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死了……」這日,剛從木總管那兒領了要給皇玦過目的帳冊,一身翠綠的月芽兒由西側的迴廊踏下石階,步上花圃的石徑。

這幾天,大雪下個不停,北方的天氣本就嚴寒,一入冬,更是讓人凍得手腳發冷,恨不得能待在屋子裡,靠着火盆,蓋着厚厚的棉被好好睡上一覺,誰也不願在這寒天裡,還得辛苦的工作。

月芽兒也是一樣,她好冷喔!

抱着幾乎快比她還高的帳冊,月芽兒渾身發冷,紅嫩的脣兒也凍得有些發白了。

這帳冊,怎麼老是搬不完呢?

她還記得,兩、三天前木總管才叫她由房裡搬了一堆回沁園裡,準備讓皇玦審閱,怎麼纔沒幾天,又要她搬這麼一堆呢?

他們不累,她可累死了!

輕飄的白雪花兒一沾上她的翠綠衣衫,沒一會兒便融化了,走上這不算短的一段路,她的衣衫也溼了大半。

感覺懷裡抱着的帳本有下滑的跡象,月芽兒停下腳步,身子略向後彎,空出一手將帳本給挪好,這才舒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呼!還好沒掉下去,要是掉下去弄溼了,讓墨字糊開,她還不被木總管給罵個半死?!

月芽兒皺皺鼻子,將懷裡的帳冊摟得更緊了。

這幾天,爲了她沒稱皇玦爲少主一事,木總管已經吹鬍子、瞪眼睛的痛訓她一頓,要是她再出個什麼差錯,一定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正當她踏上階梯,要推開紅木圓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

「大姊姊、大姊姊……」

聞聲,月芽兒回過頭,卻沒見着半個人影,只有幾片雪花兒趁着她還未踏上石廊前,沾上了她的身。

咦?是誰在叫她?

「在這裡啦!這裡、這裡!」

翠綠繡裙被人扯了扯,月芽兒頭一低,瞧見了一名身穿粗布舊衣,卻長得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是你在叫我嗎?」月芽兒沒有蹲*,只是側低了頭,疑惑的問着眼前這瞧來頂多只有七、八歲的男孩。

「嗯嗯!」小男孩點點頭,「是我在叫妳沒錯,我想請問妳,妳知不知道沁園要怎麼走啊?」

在這草叢裡躲了大半天,他總算找到一個看起來不怎麼聰明、模樣又好騙的婢女姊姊,相信這一次,他應該能由她口中得到「他」的消息吧?

「沁園?」月芽兒眨眨眼,蹲*,靠近他問道,「你要去沁園?」

他去沁園做什麼?是要玩嗎?可沁園裡一點都不好玩呢!

沒有秋千、沒有紙鳶,也沒有她喜歡的堆雪人,有的只是一堆堆的帳本!月芽兒嘟脣,在心裡抱怨着。

「是啦、是啦!妳到底知不知道,快告訴我啦!」小男孩看來十分着急,他不安的瞟過左右,在確定沒有人之後,又急得跺腳問她。

這個笨笨的婢女姊姊!要是再不快點,待會兒被人發現了,他就又要像前幾次一樣,讓人給趕出去了。

「你去沁園做什麼?」她納悶地看着他一臉着急的模樣,拉回自個兒的翠綠繡裙,慢吞吞的問道。

「妳別管啦!妳只要告訴我沁園在哪裡就好啦!快一點!」像個小大人似的,小男孩板起了臉,命令道。

爹常說娘最麻煩了,本來他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不只是娘,只要是女人都一個樣。

「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月芽兒噘起嘴,哼了一聲,彷佛是打定主意,他要是不說出個理由,她就不會告訴他。

怎麼只要是男的都一樣,老是喜歡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跟人說話,尤其是住在沁園裡那個霸道的男人,更是讓人討厭!

「妳……」小男孩氣得直跳腳,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說道:「好啦!好啦!跟妳說啦!我是要去找人啦!」

這個小婢女好麻煩,早知道就找別人了!

