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伊萬諾維奇是俄羅斯聖彼得堡音樂學院走出來的鋼琴天才,在俄羅斯享有很高的聲譽,被譽爲近幾十年來唯一一個“接近基辛”的俄羅斯鋼琴家。
作爲被衆多俄羅斯樂迷報以厚望的鋼琴家,伊萬?伊萬諾維奇一路走到四分之一決賽,可以說是已經使出了他的渾身解數。
不參加大師杯,永遠不知道大師杯意味着什麼。在俄羅斯的鋼琴界,伊萬?伊萬諾維奇就是頂尖的存在。可是來到了這裡,隨意走出來的一名選手,都有着不輸於他的實力。特別是在第一天的比賽裡,那個來自華夏的名叫陳浩的選手,實在是給包括他在內的衆多參賽選手,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不比較,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和別人的差距在哪裡。自以爲已經站在了鋼琴技巧頂尖地位的伊萬?伊萬諾維奇,現在再也不敢這麼想了。
當然,既然來到了這個舞臺,就要全力以赴,哪怕是無望決賽,也要拼出自己的最好水平!
伊萬?伊萬諾維奇走到舞臺中央,在那架巨大的斯坦威鋼琴前坐了下來。
面對着這架鋼琴,伊萬?伊萬諾維奇的心裡有些激動。這樣頂級的演奏鋼琴,就算是在母校,也只不過有區區兩臺而已。在他平時的演奏中,接觸到這樣頂級鋼琴的機會也是不多。當然,這也是因爲他的名望還沒有達到那個層次,頂尖鋼琴家的收入也是非常可觀的,擁有一架演奏級斯坦威並不是什麼難事,甚至還有的鋼琴家。不管去世界哪裡演出,都要帶着他自己習慣使用的鋼琴,這種看似“任性”的做法,花費就更驚人了。
在鋼琴前坐定,得到了評委可以開始的示意。伊萬?伊萬諾維奇調整了一下呼吸,隨即雙臂揚起,以一個小角度向琴鍵落去!
一陣華麗、輕靈的琴聲,在指尖緩緩流出。這是李斯特的超級技巧練習曲的最末一首,名叫《追雪》。看似柔美的名字背後,卻需要複雜而艱深的技巧來完成。
李斯特的練習曲之所以叫超級技巧練習曲。就是因爲其高深的演奏技巧。就如這首《追雪》,音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籠罩着一層輕紗一般,從頭到尾都是那麼輕柔,那麼柔美。然而,想要營造出這樣的效果。可並不容易!
伊萬?伊萬諾維奇的雙手在琴鍵上迅速而輕快地起落着。他的每一個擡指動作都很微小,但卻非常靈活。如果在一個鋼琴初學者的眼裡看來,他的演奏或許和老師所講的技巧要領完全相反。比如老師說過要高擡指,但他的每一個擡指動作都是那麼小,甚至不認真看根本感覺不到存在!
