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兩個人跟着白袍祭司,穿過數個冰屋,再左轉之後,就看見了一座層疊式,彷彿是臺階宮殿般往上架構的冰屋,這冰屋,就像是微縮的薩庫一族宮殿似得。
白袍祭司上前,伸手一按那厚重的冰門,頓時冰面就傳出一陣摩擦聲來,這厚重的大門徐徐打開,伸手往旁邊一招,白袍祭司讓他們倆跟進來。
走進來之後,蘇柒眼前頓時一片明亮,這冰屋裡面,雖然空蕩蕩的,但所有的玄冰,都在散發着一種柔和的冰藍色光芒,衆多玄冰在一起,赫然把這裡面,照的亮堂堂的。
而在那冰屋當中,擺着一張覆蓋着獸皮的椅子,椅子上面依偎着一位老人,閉着眼睛,那手彷彿是無意識的敲着自己的大腿。
這邊,白袍祭司剛一躬身行禮,就聽見這族老,用極爲沙啞蒼老的聲音道:“惑垛,你來了啊。”
說着,他呦了一聲,蘇柒頓時就覺得,有股子神識在他身上掃過,就像是打量,或者說是想看穿他似得這麼來回數遍,旁邊的阿瑤同樣側着頭,看向蘇柒這邊過來,顯然他也感受到了。
幾遍之後,這神識收斂了,就聽見這族老道:“這兩個孩子,是我薩庫一族的候選聖子?”
白袍祭司立即恭敬的道:“族老,這兩個都是我薩庫一族,此次歷經重重考驗,來到這裡的聖子及聖女,他們剛到,我就帶他們來見您了。”
聞言,這族老當即做了起來,開懷大笑,道:“快過來,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聞言,蘇柒和阿瑤就對視一眼,旁邊的白袍祭司就道:“去吧,族老在等着呢。”
沒辦法,蘇柒和阿瑤不得不各自上前,靠近些這薩庫一族的族老。
走的近了,蘇柒這才發現,薩庫一族的族老,居然是從頭到尾閉着眼睛的,並沒有睜開,他一靠近,那濃郁的神識,就在打量他們。
顯然,這是雙目失明的族老!
蘇柒有些詫異的望着他,眼前的老人,他根本看不出深淺了,即使已經蒼老無比,垂垂暮年似得,但這雄渾的神識,依舊讓人感到難以言喻的壓力。
那邊,族老顯然是發現了蘇柒的壓力,他就伸出手,摸摸蘇柒的頭道:“孩子啊,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蘇柒聞言,立刻笑了,顯然這族老的神識已經強大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他之前在突厥古城,利用神識搜索東西時,尚不能分辨石頭與鑰匙,只能有一個朦朧的感知,而眼前這族老,居然能夠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動,臉色難看。
雖然說對方誤會以爲他是害怕自己,但此時此刻,既然他主動表態,那蘇柒當然是要順着他來。
看見蘇柒笑了,族老又伸手摸了摸阿瑤的頭,道:“孩子啊,這一路過來,受苦了。”
阿瑤趕緊道:“族老說的哪裡話,這是我應盡的本分。”
聞言,族老開懷大笑,就道:“你們兩個啊,都過來,我有個小禮物送給你們。”
說着,這族老就拿出來兩塊青色的長條形玉塊來,上面各自銘刻着衆多的神符,拿出來的剎那,就耀耀生輝,把這兩塊玉佩,各自遞給了蘇柒和阿瑤,族老就笑着道:“你們兩個啊,往後可要好好的,不論這聖子選拔,成與不成,只要你們還在,薩庫一族,就不會沒落。”
聞言,蘇柒和阿瑤極爲尷尬的收下這玉,那邊族老就道:“這麼多年了,我總算看到薩庫一族,開始後繼有人了,當年我拼盡全力,才爲薩庫一族,培養出一個你們現如今的薩庫滿,他到底是沒讓我失望啊,把你給送過來了,孩子,你和我說說,你多大了,你什麼實力了?”
聞言,蘇柒猶豫了下道:“這一年,已有二十,至於實力,前不久剛剛金丹大圓滿。”
聞言,阿瑤就看着蘇柒,這傢伙才二十歲?那豈不是比她還小!
事實上,她要是知道蘇柒現如今,滿打滿算,也才十九出頭,可能會震驚更甚。
那邊,族老更是欣慰的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難得,就是其他四族那些老傢伙手底下,也找不出你這樣年紀輕輕,就有此成就的啊!”
