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墨子歸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落在了林浩的身上。
雖然和席楊是好友,但是莫子規對於好友的私事,其實過問的並不多。
當初席楊帶着沈朝顏來看眼睛的時候,墨子歸是知道沈朝顏是席楊的妻子的,但是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幾次沈朝顏來檢查,都是孤身一人,再後來,就是眼前這個林氏集團的大公子陪同過來了。
“恩,顏顏今天坐車的時候就覺得反胃,而且月事又拖延了這麼久,我本來想要現代她去婦科檢查,但是她堅持先來看完眼睛。”林浩被墨子歸看的莫名其妙,還是不得不站出來解釋清楚。
“是您的孩子?”雖然知道身爲醫生看病就行,墨子歸還是忍不住八卦問了一句。
“不是……”墨子歸的問話,讓林浩的緊張和欣喜退去了一大半。
“是席楊的孩子,如果真的懷上了的話。”坐着的沈朝顏接過林浩的話,解釋道,眼前的這位醫生和席楊是朋友,她還是記得的,爲了不讓墨子歸誤會什麼,沈朝顏淺淺笑了笑,將落寞藏在心裡,“因爲席楊最近很忙,所以才讓林浩來陪我複診的,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自然要等確診了纔好告訴他。”
“是這樣啊。”墨子歸若有所思的說道,他能預感三人之間的關係恐怕很複雜,不過畢竟是別人的私事,他也不好摻和太多。
“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讓我幫沈小姐切下脈?”墨子歸說着,已經從抽屜裡將懸枕拿了出來。
“也好,那就麻煩墨醫生了。”沈朝顏有些驚喜,慢慢將手腕遞了過去。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三人的呼吸聲,沈朝顏的心裡也不由的砰砰砰跳躍起來。
她很希望能得到確切的答案,因爲肚子裡的孩子將會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從此世間會有一個生命和她血緣相親,多麼神奇。
而且這個孩子,還可以成爲她和席楊之間的突破口。
但是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沈朝顏也早已清楚越是希望越是失望的道理,所以她也不得不坐好沒有懷孕的準備。
隨着月事一天一天的延遲,這樣的糾結的心情,早已折磨了沈朝顏許多遍。
林浩在一旁也是心情十分糾結,既希望這個結果不要落空,因爲他能感覺到沈朝顏對孩子的喜愛,另一方面卻又希望不過是一場誤會。
不論如何豁達,人的心底總有一絲自私的念頭。
墨子歸按着沈朝顏的手腕,聆聽着沈朝顏的脈象,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而林浩的心情,也如同墨子歸的眉頭一般,皺成了一團。
良久,又或許不過片刻,緊張已經讓沈朝顏無法正確判斷時間的流逝。
墨子歸長長嘆了一口氣,放開了沈朝顏的手腕。
“墨醫生,怎麼了?”墨子歸嘆氣的聲音,不由讓沈朝顏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是她
還是不得不強顏歡笑,“是不是誤會一場,其實我根本沒懷孕?”
“如果真的是這樣,也沒什麼啦。我還年輕,不過月事延遲了這麼久,說不得等會還是要去婦科拿點藥調養調養。”沈朝顏笑着說道,但是誰都可以聽出她聲音裡面的失望。
“不是的。”不想墨子歸卻否定了沈朝顏的猜測,只是他的聲音卻依舊嚴肅,不帶半分欣喜,“從脈象來看,可以確定沈小姐你確實懷孕了,而且孩子超過6周了,很健康。”
“真的麼?”墨子歸的結論峰迴路轉,讓沈朝顏不由喜笑顏開,只是她不明白爲什麼墨子歸的語氣會那麼沉重,“那……還存在什麼問題麼?爲什麼我覺得墨醫生你的一點也不爲我高興。”
墨子歸雙手交握放在辦公桌上,斟酌了一下用詞,這纔開口說道,“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爲沈小姐高興的,只是現在懷孕的話,對沈小姐和沈小姐腹裡的孩子,都不是最好的時機。所以我建議,這個孩子最好還是人流的好。”
墨子歸的話,像是一盆冰涼刺骨的冰水,嘩啦一下子淋在了沈朝顏的頭上。
指尖不由顫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溫度。
“爲什麼?我的身體,不能懷寶寶麼?”沈朝顏急切的詢問道,她從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的一個通知。
腹裡的孩子,還沒有被父親知曉的情況下,就被下了死亡通知書。
“這倒不是,沈小姐你的身體很健康,寶寶現在也很健康,但是現在健康,不代表接下來也能健康成長。”墨子歸慢慢的解釋到。
“沈小姐你眼睛的治療,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接下來不論是手術麻醉或者後期用藥調養,都會對懷裡的孩子產生影響,所以現在並不是要孩子的最好時機”
“只是我眼睛治療用藥的關係麼?那我停藥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對寶寶有影響了?”沈朝顏小心的開口詢問道。
“是的,如果您想要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就必須停藥,手術也要向後推延。”墨子歸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並沒有關係,爲了寶寶,我願意將手術向後推延,反正我這麼多年看不見也都不過來,也不急在一時。”聽了墨子歸的話,沈朝顏反而不由安心下來,她的手放在腹部,微微笑着,露出慈母的光輝。
“問題就出在這裡。”墨子歸雖然不忍打破沈朝顏的希望,卻必須盡到醫生的職責,“沈小姐你的眼睛已經拖延了很久了,雖然這裡連續的用藥調養已經中和了不少毒素,但是多年的藥物摧殘早就讓你眼睛裡面的器官開始衰竭,這種衰竭是藥物無法逆轉的!”
