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的小區,沉沉的粗氣聲裡,還有趴在地上的犬女,正吸溜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像是夢到了什麼,雙脣一直在嚅動,模糊不清的夢囈。
“豬肘子…..是我的。”
“不要和我搶…..把那隻烤兔留下…..一隻腿也可以。”
“我好像聞到有辣鴨脖的味道…..”
…..
絮絮叨叨的模糊話語聲裡,在說出‘味道’的剎那,鐵門口微弓身形的孫凡,右臂上的鐮刀紋身陡然亮了起來。
對面眠與夢兩兄弟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時,淡藍的光芒在女人的手臂上一閃而過,原本冷漠的眠皺了皺眉頭,忽然伸手,拉住旁邊弟弟的肩膀,朝後退了一步,連帶江瑜也被一起拉着後退。
空氣波動,一道切割的裂紋出現在夢剛剛站過的地方,隨後消失了。
“.….哈哈,我以爲多厲害的天賦。”夢看着裂紋一閃便消失了,臉上再次爬上笑容,對着那邊的孫凡搖搖手指:“你要是再提升兩階的話,或許能傷到人……”
他轉過頭看去兄長:“哥哥,看你的了。”
眠哼了聲,擡起手臂。
就在對方張開五指的瞬間,孫凡腳尖一扭,朝側面衝過去,肩膀上的天使翅膀的紋身緊跟着泛起光芒,斑斑星點凝結出根羽毛的形狀,在空氣裡浮現的頃刻,好像與看不見的能量相沖,隨即消散。
趁這空當,孫凡當即伸手對着地上昏睡的犬女伸出手掌,右肩的神官紋身亮起,一股能量順着掌心飛出,驅走對方身體裡影響睡眠的能力。
地上的犬女動了動,揉着眼睛打了一個哈欠,雙腿八字墊在屁股下,坐在地上揉着眼睛。
“哎,剛剛發生什麼事,我怎麼睡…..”
不遠,眠站在那裡,嘴角難得勾起一抹笑意。
“這個女人的能力,有點意思。”
就在犬女擡起迷茫的眼睛望去,說完“怎麼睡着了。”的一句後,那邊,眠擡了擡手指,郭滿媛張了張嘴:“又…..又來…..”
兩眼一翻。
向後仰了過去,帶着嘴角的口水,陷入昏睡。
眠手沒有放下,視線看去站到了門房檐下的女人,邁開了腳步。
“接下來,到你了,女人。”
與此同時,巷子外,轎車停了下來,車門嘭的踢開,夏亦走下轎車,擡起頭望去,那邊小區的夜空,隱隱有淡藍的光芒,不斷閃爍。
夏亦目光一凝,伸手從車裡吸過布都御魂。
“自己趕過來。”
輕說了句,腳下猛的一蹬,路面發出嘭的聲響,整個人已經衝了出去,腳一蹬巷口的牆壁,踏踏踏幾下飛縱了上去。
路邊的燈光裡,他踩着牆頭狂奔起來。
哐哐哐!!
接連數下的能量碰撞的聲響,孫凡頭髮凌亂,雙手撐在前方,身上許多紋身已經黯淡了下去,原本她就沒什麼戰鬥經驗,這些紋身幾乎都是爲了保護自己不受意外傷害才弄上去的。
此時用來抵擋高階異能者的進攻,已經她最大的極限。
“你是五階?”她說話的聲音帶着些許顫抖。
對於異能者的圈子,才進入半個月的孫凡,其實知道的並不多,就算是掉到四階的磁王和電蟒,對她來講都是仰望的存在了……
那邊,眠舉步還在朝她走去,看着這個女人狼狽的模樣,再次擡起手。
“別說是你,就算是夏亦親自來,階位上的壓制,和紅石的作用,我兄弟倆人都不怕他。”
食指朝對方指了過去,畢竟在這個交河市,他兄弟倆人,就是最強的。
“何況,我們過來,就是爲了殺他。”
“哥,別跟這個女人廢話,那個夏亦不過是趁着這些年大多紅石感染者被抓,纔沒有多少對手,往後世道會不一樣了,不對……”
抓着江瑜的青年,笑了笑:“……往後他是看不到了纔對。”
江瑜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些話她都聽的清楚,悄悄伸手去挎包的同時,巷道的牆頭,腳步飛奔,磚頭都被踩的哐哐鬆散歪斜。
身影猛的躍下,拇指推去刀柄的一瞬。
夏亦的聲音在黑夜裡陡然爆響。
“——誰往後看不到了?!”
作爲五階的異能者,本身也是紅石感染中的一員,夢和眠反應不可不快,就在身影衝下牆頭,聲音爆響的瞬間,前者抓着手中的女子擋在身前,後者立即將能力發動,轉去撲來的身影。
一抹寒光自刀柄推出,冰冷的殺意從上面籠罩而下。
御魂!
血光唰的濺上夜空,刀鋒切過了血肉斜斜劈在地面,又是一聲呯的磚石碎裂,那邊退開的夢大喊一聲:“哥!”
被他抓住的小瑜也看清對面落地的身影,臉上泛起驚喜:“亦哥!”