在下面,一直守在那的白袍祭司,就開口道:“族老,這次聖子選拔,不同以往,偌沅族和頃倉族據傳聞,都有元嬰級別的聖子候選人。”
此話一出,蘇柒眉頭微蹙,那邊的阿瑤,就直接感到了一股壓力,這可是元嬰級別的聖子候選人,到時候動起手來,是要看這最爲勢大的兩族爭鬥嗎?
聞言,族老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嘆息一聲道:“別說了,薩庫滿他盡力了,孩子們也都盡力了,這些天,你就帶他們倆,儘可能多的想辦法提升實力,熟悉熟悉九幽冰河吧,否則,到時候就真的毫無希望了。”
聞言,白袍祭司用手扣心,躬身道是。
有些不捨的面對着蘇柒和阿瑤,薩庫族族老便道:“你們兩個小傢伙,也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這麼多年了,都沒選出個聖子來,這一切,不應該由你們承擔纔是。”
蘇柒點點頭,道:“族老,放心吧,我們會盡力而爲。”
那邊阿瑤同樣應道:“是啊族老,你不用擔心我們。”
拋開身份,拋開立場,就單看眼前這仁慈的老人,他們都生不出什麼惡意來。
族老笑呵呵的道:“人老了,就忍不住會多嘮叨兩句,你們這些個小傢伙啊,一定要好好的啊……”
……
……
這邊,結束和族老的交談之後,蘇柒他們兩個,在白袍祭司的帶領下,便走出了冰宮。
阿瑤好奇的問道:“族老他有多大年紀了?”
白袍祭司道:“不確定,有人說幾百歲了,也有人說上千歲了,但不論怎麼說,族老他很老了就是。”
那邊,蘇柒就道:“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
白袍祭司一指一大堆的冰屋道:“先給你們找個地方住下。”
蘇柒接茬道:“那這兒這麼多冰屋,都誰住啊,我都沒看見有多少人。”
白袍祭司解釋道:“這些冰屋,並不是全都用來住人的,他們有的是用來存放九幽冰河中,取上來的河水的,而有的,則用來放置冰河裡面生長的各種魚類,這也是冰天雪地中,最主要的食物來源,有時候我們也會去冰原上,捕捉黑白鵝,就是一種呆頭呆腦,胖的不行的東西……”
阿瑤聞言就答道:“來的路上我們見到了,很大一羣,估計至少有數萬只。”
白袍祭司點頭道:“那你們算是好運,沒有遇上這些傢伙羣起而攻之,這些黑白鵝,雖然實力不強,但數量太多,不死不休,很是麻煩。”
聞言,阿瑤直接偷笑,看着蘇柒,她倒是沒有被黑白鵝羣起而攻之,倒是蘇柒是真的被一堆黑白鵝,追着跑了一路,狼狽不堪。
蘇柒沒在意阿瑤的偷笑,他更關心的則是九幽冰河。
隨着他們兩個人跟着白袍祭司不斷靠近,就聽見耳邊的水聲,越來越響,與此同時,他面前都開始出現一種明晃晃的冰藍色光芒,從他腳底下的千年玄冰中透露出來,這是極爲神奇的一幕,要不是走進,他之前根本就無法發現。
走的進了,蘇柒才發現,這些光芒其實都是從一條猶如深淵的口子中發出的,他們很快就看見,這邊有很多赤膊的薩庫一族人,他們就像是毫不畏懼寒冷的,站在冰冷的幹岸上,遇見白袍祭司就稱呼一聲,然後看向掃了一眼蘇柒和阿瑤,繼續做他們的事情。
等到白袍祭司停下,他們的面前,就已經清楚地展露出來了。
在蘇柒面前,是一道至少有四五百丈寬的龐大深淵,在那深淵的兩側,猶如階梯似得,打着衆多來回摺疊,凸起的寒冰臺階,這臺階一直通到最下方。
那兒是一望無際,瘋狂奔流的冰藍色水流,他們無一不散發着耀眼,乃至於潔淨的幹嘛,直往南去,在某一刻,一頭扎入冰川當中,就此深淵到頭。
而此時此刻,就在那奔流不斷的團級水流中,有不少人正站在那最下方的冰臺上,手持各種杆子,就像是抄網似得,在這發光的冰河當中捕魚。
蘇柒閉上眼睛,用臉和鼻息來感受,確實有一股無比濃郁的寒氣,以及天地之力混合的味道,從這條大河當中,滾滾往上而來。
“這就是九幽冰河?”
雖然眼前的一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條河也確實壯闊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可到底是少了一分莊嚴,以及神秘感。
蘇柒早已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這條河,遠沒有到達讓他瞠目結舌,震驚無比的程度。
他們之所以這麼對這條河,視若珍寶,是因爲北疆蠻荒,沒有寬廣無比的大河?