墨子歸用深沉的聲音,讓沈朝顏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次手術讓你復明的成功率,好不容易已經提到百分之四十,而接下來如果驟然停藥,在經過10個月懷胎之後在手術,手術的成功率將暴跌至
不到百分之十,而且即使僥倖成功,恐怕也會存在各種問題。”
“所以說,如果你堅持要這個孩子,不僅僅是拖延一時手術,而是有很大的機率會讓你終身失明!”
墨子歸的話擲地有聲,讓沈朝顏和林浩的神色,都變得慘白。
“沈小姐,你也說了你還年輕,以後還是可以懷上的,所以這個孩子最好還是選擇人流,等手術完結之後沈小姐再要幾個孩子都可以,這樣對你和孩子的身體都是最好的選擇。”許久,墨子歸等沈朝顏緩解了一些,才做了最後的總結髮言。“我相信,即便是席楊,也會希望你這樣選擇的。”
“是啊,顏顏,醫生說的對。”在一旁的林浩,也不由出口勸慰,只是言語的蒼白,讓他自己也覺得無力。
心理學出生的林浩心裡十分清楚,這個孩子的出現,對於沈朝顏來說,遠不僅僅是一個生命,更是一個精神支柱。
沈朝顏確實在經歷梅因島的生死之後,看開了許多,也終於從命運的黑暗裡走了出來,有了直面命運的勇氣,但是這種表面的堅強,卻是很脆弱的,因爲除了感情,她別無依託。
而如果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這對沈朝顏來說,是生命最寶貴的恩賜,也代表着美好光明和希望。
雖然早上的時候沈朝顏說的輕描淡寫,說什麼還沒有確定,也許只是誤會。
但是從未離開腹部的手,早已泄露了她的情緒。
只是命運,彷彿又和沈朝顏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站在這個十字路口,她必須做出殘酷的選擇,犧牲肚子裡的孩子,去換取一個光明的世界,還是爲了孩子,勇墮黑暗。
安靜的辦公室裡,林浩和墨子歸都等着沈朝顏的決定。
沈朝顏輕軟的聲音,在房間裡迴響起來,卻帶着不可動搖的堅定。
“謝謝墨醫生,我想,還是讓手術推延吧。”
墨子歸的眉頭不由皺的更緊,“沈小姐,不要意氣用事,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席楊已經幫你聯繫好了國外最好的眼科手術醫生,只要這個月底檢查無誤,就可以去國外進行手術,然後調養三個月,你就能重見光明!”
“墨醫生,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孩子已經出世,你覺得世界上會有父母爲了自己的眼睛,而殺死自己的孩子麼?”沈朝顏的話,讓墨子歸一頓,所有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無法說出。
“我相信,就算最後真的因爲時間的拖延讓我的眼睛無法痊癒,我的孩子也不會嫌棄他有一個看不見的母親的,而且,我也相信,就是我看不見,席楊也會照顧好我。”沈朝顏的微笑裡,帶着欣欣向上的一種精神。
在看到沈朝顏的微笑之後,林浩也終於放下了自己的擔心。
對啊,她可是沈朝顏,那個揮斥校園的小魔女,哪裡會有自己所想的那麼脆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