爹說的對,外表是會騙人的!爹說他當初就是被娘溫柔的外表給騙了,這才娶娘回家的。眼前這個外表看來笨笨的姊姊,根本就精明得要死!

「找人?」住在沁園裡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她……另一個是……

「我要找妳們少主啦!」小男孩悻悻然地道,「我剛剛躲在草叢裡聽到那些婢女們說,他住在沁園裡的。」

他偷偷來了好幾次,就是爲了見「他」,可是每次當他纔出聲要問個婢女時,那些婢女就叫人趕他出去,讓他都見不着「他」。

他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的!

「咦?你找他幹什麼?」月芽兒這可好奇了,他找他會有什麼事呢?

通常,府裡的婢女是沒有人敢接近沁園的,因爲恐懼於他的樣貌、害怕於沁園裡的陰森,所以就算有人經過沁園大門外,也不敢貿然進入,而他,卻說要找「他」?

她是不是聽錯了啊?

「我……不能告訴妳啦!反正就是男人與男人間的私事嘛!」小男孩停頓了一下,決定不說出找「他」的原因。

要是他一說出來,這個婢女姊姊,不知道會不會又像之前的婢女一樣,叫人來抓他出去?

「不說就算了,那我走了。」月芽兒聳聳肩,抱着帳冊又旋身踏上石廊,眼看就要離開。

「我……我是來道歉的……」小男孩難過的低下頭。

「道歉?」月芽兒不知什麼時又回到他面前,「你爲什麼要找他道歉?」

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嗎?幹嘛專程溜進皇府裡跟他道歉?

這麼冷的天,他一個人躲在這草叢裡,想必一定凍得發抖吧?!

「我做了一件很對不起他的事……」他沮喪的垂着瘦小的雙肩說道,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着頭不敢迎視她的目光,「是我害他的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娘說,他們一家人實在虧欠他太多、太多了!假如有下輩子,他們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他。

「是你害他的臉……」月芽兒不懂,他不過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害他的容貌毀損呢?

小男孩點點頭,然後才幽幽的開口說道。

「三個月前,我們家發生火災,那場大火來得又急又快,本來爹和娘已經帶着我逃出去了,可是,因爲我心愛的笛子掉在屋子裡,於是,我趁着爹不注意時,又偷偷跑回去拿。

我娘發現我不見了,知道我一定是又回屋裡去,當場緊張得哭了,因爲那場火……實在是太大了,根本無法再讓人進去救人。

就在大家眼睜睜看着我就要燒死在火場裡時,他出現了,想也不想的便衝進火場裡救我,誰知,當他抱着我要出來時,屋樑卻塌了,他及時把我扔出屋外,所以我只受了點輕傷,可他自己卻燒成重傷了……」

他一頓,擡頭望向月芽兒驚愕的臉,激動的拉住她叫道:

「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又偷偷跑回屋裡去拿笛子,他也不會爲了要救我而變成這樣!」

他嘴一癟,模樣像是要哭了,卻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來。

「不是你的錯……」月芽兒眼眶紅了,心疼於他這副倔強的模樣。

他一定自責了好久吧?

「這纔不是你的錯呢!你只是爲了保護自己心愛的東西啊!你沒有錯!一點錯也沒有!」月芽兒氣得哭了,她爲眼前這個自責甚深的男孩哭,爲那沒人懂得他心裡掙扎痛苦的皇玦哭。

她沒想到,原來他的臉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不僅是單純的火燒,而是他爲了救人所留下的印記!

然而,衆人卻未將他救人的事情擱在心裡,只見得着他的表面,駭懼他那張猙獰恐怖的臉龐。

濃濃的心疼泛上她的心頭,一想起他眼中那不時流露出來的孤寂及哀傷,她便忍不住的想哭。

他究竟獨自一個人忍受了多少傷痛啊?

「妳……妳不要哭啦!我都沒哭了,妳哭什麼?!」小男孩一見到月芽兒哭了,他的鼻頭開始發酸,眼睛也開始溼潤。

可惡!都是她害的啦!看她在哭,害他也想哭了!