然而,從指尖流露出來的每一個音,卻都是那麼幹淨、均勻,顯然。這是因爲深厚的基本功的原因。在一開始的練習中,不管是高擡指,還是手腕的放鬆等等。都是爲了規範入門者的演奏習慣罷了。像是到了這樣層次的鋼琴選手,一切的技術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就像是華夏的書畫裡講究的境界一樣,已經過了追求“形似”的階段,轉而進入到了“神似”的層次。
楚揚靜靜地坐在選手休息區,看着臺上伊萬?伊萬諾維奇的演奏。這個來自俄羅斯的鋼琴家。演奏風格非常細膩,同時帶着一絲德國人般的嚴謹。像這樣的風格,楚揚是很喜歡的。這個人的演奏風格很像基辛。都是在最基本上技術環節上,擁有着無可挑剔的基本功。他們在演奏中,往往可以把樂譜上每一個力度、速度符號都處理得非常好,節奏感就像是機器一樣,從不出錯。
這樣的演奏,或許有的樂迷不喜歡,覺得是很死板,失去了音樂本身那種靈動。但喜歡的樂迷也大有人在。當然,楚揚很理解這樣的鋼琴家的音樂理念——運用最完美的技巧,讓音樂韻律之美得以完美展現。
對於這樣的鋼琴家,楚揚是很欣賞的,同時這樣的人才也是樂神門最爲需要的。在楚揚看來,這樣的鋼琴家就像是一張質量優秀的白紙,本身已經擁有了非常好的基礎,但對於音樂的理解和悟性,又在之前的演奏中被他們刻意地忽略掉了。這樣的人,楚揚可以有無數辦法,讓他們在短時間內產生技術上的飛越。
同理,如果是一個已經形成了自己的音樂理念和審美趣味的演奏家,特別是他的審美還屬於那種比較低級一類的,這樣的鋼琴家,就算是他的名氣再大,楚揚也沒有什麼興趣。因爲在他看來,這樣的鋼琴家就像是一個早已定型的工藝品,很難再進行二次加工了。
楚揚很認真地看完了伊萬?伊萬諾維奇的所有演奏,暗自將他的名字記了下來。這兩天,他在沒有比賽的時候,也會來現場看其他選手的比賽,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爲樂神門發現人才。他看人,不看名氣,不看國籍,只看技術。這兩天,楚揚的小本子上已經記錄了十幾個人的名字。這些人都不是在比賽中表現最出色的,但在楚揚看來,這些人卻都是擁有着最好的成長潛力的。
當然,陳浩不在此列。在楚揚看來,陳浩這個人的心性有問題,儘管他現在已經掌握了殺伐之音,不過對於他的實力,楚揚並沒有看在眼裡。這個陳浩不過是一個煉氣初期的水平罷了,就算是殺伐之音的攻擊力比較強,但實力上的巨大差距,也讓楚揚根本沒有把他看在眼裡。而且在楚揚看來,這個陳浩的心性,註定了他在樂道之上,不會有什麼大作爲。
他很奇怪,角弦爲什麼會選了這樣的一個人傳授樂神決。按理說,她如果真的是爲了樂神門好,不應該如此草率地選人才是。而且楚揚也相信,作爲一個從樂道之中孕育出來的琴靈。不至於連起碼的識人之能都沒有。起碼青木和宮兒、商兒他們看人的樂道悟性,都是很準的
伊萬?伊萬諾維奇已經結束了他的演奏,緊跟着走上舞臺的,是韓國的選手金智會。這是一個典型的韓國人,留着韓劇裡男主角那種長髮。一張精緻而有些娘氣的臉,皮膚很白。應該說,這樣的一個男人,應該是比較符合當下那些小姑娘們的審美觀的,按一個流行一點的詞來說,這樣的男人就是“小鮮肉”。不過既然是來自韓國。那張標緻得有些過份的臉,是不是還是“原裝貨”,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楚揚的關注點並不在這個上面。在他看來,一個男人是陽剛一點。還是娘一點,都只是個人的習慣不同而已。甚至就算是變性人,楚揚也覺得沒有什麼,畢竟那是人家的選擇而已,並不應該帶着有色眼鏡去看待。他所關注的,只是這個韓國人的演奏而已。
金智會優雅地在鋼琴前坐了下來,適應了一下舞臺的聚光燈之後,他輕輕地舒展雙手。放在了琴鍵上,隨即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智會君!”在韓國,無數的小女生守候在電視機和電腦前。等候着他的演奏開始。
在韓國,金智會的名氣相當大,擁有的樂迷數量也很多。就像此刻,在韓國等着看他比賽的女樂迷,沒有百萬也有個幾十萬!甚至還有一些狂熱的樂迷,追到了烏德勒支。
雙手輕輕貼伏在琴鍵上。微微下落,頓時。斯坦威發出一陣柔和輕盈的琴聲。
李斯特的音樂會練習曲《嘆息》。這是李斯特作品中爲數不多的以輕柔舒緩爲主題的練習曲,然而如果你以爲這首曲子因爲輕柔舒緩就很容易彈。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首曲子,在楚揚看來,是李斯特諸多作品中,難度相當大的一首。
李斯特的這首《嘆息》又叫《大海》,兩個標題都是別人加上去的。這首曲子的旋律極富歌唱性,主旋律隱藏在如同海浪一般的琶音之中,層次感很強,對演奏者的力度控制,要求非常之高。
楚揚滿懷期待的準備欣賞這首《嘆息》,然而這個韓國的金智會一出手,就讓楚揚大搖其頭!
