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蟲獸?”李儀一怔,皺了皺眉,“是蒙人的戰爭巨獸麼?我怎麼從未聽過?”
“這天災蟲獸,並非是指某一種魔獸,而是一整個族羣的統稱。”王賁表情凝重,眼角略微抽搐,“而且,是異位面生靈!”
“一個族羣?異位面?”李儀肅然。
“嗯!天災蟲獸一族,絕大多數都是異蟲形態,”王賁點點頭,“其種類繁蕪多樣,數目龐大,戰力驚人,猶如天災蒞臨,所以纔有這個稱呼。”
“天災麼?”李儀知道事態嚴重,詳細問道,“怎麼回事?給我細說說……”
“這天災蟲獸一族,其族羣成分複雜,小的如鳥雀,也有大如戰爭巨獸的,但每一種都有其獨特作用,根本不像造化所生,反倒像人爲設計!”王賁呼吸沉重,“整支族羣,儼然是一臺嚴絲合縫的絞肉機,無堅不摧,所向披靡!”
“這麼厲害?”李儀面露駭然,他知道王賁的性情,絕不會無的放矢。
“三刻,才三刻!”王賁苦笑一聲,擡起三根手指,“初次交鋒,我大乾勁旅龍驤營僅抵擋了三刻,就損失了整整八成!”
“八成?”李儀面露悚然,又驚聲問道,“其他部隊呢?燕趙怎麼樣?”
“燕趙?他有星命弒斷護身,自然沒什麼大礙的。”王賁搖了搖頭,“不過,他的霜角別營卻損失慘重……”
“天災蟲獸長什麼樣?有沒有屍體?”李儀連聲發問,吐出一口濁氣,“王賁,給我送幾具來。”
“送不了!”王賁苦笑,搖了搖頭,“我們一路潰敗,獲得的屍體很少,僅有的屍體都被御林影衛收走,拿去研究弱點了。”
“你見過天災蟲獸吧,長什麼樣子?”李儀問道。
“我和它們打過照面,若是讓我形容,”王賁頓了頓,又道,“這天災蟲獸,實在很像天禍位面的魔獸……”
“天禍位面?”李儀眼瞳收縮,心中涌起不祥預感。
他當然清楚,天禍位面中的魔獸,都來自一頭恐怖巨獸——浩劫與禍亂之牙!
李儀敢打保票,天禍位面的那頭還在沉睡之中,絕沒有甦醒。
但從王賁的種種描述來看,那些天災蟲獸,實在很像浩劫與禍亂之牙!
李儀眼神閃爍,心中思忖不已。
“浩劫與禍亂之牙和虛空蜉蝣類似,以位面爲食,寄生蠶食整個位面。不過,和虛空蜉蝣不同的是,它的自身戰力有限,是以無盡蟲潮席捲整個位面。同樣的,其生育的蟲獸,往往都帶有其吃掉位面的屬性。”
“根據王賁的說法,這些蟲獸身上並無九州屬性……這樣看來,這頭浩劫與禍亂之牙本體並不在九州。看樣子,蟲獸是傳送而來,並非生於九州。”
想通這一點後,他鬆了口氣。
傳送的代價巨大,當然不可能源源不斷。
“現在戰況怎樣?”李儀問道。
“北邊全沒了……”王賁嘆息一聲,鬥氣凝形爲九州圖案,在上面畫了條直線。
“該死的!”李儀重捶桌子,面若寒霜。
“王賁,能不能替我向陛下傳個消息?”他沉吟片刻,徐徐道,“我願鎮守月之暗面不退,希望陛下能給我一定的武力支援……”
“好!”王賁眉頭一展,點點頭,“我一定傳達。”
……
“老大,你怎麼看?”
待王賁恭敬退去,蕭胤沉默片刻,望向侍立在旁的大皇子蕭雄。
他神情蕭索,頭髮花白,僅是幾日之間,好似老了十數歲!
“必須支援!”蕭雄抱拳,沉聲應道,“種種跡象都顯示,李儀說的是實話,蒙人背後的確有一名外域巨擘!正所謂脣亡齒寒,想要擋住蒙人,必須支援月之暗面。”
蕭胤再次陷入沉默,頓了頓又道:“老三,你呢?你怎麼看?”
這段時日,蕭昱也在北境,他雖不能領軍,出謀劃策卻很在行,展現出武裝天賦之外的另一天賦——謀略,因此頗得蕭胤器重。
“皇上,我倒覺得,不該救。”蕭昱眼珠一轉,恭敬行禮道。
“不該救?”蕭雄聞言,不由勃然大怒,“三弟,月之暗面是泰山的最後一道屏障,若此地被攻破,蒙人佔據封禪之地,恐怕就是神州陸沉了!”
“守泰山不就行了?”蕭昱淡淡一笑。
這門外漢一般的說法,讓蕭雄愈發惱怒。
“老大,聽老三說完!”蕭胤皺了皺眉,威嚴道。
“是!”蕭雄趕忙退開。
“父皇,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來,表現最好的軍隊是哪一支?”蕭昱躬身詢問。
“表現最好?哪有什麼最好的?”蕭胤搖了搖頭,聲音蕭瑟,“連龍驤營都一觸即潰……”
蕭雄臉色慘然。
“還有一支。”蕭昱卻道。
“哪一支?”蕭胤皺眉思索,卻一無所獲,“我怎麼想不起來?”