「人家就是想哭嘛!」月芽兒委屈的癟着嘴,抽噎地迴應道。

「那……妳現在可以告訴我沁園怎麼去了嗎?我有東西想要交給他。」小男孩用力吸了吸鼻子,將眼淚又給逼回眼眶裡。

他看着眼前這個哭得抽噎不止的大姊姊,想起了爹曾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是什麼東西啊?」月芽兒好不容易止住了淚,但已經哭得眼睛腫了、鼻子紅了,這下,恐怕又要幾天的時間纔會消退。

「是我自己親手刻的木雕。」小男孩好驕傲的昂起下顎,大聲說道,「我叫我爹教我刻的,整整刻了一個月呢!」

他將那辛苦刻成的木雕遞給月芽兒。

那是一匹仰頭長嘯的駿馬,刀工雖顯生澀,但也看得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好厲害喔!」月芽兒眼一亮,稱讚地道,「這真的是你自己刻的嗎?」

這匹木馬想必花了他不少時間才雕出來的,剛學木雕的人,根本是不可能刻出這樣複雜的形樣,他一定是重複再重複才雕出這成品的吧?!

「嗯,對啊!大姊姊,妳可不可以幫我拿去送給他啊?」小男孩仰高了頭祈求的望着她,「我怕他在生我的氣,不肯理我……」

聽娘說,有好幾次他們想上門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卻被皇府的人給拒絕在門外,說是他不想見他們。

他一定在生氣吧,氣他們把他害成這樣。

「不會的、不會的,他纔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呢!我這就幫你拿去送給他!可我要說是誰送的呢?」月芽兒相信皇玦不是那樣的人,當他見到這隻以檜木離出來的木馬,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叫小虎子,是老虎的虎,不是唬人的唬喔!那大姊姊,就麻煩妳了。」小虎子笑嘻嘻的說完,朝她行個禮,然後又一溜煙的跑走了。

月芽兒看看小虎子離去的背影,再低頭看看手裡握着的木馬,然後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她想,當皇玦見着了這隻木馬時,他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的,他一定會的……

皇玦手握簡冊,專注的審視着皇府名下布行所送來的帳本。

這些年,南方氣候溫暖,絲綢產量不少,運到宮裡去賣,賺了不少錢,只可惜,染色坊的人手不足,無法增加布匹的產量。

正當他思索着解決的辦法時,一聲又一聲嬌軟的叫喚聲,由書房外傳了進來……

「皇玦、皇玦,我有事找你……哎呦!」一身翠綠薄衫的月芽兒沒敲門便闖進了書齋,手捧着一堆厚重帳冊的她,見不着眼前的路,一不小心便被門檻給絆了下腳,然後整個人跌進了屋內。

「當心!」皇玦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旁,伸手扶起了她,然後在碰觸到她冰冷的身子時,他不禁蹙起了眉頭,「怎麼不撐傘?」要是生病了,那該怎麼辦?

從這裡到西側院也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外面正下着雪,她怎麼沒撐傘就這樣去拿帳冊?而且這麼重的東西,她竟然一個人這樣拿回來,回頭記得吩咐木總管,要他下回自個兒將東西送來,別再讓她去搬。

「我有要緊的事要跟你說嘛!而且……而且我也忘了傘放在哪裡了。」不理會自個兒身上的衣裳被雪染得溼了,也不管那辛苦拿來的帳冊掉了滿地,月芽兒此刻腦海裡全是要告訴他剛纔她遇見小虎子的事情。

她的氣息紊亂,身上沾滿了白白的雪花兒,粉嫩的小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黑亮的大眼閃爍着晶亮,紅嫩的脣兒噙着一抹甜美笑靨。

