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跟在天師道當代天師張意身後的那人，對着林澤躬身行禮道：“玄明拜見先賢，許久不見，先賢別來無恙乎。”
張意當場就懵了，冒出一句道：“玄明尊者與這位大人是舊識？”
玄明哈哈大笑道：“先賢何止是貧道的舊識，根本就是貧道乃至整個道宮的大恩人啊，早知天師要過來拜訪的是先賢，貧道就該帶點禮物過來的。”
恩人？還是道宮的？張意只覺得腦子有點混亂，自家大長老備足了各種禮物，態度誠懇，費勁心思才請過來的外援，才一個照面，就要變成別人的了？
枉自己得知有宗師隨行的時候，心想定然能震懾住對方，讓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合着被震懾的變成自己了？
林澤淡然一笑道：“玄明長老太客氣了，以大家之間的交情，帶禮物什麼的就太見外了。”
玄明聽了臉上露出自得的笑容，連忙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林澤曬笑一聲，順水推舟說道：“既然玄明長老如此客氣，那下次記得帶點天材地寶過來。”
玄明……
說到天材地寶，玄明不由露出一絲幽怨之色，就林澤上次去的那趟，六品以上的天材地寶，讓他一個人掃蕩了至少三分之一。
氣氛一下子就沉寂了，林澤微微有些發窘，開個玩笑就把天聊死了？
林澤自然不會被這點小事難倒，轉身看向張意說道：“本官蜀地提督林澤，久聞天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久仰久仰。”
在旁邊愣神的張意，這才驚醒了過來，連忙躬身回禮道：“小道張意，添爲天師道第四十二代天師，拜見提督大人。”
林澤淡然一笑道：“天師不必多禮，坐。玄明長老，坐。”
三人分主次坐下後，便有侍者送了茶水點心過來。
寒暄了一陣，張意因爲玄明與林澤之間透露的關係非比尋常，心下一直有種不安的感覺，忍不住主動開口道：“不知林大人邀小道過來，到底所謂何事？”
玄明一聽，立刻幫腔道：“對啊，不知先賢召天師過來有何事？天師道乃是道家最正統的分支之一，請先賢看在與道家淵源不淺的份上，莫要爲難天師道。”
張意感激地看了玄明一眼，一直吊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了，這位玄明還是蠻靠譜的嘛，知道該替誰說話。
誰知玄明話鋒一轉道：“當然，先賢若是有什麼合理的要求，儘管說就是，天師道定然會樂於接受的。”
張意……你到底是哪邊的？
林澤倒是沒有太過在意玄明這段話暗含的意思，含笑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自本官跟隨胡亥公子去蜀地以來，一路上都有聽說過，當地蠻族不太願意歸於王化，時常作亂，爲害地方。”
“本官與胡亥公子仔細商議過，認爲此舉乃是藐視我大秦帝國威嚴，合該剿滅，只是蠻族巫師，鬼蜮伎倆層出不窮，故請天師道派人協助克之。”
張意一聽，心裡就咯噔了一下，這是打算讓天師道弟子跟着上戰場啊，蜀地蠻族衆多，真要一個個剿滅下來，那天師道弟子不是損失慘重嗎？
遂面露難色道：“啓稟大人，我天師道向來與民爲善，這等戰事，恐怕有力未逮，大人可否另請高明？”
林澤臉上的笑容逐漸化爲冷笑：“天師莫不是說笑？與民爲善，這個民應該指的是我大秦子民，而不是蠻族子民吧。再說了，天師難道不知道天師道初代祖師張道陵，在蜀地立教的根本原因？”
“據我所知，當年張道陵遊歷天下，至蜀地時，見巴人信奉原始巫教，時常舉行大規模的淫祀，蜀地之民受害不淺，更有祀奉鬼神的法教巫師聚衆斂財，無惡不作。
張道陵心地良善，實在忍受不了黎民受難，遂創立天師道，奉其老師道聖爲尊，以驅逐巫教，傳承道教大道爲己任，並率領弟子將當時最大的兩個巫教拜月教和拜火教成員，滅的滅，驅逐的驅逐，方得蜀地清淨。”
“照這麼算的話，天師道和巫教之間，本就是世敵，天師說這種不管己事的話，未免有些可笑吧。”
張意聞言，臉是一半紅，一半青，半響說不出話。
玄明見氣氛尷尬，立刻在一旁打圓場道：“先賢莫要着急，我看天師也不是不想答應，先慢慢說，比如天師道弟子怎麼協助總督府？總不能讓天師道的弟子衝鋒陷陣吧。”
林澤臉色歸於平靜，說道：“總督府會派遣大軍圍剿，天師道弟子只是隨軍出征，解決一些怪異手段，多爲用道術或者醫術保住總督府士兵的性命，至於攻城拔寨的事，自有總督府大軍去做。”
“天師真的不考慮一下？”說道這句時，林澤的聲音已經變得冰冷。
張意苦澀地說道：“若小道不肯答應，大人將會如何處置天師道？”
林澤語調不變道：“看在道宮的面上，我並不會過多爲難天師道，只是蜀地再無天師道立足之地，天師重新選塊地方，用來安置天師道弟子吧。”
張意臉上露出駭然之色，這個被道宮稱爲先賢的少年，竟然要將天師道趕出蜀地，天師道一直以蜀地爲根基，真要被趕出去了，自己如何向先祖交代，向天師道弟子交代？
玄明在一旁聽的有些於心不忍道：“先賢，有些事也沒必要做的這麼絕吧？”
林澤挑眉道：“絕？當初張道陵爲蜀地子民驅逐巫教，還給蜀地子民一片安穩，故能獲得蜀地子民支持，天師道因而在蜀地歷經千年，長盛不衰。”
“今日天師道後人，置蜀地子民安穩於不顧，袖手旁觀，也因此被我趕出蜀地，一飲一啄，難道不是天意？”
玄明聽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是好了，畢竟林澤用的乃是號稱“大義”的“武器”，自己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然而張意一直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倒讓玄明有些坐立不安了，又想起天師道一直對道宮供奉有加，硬着頭皮道：“大家再商量商量。”
說完示意張意，讓他鬆鬆口。
林澤揮手道：“那就多給天師半個時辰考慮，天師若是依舊拒絕的話，我會向現任蜀地總督胡亥公子建言，給天師道一個月的時間搬離蜀地。”
“一個月的時間，天師道弟子齊心協力下，應該足夠將天師道搬離蜀地。一個月後，但有天師道弟子踏足蜀地者，以盜賊論處。”
張意聞言，臉色蒼白，面臨着兩難的選擇，要麼犧牲一部分弟子，保住天師道家業，要麼保住天師道弟子，丟掉蜀地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