“傀儡營!”蕭昱吐出三個字,“由蛇發遊獵者、重壘守禦者、獄火刃舞者、以及虛空詠唱者組成的傀儡營,是唯一一支以少勝多的部隊,且連戰連捷,戰果赫赫!”
他頓了頓,看了蕭雄一眼:“若我記得沒錯,上次龍驤營差點覆沒,也是傀儡營將大皇兄救出。”
“你究竟想說什麼?”蕭雄冷聲道。
“父皇,你有沒有算過一筆賬?”蕭昱湊近道,“這段時日以來,月之暗面送來了多少杆暗啞湮甲箭?還有,他們送來了多少具八級傀儡?而且,從三個月前開始,由於軍費緊張,早就是賒賬了。”
蕭胤露出思索神情。
“只要做個簡單加法,就能知道月之暗面每個月的生產能力……”蕭昱笑了笑,“而且,他送入軍中的數量,難道就是全部?那些做生意的人,雞蛋會放在一個籃子裡麼?”
“你是說……”蕭胤臉色微變。
“父皇,這月之暗面可不簡單!”蕭昱沉聲道,“血池、魂池、天機、還有最近冒出的化龍之地,這些看似可怕,卻只是月之暗面的冰山一角!其真正實力,深不可測啊……”
蕭胤握緊拳頭。
“難道,月之暗面就不是帝國的學府了?”蕭雄是武夫,想得沒那麼深,“你是想說李儀會造反?他若要造反,怎會花費大力氣援助帝國!”
“現在當然不會!”蕭昱搖搖頭,陰惻惻道,“但如果他守下來了,會是什麼結果?乾軍節節敗退,月之暗面卻成了爲中流砥柱……若他守下來,聲望會達到何種地步?”
蕭雄悚然,也不敢說話了。
“父皇,你的御林影衛,應當也有消息吧……”蕭昱眼中寒光一閃,“暗面學員偶爾迴歸探親,言語間對李儀的尊重,甚至逾越自己的父母,乃至超過了父皇!在他們的心中,李儀簡直堪比神靈!”
他頓一頓,又道:“暗面學員從不爲國效力,卻都願爲月之暗面征戰,征伐外域。根據一些零碎拼湊的消息,月之暗面的千域戰爭極爲順利,已在數個位面站穩的腳跟!”
“老三,那你的意思是……”蕭胤起身,徐徐問道。
“兩敗俱傷,是最好的結果。”蕭昱看出父親心動,面露淡淡微笑。
“但是,若月之暗面敗了呢?”蕭雄忍不住插嘴。
“那我們就少了一個麻煩。”蕭昱一臉智珠在握,“何況,泰山易守難攻,適合修築防禦工事。趁着月之暗面抵禦蒙人,我們可以慢慢修築……”
“老三,你有沒有想過。”蕭胤思考着,又問道,“若沒能得到援助,李儀一氣之下,直接棄掉月之暗面呢?”
“不可能。”蕭昱搖了搖頭。
“爲什麼?”蕭胤詫異。
“李儀援助帝國,難道真是處於公心?”蕭昱撇嘴冷笑,“他不過是怕戰火燒到月之暗面罷了……不說血池、魂池、天機、化龍之地等物,月之暗面的法師塔就有數座超魔陣列,價值根本難以估量!他哪會願意放棄?”
“不過,月之暗面死守,帝國卻置之不理。”蕭胤皺着眉頭,“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平民中有句俗語——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蕭昱搖搖頭,“父皇,在這個當口,可是心軟不得!聽說那燕趙是李儀的好友?讓他帶着手下那點殘兵去吧……”
……
月之暗面。
三十名騎士一字排開,身上道化武裝和魔法裝備錯落佈置,凝爲一身密不透風的重裝鎧甲,武裝到牙齒深處,氣勢磅礴,巨相猙獰!其坐下戰騎——光暗裁禁,同樣包裹得嚴嚴實實,僅僅露出一雙血紅瞳子,猶如來自煉獄的恐怖魔駒。
——摧鋒騎士!
雖然日夜趕工,但補天迴廊也僅僅完成了三十幅套裝。
不過,才三十名騎士,其威煞已然熏天赫地,虛空爲之戰慄,連日月似乎都失去了光彩。
嗖!
一整支騎士猝然消失,猶如穿越了時光,剎那浮現於百丈之外。
“虛空閃爍?”武弈一臉驚詫,失聲道,“這……怎麼回事?”
“不是虛空閃爍……”李儀笑着搖搖頭,“這是時光先驅和寸陰光環的效果,他們身上時光加速,表面上看是空間穿梭,實則是時間溯流!”
“你這是要……”武弈又問道。
“讓他們去北面打一場,熟悉熟悉自己的身份……”李儀笑着道,“順道,帶些屍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