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招,也是個時運不濟的可憐兒。
他在初平元年,便從軍成爲曹老大的部將,征討四方,立下不少功勞。然而因爲和張邈的關係不錯,在兗州之叛的時候慘遭牽連,被閒置了好久。
好不容易重新獲得信任,再度領軍,結果又碰到劉備的叛變,再一次被擼了兵權。
與他同期爲將的人,最差的都累功爲都尉。更別說是從都伯做起的于禁、樂進了,現在都成爲別部獨領軍征戰一方。
再度啓用他和朱靈這樣的人,派去幷州,由此可以看出曹老大的大局觀與御下之道。
大局觀的方面,是此二人是被閒置之人,又統領着新卒,無論是留在中原腹地還是去幷州,對曹老大攻擊冀州的計劃都影響不大。
至於御下這方面,就是深諳人心的深思熟慮了。
這兩個人本來就曹老大的直領部下,閒置後再度啓用,肯定對曹老大感恩戴德,肯定不會被陳恆拉攏爲心腹。
而且這兩個的心氣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爲了自己的前程考慮,也不敢以資歷自傲,抗拒陳恆的統領。
畢竟如果再度啓用還是寸功未立,那麼以後就會被徹底閒置,扔去角落裡發黴。
好嘛,梟雄就是梟雄!
隨便一個安排,就讓人無縫隙可鑽。
得知曹老大的增兵、和派過來的將領後,陳恆不由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不過管他呢,能增兵總是好的!
剛好某正可惜兵力不足,不能將動靜弄得大點呢!
呵!
陳恆此刻纔剛到河東端氏縣,正和廖化商議着如何將上黨郡的猗氏縣、谷遠縣的敵軍調動起來,好讓郝昭與毌丘興有機可乘,好奪下谷遠縣。
是的,陳恆的計劃是進攻谷遠縣。
谷遠縣一旦起刀兵,就能將上黨治所長子縣的兵力吸引過來。這樣駐軍在泫氏縣的樓異,兵馬也可以動了。
以劣勢兵力,想攻城掠地,只有將對方的部署全部打亂,自己纔有見縫插針的機會。
爲此,郝昭已經帶着羯人化整爲零,從界休縣潛入涅縣,聚集在沁水的發源地羯戾山。成爲懸在谷遠縣頭頂的一把利刃。
但如今曹老大增兵界休縣,一切計劃都將重新規劃。
文稷、樓異、廖化、郝昭,再加上朱靈與路招,陳恆可以調動的兵馬達到六千之巨!就算除去必須守衛地方的兵馬,也可以調動四千兵卒投入戰場!
兵力多了,謀劃的空間自然就更大一點!如果還將目光侷限於谷遠縣,就算奪下來了,曹老大也會覺得陳恆不堪重用!
節制六千兵力,只攻下一個縣城,曹老大麾下任何一個將領都可以做到,何必要讓陳恆來領軍呢?
想要恩寵不衰,長期被授予兵權,就得有非常之功,成爲必不可缺的人才。
對吧?
嘣!
在廖化的軍帳中,陳恆將手指狠狠的戳在地圖壺關縣上,眼神有些猙獰。
幷州上黨郡,長子縣太守府內。
夏昭一身戎裝,跪坐在案几後,眼光隨着火盆漂浮不定,忽暗忽明。
冬十二月了。他被任職爲上黨太守也有近一年了。
他本來的官職是偏將軍,一直領軍在上黨轑阿縣駐紮防衛張燕。去歲,原上黨太守因爲丟了三個縣引咎去職,他才被受命以偏將軍之職領上黨太守。
因爲他和駐守在雁門郡的鄧升,都是高幹的心腹部將。既然是心腹,自然也知道高幹如今的處境艱難。
幷州雖然土地貧瘠人口不多,但因爲是邊地的關係,高幹的麾下有精兵五萬。然而去歲袁紹領兵攻打官渡,調走了一萬。
僅剩的四萬兵馬,光防禦鮮卑和監視匈奴等胡人,就有近三萬兵馬不能動彈。如今又有鮮卑寇邊,所以對曹軍的蠶食,一時間竟然無可奈可。
只能被動防禦。
去歲爲了逼退張燕劫掠冀州,不得已放棄了上黨三縣之地;前不久爲了抵禦鮮卑,又丟了河西界休縣,實在是憋屈無比。
雖然陳恆放回來的俘虜帶來書信,說他不會趁着鮮卑寇邊而進攻太原郡。但敵人的承諾,誰又敢信呢?
高幹自己領軍在雁門抵禦鮮卑,而將鄧升調回來了太原主事防禦。坐鎮上黨的自己,也收到了一封書信:高幹囑咐再三,要求自己不要出兵攻擊被曹軍佔了的泫氏等縣。而是守住上黨就是功勞,等鮮卑退了以後,高幹再親帥大軍來作戰。
然而,現在的他,覺得高幹的囑咐有點多餘。
他可以調度的兵馬有八千,但根本沒有餘力進攻泫氏!
因爲現在的上黨,有點四面受敵的味道。
河西界休縣與上黨接壤,被曹軍所佔,必須派兵馬去防禦。而轑阿縣那邊,張燕的偵騎已經在四處晃盪,進攻的圖謀不言而喻,他也只能分了兩千兵馬去駐守。
如今,駐紮在長子、壺關兩縣的兵馬,不過四千之數。
而涅縣羯人,這羣該死的胡種,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亂!
半個月前,竟然拉起了上千人的隊伍,將好多個大戶的烏堡劫掠一空,聚集在羯戾山一帶!涅縣的廢物都尉,率郡兵去攻打,卻被人誘敵深入,前後夾擊大敗而歸。
軍報傳來時,自己竟然有了心力憔悴的感覺。
無他,是面對叛亂,自己無兵可派!
防禦張燕的駐軍不能調動,而界休縣的曹軍竟然增兵了。
想要平定羯人之亂,只能從長子、壺關兩縣調兵!但萬一曹軍趁機來攻呢?對於這兩縣的戰略意義,夏昭不信曹軍不知道。
唉,內憂外患,全湊在一起來了...
心裡嘆了口氣,夏昭擡頭四顧,看着兩列站着的僚佐,“爾等有何良策否?”
不過很快,他的臉上就閃過了失望之色。
屋內站了十幾號人,都聞言垂下腦袋,竟然沒有一個出聲的。
所以他也怒了。
“食君俸祿爲君分憂!爾等食俸多年,正值危難之際,竟然無人能分憂乎!”
“稟太守,某有所思,謹供參詳。”
怒罵之下,還是有人開口了。夏昭一看,原來是太守府的張長史。
“試言之。”
張長史拱手作禮,“喏。某以爲曹軍在側虎視眈眈,我軍應固守爲主。長子、壺關乃險要之地,兩千兵卒足以防禦。不若一千精兵去羯戾山,一千精兵去谷遠縣駐紮。待到高刺史破了鮮卑領軍前來,再做打算。”
庸才!
好嘛,夏昭聽完了就心裡暗罵一聲。
這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建議,誰不懂?不過,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唉...
夏昭深深嘆了口氣,便讓人照辦而去。
所以呢,得到斥候來報的陳恆,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