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自古多情空餘恨

清晨,魔域島,朝露清冷,烏雲密佈。悽迷的霧氣籠罩着整座島,到處都是灰濛濛的,大地陰沉而悲愴。風中偶爾傳來一兩聲寒鴉的哀鳴,襯得這魔域島更加寂寞蒼涼。悽迷的霧氣中,月勝寒正在認真的練劍,紅素端着一碗蓮子羹,緩步走來。走到月勝寒身邊,柔聲說道:“勝寒,我煮好了蓮子羹,快來喝一碗吧。”

月勝寒依然沒有停下手中的劍,甚至連眼都未斜一下,只隨口答道:“我不喝,你拿回去吧,我還要練劍呢。”紅素一臉關切的望着他,道:“你已經練了幾個時辰,坐下來休息休息吧。”

月勝寒似乎完全沒聽出紅素的關心之情,繼續揮舞着手中的長劍,但見漫天劍影如花雨繽紛,看上去煞是好看。他一邊舞着劍,一邊說道:“我不累,我要抓緊時間練劍!”

紅素看着漫天劍影下月勝寒那瀟灑而俊逸的身影,心裡泛起一絲淡淡的酸楚和哀傷。她爲他拒絕了鬼王之子,不顧一切的跟着他入了魔界,原以爲他會待自己和從前有所不同,誰知他還是像以前那樣。雖然會在危急時刻出手救她,卻從未對她有過軟語溫存。他每天除了練劍就是練劍,從沒陪過她,更不會像戀人那樣對她說些溫柔甜蜜的情話。不管她如何待他,他都沒有任何改變。他爲什麼就這樣不解風情呢?

紅素重重的嘆息一聲,端着蓮子羹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行至半路,忽聽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忙轉回身。只見對面走來一個女子,面若桃花,身如嬌柳,不是別人,正是琴魔月影妖姬。見是她,紅素微微一笑,道:“月影,是你啊。”

月影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紅素道:“我做了蓮子羹,想給勝寒吃,可他沒時間……”她說到此處,垂了眼眸,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

月影看到紅素的樣子,頓時心中瞭然,忍不住埋怨道:“這個月勝寒也真是的,你辛辛苦苦做東西給他,他卻不吃,辜負了你一番情意。”

紅素聽她如此說,臉上的哀傷之情更盛了。月影看着她,輕聲道:“我看你一直對他柔情似水,他對你卻不冷不熱。”這句話正說到了紅素的痛處,紅素眼圈一紅,一雙秋水般的麗眸裡泛起粼粼波光,裡面漾着無盡的哀愁悲痛,彷彿隨時都會傾瀉而出。

月影問道:“你們相識多少年了?”紅素道:“一千年了。”

“他一直這樣對你?”

紅素滿臉哀傷的點點頭,月影繼續問:“他從未對你有過親密的舉動?”紅素低聲道:“沒有。”

月影聽了,搖頭嘆息道:“看他長得有模有樣的,沒想到卻是個不解風情的傢伙。你這樣一個美人站在他面前,他居然都不爲所動,簡直是塊木頭!”

紅素低聲嘆息着,聲音宛若秋葉般蒼涼。月影看了看紅素,嘿嘿一笑,道:“想不想讓他對你動情?我可以幫你。”

紅素面露詫異之色,問道:“你……你打算怎麼幫我?”月影笑得有點不懷好意,“我可以用琴聲喚起他的情慾,讓他和你行夫妻之事。”

紅素聞言,滿臉羞得通紅,好似夕陽下的晚霞一般,連聲道:“不用了,不用了,謝謝。”

月影兩眼緊盯着她,笑道:“既然喜歡他,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只要你們行了夫妻之事,他就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以後一定會對你死心踏地!”紅素紅着臉搖搖頭,“我不想用這樣的方法留住他。”

月影聽了,露出一臉無奈的神情,“傻瓜,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好。”紅素道:“月影,謝謝你,真的不必了。”說完,轉身向遠處走去。

月影看着紅素遠去的背影,輕聲道:“真是個傻瓜。”這句話剛說完,她猛的一轉頭,看着面前的一株枯樹,大聲道:“是誰?趕快給我滾出來!”