白袍祭司點點頭道:“是啊,這就是九幽冰河的最下游,也就是這條河,支撐起了整個突厥的強大,也就是這條河,爲突厥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修士,也就是這條河,使得我們在這冰天雪地當中不曾餓死。”
蘇柒就皺着眉頭,道:“祭司大人,說句大不敬的話,我還是覺得這就是一條大點,蘊含了天地之力的河流,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神聖,不可冒犯。”
這是最簡單的套話方法,蘇柒不覺得,僅僅憑藉這些,這條河就要上升道某種高度,這其中,肯定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甚至於突厥人在掩藏的事情。
白袍祭司也沒有怪他,而是笑着道:“你們這些年輕一輩的小傢伙,一直吃着用着九幽冰河裡的一切,習以爲常了,當然不覺得這河有什麼了不起,可你們知道嗎?遠在唐國,他們的孩子,一百個裡面或許也就只能出一兩個修士,而我們,十個孩子裡面,只有一兩個無法修行的,這是因爲什麼?就因爲這條九幽冰河,他能讓突厥源源不斷產生修士,源源不斷當然傳承下去,你們都是用九幽冰河水修煉的,這也不懂嘛?”
蘇柒悻悻的沒說話,白袍祭司說的是事實,但他想聽的不是這些。
等他趾高氣昂,像是教育似的炫耀完了,蘇柒就接着道:“祭司大人,這條河之所以如此重要,不僅僅是因爲這些吧?”
白袍祭司聞言,就道:“你爲什麼這麼覺得?就我說的那些,不足購嘛?”
蘇柒就道:“我在你們身上,沒有看見尊重,沒有看見對這條賜予我們一切的河流的尊重,所以我覺得,這條河流,可能還有別的什麼緣故。”
旁邊,阿瑤看着蘇柒,雖然聽起來蘇柒就是在說胡話,可這一路走來,他的敏銳,他的推論,他的判斷,就沒錯過,這不得不讓人產生一種,他說話就要信的錯覺來。
白袍祭司看着他們倆,神色嚴肅,片刻之後,哈哈大笑起來,道:“你們跟我上來看看。”
說完,他直接一沓地面,整個人運轉法力,衝向高天。
蘇柒和阿瑤對視一眼,也同樣運轉法力,衝上虛空。
白袍祭司一直飛,一直飛,在他下方,蘇柒和阿瑤,幾乎是拼盡全力的追趕,到了某一刻,以阿瑤的實力,都已經無法在飛上去了。
蘇柒倒還好,能夠再飛一段時間,那邊白袍祭司就閃深落了回來,看着懸浮在虛空中的二人道:“差不多了,你們看吧。”
順着他手一指的方向,蘇柒和阿瑤看過去,就看到整個大地上,有着一條蜿蜒曲折的光芒線條,那赫然就是剛剛他們看見的,巨寬無比的九幽冰河。
他們順着九幽冰河在薩庫族盡頭的這邊,一直蜿蜒往上,視線越過數座雪峰後,九幽冰河就逐漸收窄變小起來,大抵只有薩庫一族三分之一的大小,到了這裡,那一整片區域,都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冰藍色。
而且,不僅如此,蘇柒終於看到了他想要看見,能夠讓他瞠目結舌,心底震驚的一幕。
這條九幽冰河,在他視野的盡頭,驟然間一躍而起,上接蒼穹!
這條河,看那模樣,就像是天穹突然出現了一個洞口,有源源不斷的水流,從哪洞口滿滿當當的流淌出來似得。
如果說,他看見的就是真實的,那麼這赫然是,九幽冰河天上來!
旁邊的阿瑤,咕咚一聲吞了口水,道:“這條河,他是從天上來的?”
旁邊白袍祭司點點頭,道:“這些,都是會告訴你們的,小傢伙你太心急了點。”
聞言,蘇柒有些尷尬,他還想激白袍祭司一手呢。
那邊,白袍祭司並沒有過多的糾結這些,而是道:“這條九幽冰河,自天上而來,他落下的那片區域,應該就是這片大地的最北端了,可惜的是,越靠近,那從河流裡面散發出來的壓力,也就越大,五族當中,沒有人能夠最終靠近哪裡,你們見到的,用的,這些河水都融化了周遭的冰水,被稀釋過來,而我們五族,所拒守的,最多也就是這條河流的下游。”
蘇柒明白了,這確實是一條可怕的河流,據他所知,薩庫一族現如今的薩庫滿,最起碼是渡劫大圓滿,甚至於大乘境界的修士,以如此恐怖的存在,突厥就沒有快成仙的存在?反正他是不信。
所以假設突厥有快要成仙的存在,而連他們都不能靠近那河流的源頭,去一探究竟的話,那麼就可以想象,這條河究竟是有多強大,多可怕。
同時,白袍祭司還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現如今,薩庫一族在五族當中的地位,真的是岌岌可危。
他們所佔據的河流,是最末段了已經,到了這裡的九幽河水,已經不知道融化了多少冰川進去,質量肯定不如上游的。
而這樣的九幽河水,本就弱,怎麼可能培養得出,強大的修士來?