這個金什麼的,他確定自己在彈李斯特嗎?不是在彈肖邦?
聽着那忽快忽慢,極具“隨意”性的節奏,楚揚也是有些無語了。這首《嘆息》極具夢幻色彩是沒錯,但它的旋律,依然是非常嚴謹的,根本不是肖邦的某些作品中的“魯巴託”風格,可以隨性、自由地演奏。
這個韓國的鋼琴手,可能是想要在這首曲子中,展示自己的個性和對音樂的理解,然而在楚揚看來,這首曲子已經在他的手下,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這傢伙連這首曲子的真正之美在何處都沒有弄懂,就自以爲是的改曲子,不禁讓楚揚大倒胃口。本來,這是這幾天比賽裡,唯一有人演奏《嘆息》,還讓楚揚有些期待呢。畢竟,《嘆息》是李斯特的名曲,本着避諱原則,很少有選手選擇這樣的曲子來彈。這個韓國鋼琴家選擇了這首《嘆息》,剛剛楚揚還覺得他挺有勇氣的,可能真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手,誰知道這哥們兒根本就是無知者無畏啊。把《嘆息》彈成這樣,居然還敢在這種場合之下彈?
當然,楚揚覺得這首《嘆息》彈得不成樣子,只是以他的標準而言。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個韓國人彈得還是不錯的,那些細微的節奏上的區別,普通樂迷並不聽得太出來。甚至就連那些評委們,就算是聽出來了,也不見得像楚揚這樣完全否定。畢竟,他們的欣賞層次,和楚揚是不在一個層面上的。
“切,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把《嘆息》彈成這樣,居然還有膽參賽,可笑!”楚揚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不屑的聲音。
“陳浩?”楚揚敏銳地聽出了聲音的主人,立刻扭過頭去,看到了他。
“楚揚,我是來看你的比賽的。”陳浩將下巴衝着楚揚揚了揚,帶着一絲嘲弄的口氣說道。
“哦,謝謝。”面對陳浩的那絲嘲弄,楚揚就像是沒有看見一樣。
“楚揚,你贏不了我,冠軍是我的。”陳浩眼看着楚揚完全不把他的挑釁當成一回事,眼底閃過一抹慍怒之色。
“心裡存了爭勝之心,樂道就落了下風。像你這樣的心態,一輩子也進入不了樂道的大門。”楚揚淡然說道。
“你怎麼知道樂道……”陳浩聽到楚揚提起樂道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問道。
“這有什麼?樂道,就是音樂之道,你學音樂這麼長時間,難道還不懂這個?還有,爲什麼我就不能知道了?”楚揚有些好笑地反問道。
“原來他只是胡亂說的。”陳浩的心裡暗自鬆了口氣,眼底那抹嘲弄之色又浮現出來。
“哼,光會耍些嘴皮子是沒用的,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夠有什麼樣的表現。”陳浩冷笑着說道。
樂道是他最大的秘密,剛剛聽楚揚說起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還真是被嚇了一跳。不過聽到了楚揚的解釋,他立刻明白自己誤會了,是虛驚一場。
他今天來現場挑釁楚揚,也是得到了門主的示意。當然,對於這樣的事情,他是很樂意去做的。就算是沒有洛芊芊的指示,他也會來這裡挑釁一下。畢竟,他現在已經有了足夠打敗楚揚的本錢,面對自己曾經遇到過的羞辱,自然要找個機會討回來!
楚揚笑了笑,不再和陳浩說話。在他眼裡,陳浩不過就是一個角弦的馬前卒罷了,自以爲得了什麼絕世秘笈,那點小小的樂道修爲,在楚揚的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楚揚將目光轉向了舞臺之上,不知不覺,那個韓國人已經結束了自己的演奏,接下來上臺的,是米國人馬克西姆,這是一個像朗朗一樣的偶像鋼琴家,楚揚以前聽過他的演奏,很有激情。
“不知道他演奏李斯特的作品,又是什麼樣的。”楚揚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饒有興致地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