皇玦放柔了眼神,拿起他擺在一旁的禦寒大衣,披上她顫抖的身子。

這件大衣是以雪貂的毛皮,教人用一針一線地仔細縫製而成,雪貂珍貴難尋,皮毛更是稀有罕見,他卻毫不在意地將這件大衣披上她溼透的身子,完全不在乎這件大衣會因此而損毀。

「找我有什麼事?」他問,帶着她來到書房裡的火盆邊,讓她坐在書房裡供他歇息的暖炕上,然後倒杯熱茶遞給她。

「有人託我拿東西給你。」月芽兒捧着熱茶,小心的啜了一口,熱氣瀰漫了她的小臉,露出杯沿的,是她那一雙靈黠動人的大眼睛。

「什麼東西?」看着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皇玦不禁微微揚起了脣角。

這段日子以來,他訝異的發現自己陰沉的個性似乎正一點一滴的消失,這全拜她動不動就出人意表的舉動,總是讓他移不開視線,就麼跟着她的一舉一動,牽動了心絃……

「木馬!」月芽兒小心翼翼的由懷裡拿出一隻雕刻的有些粗糙的木馬,獻寶的拿到他眼前,「這可是小虎子辛辛苦苦做的喔!我剛纔在西側院那兒遇見他,是他要我轉交給你的。」

「丟了它!」瞬間,皇玦的眼神變得冰冷,他站直了身,冷酷地命令道。

月芽兒一愣,不懂他怎麼突然間轉變這麼大,他的脾氣來得沒有緣由,幾乎是不近情理。

「爲什麼?」她不滿的叫道,「這是小虎子辛辛苦苦才刻成的,爲什麼要丟掉?」小虎子爲了將這送給他,還躲在草叢裡凍了好久,他怎能瞧都不瞧上一眼,就說要扔掉呢?

「沒有爲什麼!」他的神情陰鷙駭人,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木馬,就往地上猛摔,「就是丟了它!」

他皇玦做事,向來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原因!

這東西,只會一遍又一遍的不斷提醒他,他這張臉,是被他害的!是因爲他而毀,讓他只能待在這沁園裡,永遠見不得光!

「別……你不喜歡就算了,爲什麼要扔掉呢?這是小虎子辛苦了一個月,特別爲你做的呢,你爲什麼要丟掉呢?」月芽兒趕忙蹲*,撿起那隻被他摔在地上的木馬,有些氣惱的說道。

他不知道,小虎子那雙手,都被刻刀割出好幾道傷口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做?!

「住口!」他突然大吼一聲,神色陰沉的瞪着她,「不想被我趕出沁園,就閉上妳的嘴,乖乖地將它給我拿出去。」

他實在不願爲這事與她爭吵,爲了一隻木馬,值得嗎?

她不懂他心裡的痛苦,更不會懂他心裡承受了多少原本不該他承受的痛苦,如今,要他說忘就忘……他做不到!

「你是因爲不喜歡這隻木馬,還是因爲做這隻木馬的人是小虎子?」站在他的面前,月芽兒就這樣瞅着他,過了好久才輕緩開口。

他震住,全身僵凝。

「不關妳的事!」他陰沉着臉,一字一字由脣邊冷冷吐出。

「爲什麼?我關心你啊!我……」她喜歡他、心疼他,所以想關心他的一切啊!可爲什麼他卻老是要用這種劍拔弩張的態度,拒人於千里之外?

難道,他真的想一輩子就這麼困在自己的縛籠裡嗎?

「住口!妳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妳不過是皇府裡的一個小婢女,妳有什麼資格關心我?!妳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分,不要以爲我願意讓妳接近,願意讓妳搬進沁園,就天真的以爲可以擺佈我!」

在狂怒之下,他說出了最傷人的話語,當他意識到自己說出什麼時,他握緊拳頭,神色陰鬱複雜的瞧着她臉上受傷的表情,然後轉身就走。

月芽兒的臉色在瞬間刷白,他的話……實在太傷人了!

