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結

飛回駐地的一路上,徐墨緊緊的抓着麗薇的胳膊,像個小孩子找到能讓自己放心的東西一樣,死也不撒手。

運輸機落地,徐墨也還是很低沉,頭都不擡,任由麗薇領着他走。

之前的戰鬥中,支援而來的兩隻空軍很快的擊潰了特爾納峽谷兩面合圍第六大隊的聯邦軍,把第六大隊的殘軍救了出來。可是,第六大隊僅僅有220餘名狂熱者,不到40輛龍騎士活了下來。黑暗聖殿武士埃文,被攻城坦克的攻城炮轟擊到,索性他的離子護盾能量充足,算是救了他一命。

第六大隊實力五去其四,放在平時已經可以撤銷番號了。但是這支大隊不行,據說神民軍高層已經準備重建第六大隊,並作爲王牌部隊開始擴建。

這些不爲別的,只因爲第六大隊打出來的戰績!從防守第二十八號高地開始,第六大隊共消滅攻城坦克2000餘,其中在克倫峽谷一戰就殲滅了一個混編攻擊團的600輛,和圍追堵截的兩個中隊400輛。禿鷹戰車(佈雷車)不計其數,陸戰隊員不下3000人,幽靈戰機四個中隊,殲滅聯邦軍補給基地一處,讓聯邦軍的地面進攻部隊後繼不足,被殲滅。並繳獲了聯邦軍的核彈一枚,在徐墨的設計下這枚核彈摧毀了聯邦軍聯合艦隊近半的戰艦,直接性導致了聯邦軍的大潰敗。

可以說,這是神民軍和聯邦軍的戰爭史上首屈一指的大勝。

作爲指揮這場戰鬥的徐墨,只是一名本來毫無前途的狂熱者。這個神奇的叉叉讓所有神民感到好奇,又有點崇拜。

可是現在這個神奇的叉叉連基地的門都沒進,直接走掉了。和他一起離開的是麗薇,這兩個人坐着一架小型穿梭機離開了NK-S91行星,還好麗薇留下了一封信,讓這些人知道了前因後果。

雅格-澤爾斯坦拿着信嘆了一口氣,默默的眺望着昏暗的天空。

麗薇開着穿梭機,看着一聲不吭的徐墨,心裡痛的厲害。

這個飛揚的叉叉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麗薇還記得那個在陣地上神采飛揚說出“我們是這個星球上決定性力量!”那個在前有追兵後有堵截的情況下指着聯邦軍的補給基地說出“我們攻下這裡,聯邦軍的攻擊就會後繼無力!神民軍才能反敗爲勝!”那個指着核彈說“我們把他丟到聯邦軍頭上,我們的艦隊就能擊敗聯邦軍的艦隊,我們才能徹底勝利!”

可是,現在的徐墨,只是安靜的呆在穿梭機的一角,抱着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兩天的飛行,麗薇帶着徐墨來到了科羅納行星。這裡是阿爾法星系的中心地帶,三顆可居住的行星划着一道詭異的弧線和一顆恆星形成完美的星系。這三顆行星都可以居住,而且相互的引力作用下,圍繞着恆星運行的軌跡幾乎是完美的圓形。所以,這三顆行星的氣候溫暖宜人,四季如春,是有名的觀光星球。

麗薇小時候來過這裡,那還是和她父親雅格一起來的。現在,她想帶着徐墨在這裡散散心,希望徐墨能自己解開心結。

其實徐墨的心結很簡單。他現在把第六大隊傷亡慘重的原因全背在自己的身上,他認爲,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造成的。過度的偏激把他自己徹底逼近了死衚衕,現在這個心結只能他自己解開,誰都幫不上忙。

麗薇把徐墨帶到科羅納星球上,就是希望這裡美麗的自然環境能讓徐墨打開心結,恢復成以前那個自信滿滿的指揮官,那個讓她心動的叉叉。

下了飛船,徐墨一直一聲不吭,靜靜的任由麗薇拉着他走着。

“徐墨,你看,這就是普羅特斯普通人的生活”麗薇拉着徐墨,一點一點的給他講解着“那個建築就是能源中心,都是大塊的晶石直接雕琢出來的。靠着這麼大的能源中心,就可以解決這一整座城市的能源問題。”

“那裡,是神殿。我們聖堂武士就是在那裡受訓的。”

“看那邊那座宏大的建築了沒有?那裡是試練塔,所有的神民都要在那裡測驗精神力的。”

