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列車上，稍微正常點的人都不會穿這種冬天的雪地靴，可倪星瀾居然是趿着上來打算當拖鞋用的，因爲她說這樣去洗手檯洗了腳不用擦腳布，這是她多年來在劇組練出來的洗腳功夫，全仗着自己腿長個兒高。
又稍微正常點的人哪裡會去買別人的二手鞋，可就是這雙帶滿了韓劇道具色彩的特殊靴子，就有這種神奇的魔力，那個女人發現並沒有什麼穿過的痕跡就一口咬定希望能買了去，當然，這個前提是她並不知道這種外國的靴子原價是多少。
最後那雙倪星瀾的高幫雪地靴以四百元的價格賣掉了，大熱的天，那位三十多歲的女子也喜不自禁的穿上回去！
全程捂着臉坐在角落的倪星瀾慫恿助理完成交易，還給石澗仁彙報：“在鵬圳，我們也送了一雙給那個婁甜甜，當時她就問我們哪裡來的，她想買幾雙送人，一千塊以內都能接受……”
杜文婷在倪星瀾面前又恢復拘謹的模樣坐在角落不說話，但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個大包，那裡面還有十來雙，是倪星瀾準備帶回劇組送給其他人的。
石澗仁靠在門邊看這個過程，問杜文婷：“那你打算這麼做？又重新去開個店？開在江州還是平京？”
杜文婷飛快的瞟倪星瀾，少女笑着就把手邊的棒球帽砸過去：“想說就說，想走就走，他就是這麼欺負我的，把我當成個培訓班，幫他一個個的培訓人，我又不記恨你，開店還能幫你出錢呢……”喏，石澗仁當初說這姑娘有種與生俱來的大氣，看來就是在這些方面，只要不跟她搶男人，千金散盡還復來的氣質說的就是她。
助理不好意思的笑了，但想了想憋出來的話，讓石澗仁都吃驚：“其實……其實我在想，爲什麼這個商機以前沒有人發現呢，聰明人那麼多，又爲什麼沒有人這麼做，因爲我開過店，就能夠順着這個思路去想，這些雪地靴哪怕是在粵州整個南方都沒法穿，但只要到江南、西南以北就肯定可以賣，但爲什麼以前沒有人賣呢？”
石澗仁都聽得有點興趣，邁步進來坐下，倪星瀾高興的趴他背上。
杜文婷是師專畢業回到縣城當過老師的，能說，但顯然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主動表達過自己的想法，還組織了一下語言：“倪小姐說過，國內這種大品牌通常是有背景有實力的人拿總代理，我們這種最多開個小店的只能做雜牌，可這種沾了名牌邊的尾單貨誰來賣？拿到批發市場賣，別人都認爲是假貨，賣不起價，還可能惹官司，帶到我那種小店裡面賣，七千雙估計要賣到不知哪一年，這裡有個矛盾，石先生這樣目光遠大的瞧不起這種賣名牌尾單的事情，目光短淺的又只會把這當成假貨來賣，還很難組織起能一口氣消化幾千雙的銷售渠道，反正換做以前開店的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批貨消化掉……”
石澗仁都好奇了：“那你當時還慫恿我一口氣全部吞下來？”倪星瀾更睜大眼睛好奇。
杜文婷靦腆一點更不好意思：“這幾天，石先生每天坐在客廳跟那邊……應該是唐先生打電話談事情，我都聽見的，有次聽見你們說有個朋友在網上開了個賣鞋子的網站，把東西賣給外國，那時我就覺得很好奇很有意思，後來唐先生在鵬圳和石先生當面談得更多，我也都聽見了，還自己到外面網吧去把那幾個網站都找來看了，原來現在已經是網絡時代，不一定非要在我那個每天固定人流量的小門店銷售，就在網上也能把買賣做了，現在我們手裡有這批鞋子，先可以去石先生那個朋友的鞋子網站把貨品拍照登出去，接着還可以拿到國外那個做買賣的網站去賣，唐先生不是說國內也開了一家麼，也登上去看看啊，我看見石先生那個朋友網站上很普通的款式，都賣了一兩千雙！這個款今年冬天一定會大火！”
倪星瀾笑：“怪不得這幾天晚上你都偷偷溜出去，我還以爲有相好呢，拍照我專業，我當模特！”
石澗仁認真：“對，從你一個普通小經營者的角度看起來，網絡上的銷售有什麼不同？”
杜文婷看來真是學會點思考：“以前我的店只面對人民路那點人流量，這是有上限的，網上顯然再多都可能，銷售量是無窮大，網上的缺點在於沒法看到實物，但這次的雪地靴，無論電視上，還是未來店裡面擺着的商品，都能讓人看到並試穿，買網上的就沒有什麼疑慮，這一次是賣的尾單，以後花費大力氣在各種加工廠收集這種類似的貨物，我想總有一天，什麼東西都會在網上賣，因爲只有去那些網上商店看過，才知道有多麼方便！我簡直驚呆了……”
倪星瀾沒逛過，立刻就有點抓耳撓腮的好奇，不過她臉上化了妝，就抓石澗仁。
石澗仁這些日子沒少在唐建文的引導下考察研究網上商店，而且是小澤那種、國外的、國內的都在看，結合杜文婷這個最實際的一線例子，仰起頭來靜靜思考。
杜文婷是不敢打擾他的，連忙住口，悄悄把桌面上的水果拿出來剝開，無聲遞給倪星瀾，這姑娘也悄悄從身後觀察石澗仁的動態。
好一會兒，神遊天際一般的石澗仁往後靠，他可能都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結果靠進心滿意足的倪星瀾懷裡，這姑娘還調皮的順勢把雙腿盤在他腰上。
感覺到身後軟綿綿的石澗仁一彈起來，正好就把她背上了，不過這會兒石澗仁的思緒真的在網上商店，只是輕輕拍了兩下示意姑娘下來：“我聽說在國外，起碼是美國，結婚的時候不是送禮金，而是給新人送禮物，所以瓷器啊花瓶之類的物品很容易重複，多餘的物件怎麼處理？於是二手交易在美國是個大市場，然後拍賣制度從以前昂貴的藝術品，到現在在網上連毛絨玩具都能這樣操作，因爲網上拍賣能最大限度的降低成本，所以慢慢的以二手交易跟拍賣爲賣點的網上交易在美國就流行起來，但根據羅伯特的考察，歐洲卻比較難跟上這個流行的趨勢，因爲他們被分成很多個國家，單件物品的流通不那麼容易……”
果然杜文婷這個時候能跟上他的思路，欲言又止的聽石澗仁說：“中國，恰好就是跟美國一樣，擁有大量物資，發達的交通跟完整金融體系，巨大的國家巨大的市場，所以羅伯特纔會預測江浙那家網上交易市場一定會演變成未來商店，這種新的商業文化將革命性的改變我們的消費行爲，這家公司未來擁有巨大潛力，不過按照他的業內習慣，我們這個時候再去拾人牙慧已經沒什麼意義，肯定跟不上別人的步伐，與其說到時候爭得你死我活期望賣個高價，不如現在就獨闢蹊徑，和這家公司拉開差距，在不同市場的差距……”
想到這裡，石澗仁連忙像個揹着孩子的奶爸一樣，顛着背上的少女，坐到桌邊抓過自己的紙筆，在記事本上快速記錄，完全把背上的重量忘了個乾淨。
倪星瀾探頭看着記事本上漂亮的字體，偷偷把自己的臉頰貼在石澗仁臉上，抱得好緊。
這樣的男人真的就是女人最喜歡的類型嘛。
溫和儒雅又有事業心，還很有愛心呢。
能怪他吸引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