「你爲什麼要這樣?」她怔怔的喃話,那雙初見時,冷酷、不近人情的冰冷眼眸又出現了。

這一次,他變得更殘忍、更冷僻。

「那並不是他的錯啊!你知道他有多難過、多自責嗎?你知不知道,他每天都偷偷跑來皇府,躲在草叢裡頭,爲的就是想見上你一面,跟你說聲對不起啊……」月芽兒追上他,着急的拉住他的衣袍,仰頭望向他繃得死緊的俊臉,對着他喊道。

「住口!」他停下腳步,驟地掉頭粗暴喝斥她,「妳知道些什麼?妳又瞭解了些什麼?妳以爲就只有他難過?妳以爲就只有他痛苦?從頭到尾,他完全沒有失去什麼,他有什麼資格悲傷?!他又有什麼資格難過?!」

他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他埋藏在心底的痛苦及壓抑,都是他用血淚換來的領悟,如今,一句對不起,能挽回得了什麼?

「我是不知道……我是不瞭解……可我知道他自責……」

月芽兒緩緩擡起頭來,一顆晶瑩的淚珠滑下她的臉頰。

「他比誰都還要自責,他想跟你道歉,想跟你說他有多難過,想跟你說對不起,於是他親手做了這隻木馬,把他所有的歉意,把他所有的自責,全都刻在這木馬裡頭,難道你都瞧不見嗎?!」她哭叫道。

她不是爲了被他喝斥而哭,而是爲他心裡的掙扎感到難過。

爲什麼人與人之間要不斷地這樣傷害彼此?明明是想原諒的,卻又被那痛苦緊緊揪着,於是也想讓別人感到痛苦。

她以爲,傷害一次就夠的……

看着她顫巍巍的舉高了手,將那木馬遞至他面前,皇玦緩緩伸手接過,然後,無情的鬆開手,用力往地上一摔——

瞬間,雕刻精細的木馬斷成兩半。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道歉真有用的話,那就不會有痛苦了。」他冷冷的凝視着她,由脣邊一字一字的清晰說道。

月芽兒望着他冷酷的目光好久、好久,然後緩緩露出一抹悲傷的笑容。

「是嗎?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你根本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對不對?你覺得……我只是個小婢女,沒資格管你的事,對不對?」

他的意思是,他永遠不可能會原諒他,他要他一起承受折磨,讓他一輩子陷在自責的深淵?

還以爲,他像阿爹對阿孃一樣待她好,所以,她也努力的陪在他身邊,逗他開心,結果在他心目中,她只是一個婢女,根本沒有資格關心他的事。

莫名的,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讓她好想哭……

「可是,若是痛苦真的有用,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原諒了。」

看着地上那裂成兩半的木馬,她緩緩褪下方纔他爲她披上的大衣,忍着即將奪眶的眼淚,與他擦身而過。

皇玦僵在原地,握緊的拳頭筋骨糾結,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他面前。

他不想的,他真的不想說那些話傷她的,可……

握緊了拳頭,他深及了口氣,然後痛苦的閉上雙眼。

終章第三章第三章第九章終章終章第十八章第六章第二十一章第五章第十七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一章第三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二章第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五章第五章第八章第十二章第八章第五章第一章第二十章第十四章第二章楔子第十七章第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八章終章第十九章第十七章第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二章終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章第十六章第十四章第十二章第十一章終章第十九章第十五章第十八章第二十章第十六章第十一章第十三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二十一章第十六章第七章第七章第六章第一章第十二章第九章第十一章第三章第六章第十六章第一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三章第十八章第十五章第十四章第九章第十二章第二十一章第六章第二十三章第九章第十章第十九章第二十章第八章第十一章第十章第十五章第二十章
終章第三章第三章第九章終章終章第十八章第六章第二十一章第五章第十七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一章第三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二章第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五章第五章第八章第十二章第八章第五章第一章第二十章第十四章第二章楔子第十七章第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八章終章第十九章第十七章第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二章終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章第十六章第十四章第十二章第十一章終章第十九章第十五章第十八章第二十章第十六章第十一章第十三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二十一章第十六章第七章第七章第六章第一章第十二章第九章第十一章第三章第六章第十六章第一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三章第十八章第十五章第十四章第九章第十二章第二十一章第六章第二十三章第九章第十章第十九章第二十章第八章第十一章第十章第十五章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