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章是宣府大豐號的貨櫃掌櫃。
不過他現在只是圖勒的階下囚，身上捆着繩子，混在一羣牧奴與漢人之間，被圖勒兵驅趕着向前走。
冬日苦寒，頭頂還飄着雪花，腳下是凍的梆硬的雪層，這讓袁章難受的想要去死。
想自己堂堂大豐號掌櫃，往日裡雖然也風餐露宿，吃苦受累，但好歹也有點尊嚴，也是衣有裘，食有肉，圖勒人視自己也是座上賓，大豐號不但給他們帶來了鹽巴和絲綢精鐵，還帶走了他們的毛皮，讓他們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可惜一切都隨着柔然的入侵而改變了。
圖勒四王庭復叛，圖勒境內的漢商盡數被抓捕，自己這跟數個部落權貴交好的掌櫃，也成了階下囚。
人羣中，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商靠了過來。
“袁兄，這羣圖勒人這是怎麼了，冰天雪地的要把我們往哪裡趕？是不是咱們漢軍打過來了，王爺的天兵到了？”
袁章看了那人一眼，他也是漢商，京城合潤號的掌櫃陸河，買賣做的比自家可大得多，然並卵，他跟自己一樣都被綁的結結實實。
“要是王爺天兵到了就好了。”
袁章嘆了口氣說着。
今兒天不亮，這幫圖勒兵就把自家這羣人趕了起來，要往南趕。
這羣附離腦子估計是進水了，南邊正在打仗，漢軍到了的消息早就在小部族間傳開了，這幫王八蛋怎麼還把自家往南邊趕。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聲乍然響起，周圍一片雪白的野地裡，眼前突然出現了十幾個黑點。
“弓箭！”
袁章一個虎撲，趴在了地上，順手還把陸河按在了地上。
“噗噗噗”
箭簇破入肉體的聲音響起，周圍押送的附離，一個接一個的被箭矢點了名，整個人倒了下去。
“殺”
喊殺聲音在左近響起，數不清的漢軍從雪地上竄了出來，殺向了周圍的附離兵。
陸河抓住袁章的手，也不顧啃了一嘴雪沫子，激動的熱淚盈眶。
“天兵到了！”
“咱們的兵到了啊，老袁！”
袁章也是激動的不能自持，親人啊，朋友啊，你們終於來了。
老子有救了！
漢軍勢大，只是一個衝擊的功夫，圖勒兵就土崩瓦解，除了少數被射殺的，大半都扔了兵器，跪在地上乞降。
孫山嘴裡罵罵咧咧的，真是掃興啊，還以爲首戰能夠好好打一場，誰知道根本不是這回事，這股附離兵根本連打一場的架勢都沒有，上來就知道投降。
以前的圖勒兵也沒這麼廢物啊。
“將軍，將軍，我們是漢人。”
牧奴羣中，幾個衣衫襤褸的男子喊着孫山，淚水在滿是黑灰的臉上衝刷出一道道印痕。
“我叫袁章，宣府大豐號的掌櫃，大人，咱們軍中有宣府人，肯定認得咱。”
袁章激動的哭了，終於要從這種給人餵馬熬馬奶的苦日子裡解放出來了，萬惡的圖勒人，你們欺負老子的時候結束了。
孫山隨手一擺：“行了，後面有大軍上來，會甄別你們的身份，若真是漢人，自然會有隊伍帶你們回去。”
陸河也哭着說了：“將軍，咱是京城合潤號的掌櫃，家裡五代都是正經的商人，這次陷落在圖勒，家裡不知我的死活，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還望大人能允准，讓草民能送消息歸家。”
後面王小六過來，臉上滿是讚賞：“好，就衝你這記掛家裡的性子，就肯定是咱漢人，我做主了，等會兒你到了後軍，就去找範全，讓他在輜重輜重裡幫你夾帶封信回去。”
贏遠拎着刀，大踏步的過來：“這股圖勒人想要向難逃，混入乞顏部，假做已經被咱們搜查過的部落，想把這些牧奴跟漢人作爲私產保護下來，真是不知道他們是傻還是聰明。”
孫山臉上滿是嘲諷：“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幫子狗逼圖勒人也不是好鳥，臨到要被滅族了，還想着自家的小九九。”
小六命令着說了：“好了，戰場打掃完備，把這些人留給後軍，至於那些附離兵，該當砍的砍了，咱們走，今兒咱們可是要殺到西烏旗境內。”
幾聲軍令之後，漢軍就開始收束行裝，留下看守，大隊繼續出發，趕往西烏旗。
小六雖然想要打仗，但是天不遂人願，開路的騎軍跟飛鳥兵基本已經掃平了敢於反抗的部族，餘下的部族看到小六，族長跟貴族們就跪下乞降，一點兒沒有圖勒人好勇鬥狠的氣勢。
一日衝鋒，小六跟贏遠就只打了一場遭遇戰，斬首二十，毛功勞沒有撈到。
當晚巳時，小六順利殺到了西烏旗，除了因爲路滑崴了腳的楊二蛋以外，衆軍竟然無一傷亡。
第二日，小六統軍繼續出發，這次有了昨日的經驗，小六不再管顧路上的部族，只要是出來乞降的，統統不再理會，盡數留給後軍處理。
一日疾行，就趕了按着昨日速度兩天才能走的路，順利殺到了西四旗，距離圖勒柔然交接的四王子旗只有一日路程了。
夜裡，小六跟贏遠商量軍情，兩個衛營的校尉都來了，圍坐在圖勒人的帳篷裡。
“要我說，咱們明兒再快點，老子就不信了，飛鳥營不到的地方，總得有幾個圖勒部族是硬種，跟咱們打上一架。”
孫山嚷嚷着說了，當兵打仗，就是想要立功升官的，這尼瑪，仗都沒得打。
贏遠把玩着一把圖勒人用來切肉的小銀刀，刀子在指縫間飛舞，拉出一道道的銀光。
“要我說，明兒還是這樣走，反正明日一準到四王子旗，咱們這次行軍的目標就是四王子旗。過了四王子旗，是肯定有仗可打的。”
周圍的校尉們不願意了。
“咱們是先頭部隊，到現在才落了個斬首二十的功績，這也有點太丟人了。”
“是啊，看看人家飛鳥營，前鋒飛鳥兵已經累功晉兩級勳銜了。”
“還有人家騎軍，開路的幾個都尉，現在都快要晉昭武副尉了，嘿，離將軍也不遠了。”
一羣校尉們嚷嚷了起來，一冬天的訓練，不能他孃的不見一點兒功勞啊。
小六也是滿面愁容，孃的，圖勒人也太廢了，打了兩天，連點兒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向他們揮屠刀都不好意思。
跟着王爺打仗就是好，一路順風順水，可沒功勞拿啊。
按着這速度，明兒就要下圖勒全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