就這樣,麗薇帶着徐墨在這座雄壯的城市裡漫無目的的四處溜達。兩個人的手慢慢的牽在一起,卻誰都沒有留意,就像是一直聯繫在一起一樣,那樣的緊密。

一個月的時間裡,兩個人的生活就像這樣的悠閒,平靜。每天白天麗薇都緊緊拉着徐墨的手,領着他熟悉着普羅特斯神民的普通生活,在這座城市裡漫無目的的溜達。

徐墨的心情漸漸的好了起來,他也會隨着麗薇的介紹不停的看着那些金色的高達建築,靜靜的聽麗薇的介紹。

晚上,徐墨簡直養成了習慣,每天都要拉着麗薇的手才能睡着。麗薇索性也住到了徐墨的房間裡,兩個人一個在牀上,一個在底下打地鋪。每天夜裡徐墨都要被噩夢驚醒好多次,他總是夢到第六大隊犧牲的士兵指着他的鼻子說“我們的命都是被你害死的!”

每次被噩夢驚醒,麗薇都要拉着徐墨的手哄徐墨睡着,直到徐墨下一次被噩夢驚醒。

麗薇眼裡的悲哀和憐惜就沒有減弱過。看着徐墨的心情稍稍有點好轉,她準備和徐墨好好談一次。

“徐墨,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這麼難過麼?”麗薇試探着問徐墨。

徐墨一如既往的沉默,沉默。

“是因爲你指揮第六大隊攻打克倫諾的事情嗎?”

沉默,壓抑的沉默。

“其實,你完全不用把責任都壓在自己的身上。而且,攻打克倫諾是犧牲了我們的士兵,但是,你知道你救了多少神民軍的戰士嗎?”

“知道,我也不是爲了克倫諾的事情而壓抑,我不後悔攻打克倫諾。”徐墨一個月來第一次和麗薇談到這件事“攻打克倫諾,我也曾經迷茫過,但是瓦里和我說清楚了,我做的沒錯,兄弟們也不會怪我。”

徐墨仰起腦袋,努力不讓眼淚滑下來被麗薇看見。

“我難過的是,我爲什麼那天要下令攻打特爾納峽谷。我只要再忍一天,不,只要再忍半天,第六大隊的兄弟們就不用死在那個該死的戰場上了……”

麗薇終於明白徐墨爲什麼會向現在這個樣子了。他一直認爲最後的特爾納峽谷戰鬥中,如果他不是那麼着急的要求第六大隊突圍的話,那麼第六大隊可能就會等到援軍的到來,最少也會是空軍的支援。

徐墨完全把這個責任全壓在自己的肩膀上,所以他纔會不堪重負,他纔會變得這麼消沉。

麗薇拉起了徐墨的手,對他說:“徐墨,你應該知道那件事情不怪你的。當時你們身在敵佔區,又不能和基地聯繫,而且補給也堅持不了幾天了。你下令攻打特爾納峽谷是完全正確的決定,兄弟們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他們不會怪我”徐墨低下頭,一滴一滴的水花打在地板上“我是自己怪自己,我一直過不去這個坎,我沒辦法說服自己這件事和我沒關係。每天晚上睡着,我都能看到那場戰鬥,我都能看到因爲我一個命令,而前部後繼死在那場戰爭中的兄弟們。他們到死,也沒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我說,我要帶他們回家的……”

“我剛開始的時候,一直以爲這不過是個遊戲,我也是抱着像遊戲裡一樣的在指揮戰鬥。那時候,我對傷亡沒有概念,那只是一串數字而已。我只要勝利,而傷亡對我無所謂,只要勝利就好。”

“很可笑是不是?但是我剛清醒見到你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我把這裡當成了遊戲,所以我纔敢指揮着你們去戰鬥,我纔敢提出偷襲克倫諾這麼一個危險與機遇並存的計劃。”

“但是,很快的,我發現這裡不是遊戲,這是實實在在的戰爭!指揮官一個錯誤的命令,都可能讓部下死傷慘重。我在克倫諾的時候,就漸漸不再敢於去指揮戰鬥,我怕,我怕那一雙雙曾經充滿希冀的眸子慢慢失去光彩,我怕因爲我的命令,兄弟們死在戰場上。我也曾經想過,克倫諾結束之後,我就老老實實的呆在你身邊當一個傳令兵算了。”

“說實話,我不適合當一個指揮官,我沒有那種不要傷亡數字,只要陣地的勇氣。我無法面對兄弟們的傷亡。但是,機緣巧合下,我們繳獲了聯邦軍的核彈,還抓住了一個鬼兵,我們可以依靠這些把聯邦軍徹底摧毀。所以,我只能帶着大家繼續往前走,尋找回家的路。”

“可是,就在最後的時刻,我竟然指揮着大家去攻打敵人防禦森嚴的陣地,是我親手害死了這麼多的兄弟啊!麗薇,你知道嗎,你從戰機上走下來那一刻,我的心,已經死了,它是被我親手扼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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