是提心吊膽，生怕被圖勒人給黑吃黑了，就這，栽在圖勒人手裡的次數也數不清了。”
“這互市雖說是朝廷所開，若是沒有強力大軍鎮壓，我魯某人是不敢留下的，現在看到兩位大人如此重視這互市，我就放心了。”
張魯打發走了魯熊，一邊觀察，一邊吩咐了趙胖子：
“圖勒人跟我們不一樣，對這次的互市很熱情，根據定驤衛的情報，這次來參與互市的部族有八十多個，若通譯足夠，來的部族會更多。”
“圖勒人好勇鬥狠，這互市彈壓的活兒，你可要給我看好了。”
趙胖子哈哈笑着：“都督放心，我保證不殺人。”
張魯笑了笑，沒有說話，兩人相跟着，到了後門，看到了被拒馬和大門攔住的圖勒人。
互市外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圖勒人，牽牛拉羊，提籃頂包，各種熱鬧場面。
趙胖子臉上滿是得意，“圖勒人還是很多的，我二哥的方略，果然是不會有問題的。”
張魯也是眯起了眼睛：“王爺自然是不會錯的，也就上三省諸公，被漿糊糊了腦袋，認不清楚現實，總以爲王爺不行，橫加阻撓，爲國爲陛下，實際上都是拉倒車。”
天色大亮，邊貿司的官員也到了，主持互市的是一個叫韓語的主事，從八品。
韓語看到張魯，急忙過來見禮。
“屬下見過大都督，見過趙將軍，圖勒人野蠻，互市安全，有賴二位大人了。”
張魯臉色笑眯眯的：“職責所在，韓大人不必客氣，互市是王爺看重之地，韓大人的官職小了，不過能入王爺法眼，韓大人未來不可限量。”
韓語也笑了起來：“語多謝大人提點，此前不知此事之重大，還以爲是被髮配至此，心灰意冷，幾誤王爺大事矣。”
張魯擺了擺手：“你知道就好，忙去吧。”
後門大開，圖勒商賈爭先恐後而入，場面一時失控，門口值守的衛軍都被擠的亂七八糟，大門柱都被擠的變形，被擠出來的商賈抱着羊羔哇哇大叫。
趙胖子手一揚，腰刀被拔了出來，擋路而立：“值守的衛軍何在？”
瞬間從四周過來十幾個衛軍，站在趙胖子身後，齊齊拔出了腰刀，指向了一衆發瘋似得圖勒人。
趙胖子厲聲喝了：“都給我站住，此乃漢國重地，爾等若不想腦袋搬家，都給我慢慢進來。”
鋼刀鋒利，尖銳的刀刃流過一絲紅光，圖勒商賈瞬間就冷靜了。
漢軍剛剛大敗圖勒聯軍，部族軍死傷慘重，這些人大半都是部族人，自然知道漢軍的惡名，一個一個都止住了腳步，提着包裹慢慢的向前走。
“我要拿羊羔換個鍋子，家裡鍋子漏了老些天了。”
“我拿頭牛換個鍋子，我家鍋子也漏了，沒鍋子用的日子太難過了。”
“我要賣馬，家裡五十匹馬，鍋都快揭不開了。”
“我有一包銅錢，能換一包鹽巴不，部族沒鹽巴有段日子了，幹活都沒力氣了。”
一時間，互市裡都是喊着買賣的聲音。
韓語領着一羣從事跟小官，來回奔忙着，指揮圖勒人付錢租下攤位，釐定交換的價值，各種忙碌。
日頭逐漸熱了起來，張魯站在一處樹蔭下，仰頭看天，天上白雲朵朵，藍天高曠，熱風撲面而來，彷彿互市內高漲的熱情一樣。
臨近午時，韓語過來跟張魯通稟互市情況。
“到現在，邊貿司共售出鐵鍋八百餘口，鹽巴六百包，換回牛羊三千二百頭，馬匹七十八匹，所盈巨大啊。”
張魯點了點頭，吩咐旁邊的主薄把詳細資料謄抄完畢，給韓語過目。
韓語看了一遍：“沒有問題。”
張魯點了點頭：“來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傳給王爺，王爺爲了等着互市開門，連南下的日子都推遲了，不能因爲互市耽誤了王爺大計。”
趙胖子向南方看了一眼：“都督，南方唐秦又對我漢國用兵了嗎？”
張魯冷笑一聲：“雖然現在沒有，但是遲早會有，哼，左廣平不成器，擋不住強唐不說，竟然還有心思擁兵自重，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