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勤政殿內，侍衛肅立，除了李清的聲音，一片安靜。
陪同雪族使臣的禮部衆臣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陛下這些日子似乎改了性子，以往溫吞和藹的陛下沒了蹤影，發起脾氣來厲害的緊。
胡爾哈赤的黑臉上滿是汗珠，他心中也害怕的緊，自家族人本就生活艱難，若是觸怒了漢國，惹漢皇傾城之怒，怕是闔族要被滅個乾淨啊。
伏在地上，胡爾哈赤連連叩首，一句話也不敢說。
蘇路進了勤政殿，李清的怒氣一下就去了一半，在御座上坐下，沉聲說着：
“說吧，胡爾哈赤，你怎麼給我一個交代，給我漢國一個交代？”
胡爾哈赤不叩頭了，伏在地上，聲音無奈：
“回稟陛下，外臣一族，本就出自北地，與斯拉夫人長的相像，族中通行的話，也多是北地斯拉夫語，近些年有了漢國北擴，商隊到了我們那兒，平日裡說的話纔有了些許的改變。”
“但是跟那些出自北地公國的人斯拉夫人比，還是有很大相同的，貴國臣民誤認那些人是我斯拉夫人，倒也是沒錯的。”
侍衛們擡來了椅子，蘇路在椅子上坐下，笑着問了：
“那你胡爾哈赤來，是服罪來了？”
胡爾哈赤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王爺明鑑，這事兒不是俺們雪族所做，不能認啊。”
“俺們雪族當年離開北地，夾縫中委屈求全，好不容易在北地極寒之地立下了根，從來沒想過要得罪朝廷，得罪斯拉夫公國，我們族太小，都不敢得罪啊。”
“王爺明鑑，我們是真不敢啊。”
胡爾哈赤連連磕頭，這次是真用了力，不一會兒，就把額頭上磕出了鮮血，整個人都變的猙獰起來了。
李清看着蘇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按着胡爾哈赤的說法，倒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漢國礦藏被佔，這事兒總要找個說理的地方。
蘇路擺了擺手，兩個禁衛上前，拉開了胡爾哈赤。
“胡爾哈赤，北地生活不易，想來你的族人大半都想要安穩過日子的，不如這樣，你們舉族遷入我漢國境內，如何？”
胡爾哈赤擦了一把臉上的血，這下他的臉就更嚇人了，期期艾艾的問着蘇路：
“王爺，您這……肯定有什麼附加條件吧？”
蘇路點了點頭：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果你胡爾哈赤全族願意鎮守柔然大草原北境，與北境接壤的柔然草原，我可以做主，許給你族一部分。”
胡爾哈赤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激動。
“王爺此言當真？”
李清冷哼了一聲：
“王爺與我一體，此言自然當真。”
胡爾哈赤哈哈笑了起來，神情激動，雙拳在胸口使勁擂了幾下，看着都疼。
興奮完了，胡爾哈赤重重的跪在地上，五體匍匐，整個人都貼在了大殿地磚上。
“胡爾哈赤代全族宣誓，願時代鎮守漢國柔然北境，阻攔斯拉夫公國南下，在族內推行漢話，寫漢字，世代從漢國朝廷之令。”
蘇路跟李清對望一眼，似乎，好像，給的有點豐厚了啊。
退朝回了後宮，李清有些惋惜的對蘇路說着：
“咱們似乎給的條件太好了些，這胡爾哈赤好像是得了天大好處一般，難道那柔然草原北疆，還有什麼了不得的好東西。”
蘇路搖了搖頭，看着御花園內的奼紫嫣紅，笑着說了：
“柔然北境是不毛之地，咱們本來以爲是極寒之地，沒想到在北面竟然還有斯拉夫人，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斯拉夫人已經開始因爲特殊金而南下了。”
“在那兒常駐一支衛軍，糧草輜重的補給困難會很大，更重要的是兵員募集，苦寒之地，本就難以留住兵員，而且這跟斯拉夫人接觸的前哨，怕是更難有衛軍願意留下。”
“胡爾哈赤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在族內推行漢政，相信有石軌線連通的情況下，通商不絕，不出幾十年，雪族人就會全部成爲漢人。”
“既增加了人口，又解決了北疆的哨探，看似朝廷付出了一片草原，但是那兒原來就沒人，跟付出不付出，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李清一臉迷茫，雖然有什麼不對勁，但是聽上去，好像就是這個樣子啊。
夏天的天氣變的很快，剛剛還是萬里無雲，轉眼工夫，這天就陰了下來，厚厚的陰雲遮蔽了太陽，彷彿變成了暗夜一樣。
“起風了，以後江湖要多事了。”
蘇路看着開始落下雨滴的天空，沉聲說着了。斯拉夫人插手北疆特殊金礦脈，這說明他們對特殊金的利用也到了一定程度，而且那些人還懂漢話，這裡面，問題就更大了。
這江湖中，說不定有多少門派，正在被斯拉夫人所利用着。
夜雨連綿。
高家莊的院子裡，高大寶心中既高興，又有些不爽。
大哥娶妻了，這是高興的事兒，能夠看着大哥成親，相信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該安心了。
可不高興的，就是自家那不成事的婆娘，本事沒有針鼻大，這脾氣倒是能扎破天。纔來老宅住了幾日，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嫌棄這不行，那不好。
要不是看着這是老大家大喜的日子，自己早就出手好好收拾這婆娘一頓了。
屋外大雨傾盆，屋內一燈如豆。
桌子上，四個下酒小菜，水煮花生、涼拌豬耳朵、酸辣土豆絲，都是鮮香可口的好菜餚，一小壺酒，都是新嫂子準備的，吃起來舒心多了。
“喝一個。”
高大山舉起酒杯，高興的說着。
高大寶舉起白瓷杯，一口抿了乾淨，想要跟老大嘮叨幾句，可是看看大哥跟新嫂子琴瑟和諧的模樣，又不忍拿自家的事兒去煩大哥。
幾杯酒下肚，高大寶就有點不勝酒力，人逢喜事精神爽，人逢愁事酒斷腸，高大寶想要醉了。
“誰？”
正在門邊準備下酒菜的新嫂子突然呵斥了一聲，手裡的寬大切菜刀已經指向了房門。
兩兄弟一下就愣了起來，出什麼事兒了？
高大山想要拿出丈夫的威嚴，呵斥媳婦幾句，就看到旁邊的弟弟已經站了起來。
“江湖人！”
高大寶昔年也是軍中悍將，歷經戰陣無數，本身的功夫也是極強的，已經聽到了夾雜在風雨之中，闖入前院的雜亂腳步聲。
呵斥抱上名號的聲音，更是讓人想不聽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