她話音剛落,枯樹後轉出一個身影,一襲紅衣,面容冰冷——原來是血魔玉羅剎。見是她,月影滿臉詫異的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玉羅剎沒有回答她,反問道:“月影,你真的能讓人動情?”月影聽她如此問,微微一怔,隨後點了點頭。

玉羅剎低下頭,輕聲道:“月影,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幫幫我?”她說這話時,一臉乞求的神色,那樣子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與她平時的冰冷狠辣大相徑庭。

月影愣了一下,“幫你?幫你做什麼?”還沒等玉羅剎回答,她立即恍然,“哦,我明白了,你是要讓我對魔尊……”

玉羅剎紅着臉點點頭。月影看着她滿臉嬌羞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道:“對不起,你這個忙我幫不上,我的琴聲對別人有用,對魔尊不起作用。”

“爲什麼?”玉羅剎驚訝的問道。

“因爲他是六界最無情之人,想讓他動情,實在太難了!”

玉羅剎聞言,垂下頭,臉上的悲傷之情無遮無擋,如同這島上悽迷的霧氣一般,濃得化都化不開。月影凝視着她,心裡充滿了難過之情。和玉羅剎認識這麼久,她很清楚玉羅剎對幽寂的感情,也瞭解得不到所愛之人的痛苦,因此對她充滿了同情。忍不住重重的嘆息一聲,說道:“你說你,愛什麼人不好,爲什麼偏偏愛上魔尊?像他那樣冷血無情之人,根本就不懂得情愛,你愛上他,註定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玉羅剎悽楚的一笑,笑容充滿了苦澀,“你以爲我想這樣嗎?可感情的事,從來都不由人。從我十五歲被他救下,我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他。可這麼多年他從未對我動過半點情,他只是把我當作殺人的工具。”

月影嘆道:“他本就是沒有感情的人,當然不會對你動情!你看六界之中這些君王,天帝、妖皇、鬼王、人間的皇帝都有妃子,只有我們這個魔尊,一個妃子都沒有。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對任何人動情!”

“誰說他沒有感情?他有!但他只對那隻小狐狸有感情。”說到這兒,玉羅剎眼裡放射出怨毒仇恨的目光。

玉羅剎這一說,月影纔想起來昨日所見,遂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昨日魔尊被困,我去救他,見到了那隻小狐狸,發現他對那隻小狐狸的確不同。爲了救她寧願被鬼魅困在夢中;而且對她說話特別溫柔,我從來沒見過他對誰那麼溫柔。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

聽月影如此說,玉羅剎更是怒不可遏,恨不能立刻就抓住那隻小狐狸,將她碎屍萬段!

月影臉上滿是詫異之色,“我很納悶,一向冷酷無情的魔尊爲什麼會喜歡上那隻小狐狸呢?她並沒有生得多美。”她想了想,又道,“莫非她有什麼過人之處?”

玉羅剎咬牙切齒的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殺了那隻小狐狸!”月影聽她如此說,忙搖搖頭,“不可!你若殺了她,魔尊也會殺了你!”

玉羅剎一聽,頓時泄了氣,滿臉悲傷的看着月影,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月影,你說我該怎麼辦?”

月影眯着眼,目光穿透悽迷的霧色,悠悠嘆道:“感情是這六界之中最可怕的毒藥,一旦中了此毒,便無藥可解。”她頓了頓,又道,“唯一能解此毒的,就是忘情!從此心裡不再想他,不再愛他,就不會再有痛苦!”

玉羅剎苦苦一笑道:“忘情?說得好輕巧!我若是能忘情,何至如此?”

“我也知道沒那麼容易,當年我被所愛之人傷害,也和你一樣痛苦。我一怒之下殺了他,之後到處去勾引男人。可我發現不管我勾引多少男人,還是忘不了他。”月影說着,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臉上滿是淒涼的神色。

玉羅剎喃喃道:“情之一字,爲何如此傷人?”月影眼裡滿是同情的看着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嘆息着離開了。

一陣風吹過,帶着無盡的寒意。天地蕭殺,野草悲泣,枯枝被風吹得籟籟的響,彷彿在爲世上多情的兒女嘆息。玉羅剎就那樣默然立在風中,身形單薄而孤伶,猶如一株顫慄的野草,帶着無盡的寂寞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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