沒有強大的修士,他們就不能提升在五族中的地位,不能提升地位,他們就不能佔據更往上的河流,也就沒有好的九幽水,沒有好的九幽水,就不能培養強大的修士……
所以,這是個死循環,弱者積累弱,強者恆強。
至此,蘇柒明白了,爲什麼薩庫一族現如今的薩庫滿,看中了自己的實力,覺得自己可以爲他們所用,實在是因爲他們沒得選了已經!
薩庫一族的情況,真的已經岌岌可危了,這是一個無限的死循環,必須要有一個人去打破,如果這次不行,下一次聖子選拔,就又是十年後!
南侵戰場上失利,已經讓原本岌岌可危的薩庫一族,雪上加霜了,似乎所有翻盤的希望,此時此刻,都在這聖子選拔上了。
而蘇柒又是那樣強大,以及特殊,既然所有使用九幽冰河水修煉的突厥人,都不能成功,那最理想的方法,當然是改變思路!
這是殊死一搏,這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旁邊,阿瑤在短暫的震撼之後,就看向白袍祭司道:“所以,聖子選拔和考覈,究竟比什麼?”
他們是帶着使命來的,尤其是阿瑤,她很聰明,雖然比不過蘇柒,但此時此刻也知道了,薩庫一族究竟有多艱難了,她必須想辦法,儘自己的一份力。
白袍祭司嘆了口氣道:“歷屆的比試,都是一樣的,一共兩關,第一關就是在這九幽冰河當中,五族所有的候選聖子,齊頭並進,游上一場分出勝負,選取最優五人的比試。”
旁邊蘇柒就道:“要真的是游泳,那倒簡單,怕就怕這所謂的游泳,都很難吧。”
白袍祭司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啊,這九幽冰河的河水,本就陰寒無比,即使是你們修煉所用的,那也是再度被稀釋後的九幽河水,因此,我族的人,普遍對九幽冰河水的耐受力,就不如其他是族,這樣一來,在更爲陰寒的九幽河水中游泳比試,其結果,可想而知,歷屆都發生過有候選聖子,活活凍死在河裡的事情。”
聞言,蘇柒就皺眉道:“那往日,我們都輸了?沒有人在這一輪勝出?”
黑袍祭司就道:“也不是,我們曾經在選拔開始前兩年,就開始給聖子候選人服用稀釋程度低的九幽冰河水,增加他們的耐受力,可即使這能夠讓他們多堅持一段時間,直到有資格勝出,可後面的五族比試,還是贏不過其他的人。”
蘇柒點點頭,看來,這些年薩庫一族,爲了聖子選拔,真的是絞盡腦汁了,連這種方法都想出來了。
對第一場九幽冰河比游泳,有所瞭解後,蘇柒又道:“所以第二場,就是前五進行對戰比試,最後優勝的那人,進入傳說中的聖地?”
白袍祭司點點頭,道:“其實所謂聖地,就是當年五族當中,最爲強大的聖主遺留下來的洞府,他也是突厥迄今爲止最強的人,只是可惜,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人能夠打開他的洞府。”
蘇柒聽到這裡,更加確定了突厥遷徙,避難的那個故事是假的,要是一個種族羸弱成這樣,還能出現比大乘境界,還要強大,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聖主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裡,蘇柒就道:“所以說,這次偌沅族和頃倉族,真的出了兩個元嬰境界的聖子候選人?”
白袍祭司點點頭道:“是啊,所以你們的對手,真的很強。”
確實是很強,往年他們瞭解過,突厥一族,就沒有二十五歲之前的年前一輩,突破到元嬰境界這種事,可能這也是他們依靠九幽河水,不能和唐國某些極爲頂尖的天才,相提並論的原因吧。
可今年,確實完全不同以往,他們居然出了兩個元嬰修士。
薩庫滿選中他,可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爲蘇柒那恐怖的戰力,能夠力挫聚散流沙以及三幽水的結合體罷。
看了一眼皺眉,感到壓力的阿瑤,以及也不看好自己這一族的白袍祭司,蘇柒就笑道:“還沒比過呢,就這麼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