迸裂開來的地上,夏亦站起身,布都御魂一翻,刀背抗在了肩頭,視野那頭,名叫眠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後退,他腳下是數根斷指,連帶半個手掌都被切了下來。
“夏老闆,只是四階啊…..怎麼這麼強…..”孫凡微微張開嘴,但心裡終究是鬆了一口氣。
“哥——”
夢的聲音又響了一聲,他視線裡,跌跌撞撞後退過的兄長,忽然向後倒了下去,胸膛衣襟一道口子,鮮血將半個胸膛染成了紅色。
“你們有膽來殺我,就有死的準備。”夏亦緩緩邁開腳步,一身黑西裝,兩米有餘的布都御魂呯的拄在地上,面色冰冷,目光停留在女子笑容的臉上一瞬,轉去她身後挾持的男人身上。
“林漸淵讓你們過來,難道沒警告過你們?”
那邊,低沉的嗓音又喚了一聲:“哥…..”隨即,夢迴過視線從江瑜腦側看向夏亦,之前的輕鬆早已消失不見,咬牙切齒:“.…..你殺了我哥,我要讓這座小區裡的所有人陪葬——”
雙眸頓時泛起紅芒。
“不要——”
聽到這句話,被抓住手臂的江瑜,身子顫了顫,陡然間發出尖叫,做出了連夏亦都有些意外的動作,她伸去挎包的手,忽然掏了出來,捏着一個東西,有電光在上面閃爍的一瞬。
便是朝身後的男人直接觸了下去,發出吱吱的電流聲。
後面,原本想要發動能力,將所有在睡夢裡的人都殺死的夢,身形不停的抖動起來,然而,異能者的身體,加上紅石改造過,抗電的耐受度自然異於常人。
“啊….啊….啊….賤…..賤賤女人!!”
發出慘叫的夢,咬着牙齒幾乎在夏亦衝過來的瞬間,猛的從袖口裡發出匕首,朝江瑜的後背刺了進去。
噗!
尖銳的利器,穿透過衣服,刺進了血肉裡。
反握着電擊器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衝來的男人,微微張開嘴,難以發出聲音來,站在遠處的孫凡尖叫起來,從巷口衝來的磁王、電蟒站在鐵門前,看到這一幕,一個個在原地怔住了。
“這下完了……”磁王喃喃說道。
“我要你的命!!!”
細長的刀鋒鐵着女子的臉側,直接刺進夢的臉門,又從後腦穿了出來,夏亦“啊——”的怒吼,雙手一轉,刀鋒橫切,半顆腦袋旋去了夜空。
屍體倒了下去,鬆開的匕首帶着女子的身體一起朝前面撲了過去,夏亦連忙鬆開刀柄,將她摟在懷裡,看着插在背心的利器,急忙用手按住傷口周圍。
他貼着小瑜的臉,口中不斷的在說。
“沒事的…..會沒事的……”
“小瑜,你別睡。”
“.…..我能殺他的,你冒險做什麼。”
懷裡,漸漸褪去血色的女子微闔着眼睛,虛弱的笑了一下,手在男人臉龐輕輕摩挲。
“.….我爸和阿姨還在啊……還有好多鄰居的…..不能因爲你死了啊,我…..我怕你會內疚一輩子……”
聲音越來越小。
夏亦緊抿着雙脣,搖了搖頭,隨後朝後面大吼:“打救護車電話啊——”
同時,孫凡也衝了過來,撲到江瑜身邊,從夏亦手中將她抱了過去:“我還有兩道能救人的紋身,老闆,你別怪我,我也打不過他們的…..我馬上就救老闆娘。”
她此時臉上多是驚慌的神色,要是老闆娘真出了意外,很難想象,自己會不會被遷怒殺死。
後方的磁王他們也跑了過來,看到孫凡亮起後背的紋身時,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勸着夏亦。
然而,看着自己女人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沒有回答他們,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的看着,右眼逐漸睜開,有紅光從裡面愈發明亮起來。
“老闆,有孫凡急救,老闆娘不會有事的,你別慌,一定不會有事。”
電蟒說着話,回過頭時,原本站在旁邊的夏亦卻是一聲不響的走向鐵門那邊,外面巷口,開車小貨車趕來的胖子和馬邦,正跑進來,“老亦!”
片刻,身影與他們擦肩而過。
路邊停靠的貨車猛的搖晃起來,車廂嘭的一聲破開,一件件兵器飛躍而出,落到了夏亦身邊,其中一對帶着鋸齒、鐵鏈的短刃像是感受到了某種情緒。
落到了他腳邊。
沉默的身影俯身,將它撿起來,握在了手裡,健壯的身形漸漸發出顫抖,想要過來的趙德柱,剛一上前就被推飛了出去,摔在路邊,他從地上爬起來。
昏黃的路燈下,映在牆壁上的夏亦影子,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
握着刀柄的手掌一緊,鐵鏈嘩啦啦的響動,短刃交叉碰撞了一下,朝兩邊分開,空氣裡還回蕩着厚重的輕鳴。
“我會讓你痛苦不堪的…..林漸淵…..”
燈光下,西裝、襯衣像是腐朽了一般,碎裂、滑落下來,露出充滿力量的上半身,肩膀兩側,浮現出火焰般燃燒的紋絡。
混沌雙刀匯聚成型。
拖着鐵鏈,邁出腳步,頭髮也隨着前行,慢慢脫落,那張冰冷的臉,漸漸呈出猙獰、凶煞。
“老亦——”
胖子在後面大喊,望去的方向,離開的背影走進了一片黑暗裡…….
夜風呼嘯,帶起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