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校醫院時已是深夜。
這裡不像正規醫院那麼嚴肅,晚上只有一個值班醫生,醫生帶他到病房外,他看到夏雯在門口。
“她呢?”他疾聲問。
“在裡面,睡着了。”夏雯給他打開門,指了指裡面,示意他小聲,然後偷偷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謝謝。”他低聲說,側身走進屋內。
步入房間,地面冷硬,空氣裡瀰漫着些微乙醇的氣息,他一眼看到她側臥在靠窗的病牀上,便不自覺的放輕腳步。
她正熟睡着,腦袋深埋在白布枕頭裡,黑凌亂散落在素白的牀鋪上,柔軟的劉海遮住了眼。
可憐,又可愛。
他不想吵醒她,輕輕走到牀邊,蹲下,看她的睡顏。
她臉上的傷花裡胡哨,額頭還擦破了。看着是不嚴重,可是他很心疼,比自己受傷要疼得多。
幸好不嚴重。
她側臥着身子,什麼都沒蓋,衣服也沒脫,原本是等他來,等着等着睡着了。他輕輕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
這時才現她枕頭下藏着什麼,左手壓在枕底,似乎隨時可以摸出來,那好像是槍?
只有摸着槍才能入睡,他在五年前那次事件之後也有這樣的毛病,很長的一段時間,甚至是現在,他也不能離開槍。
一蓋被子,她醒了,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你來了啊。”她打着哈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槍裝進槍套,藏在身上。
他看在眼裡,沒有多問。
她扭了扭脖子,校醫院的牀怎麼睡怎麼不舒服,然後她現這個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臉,頓時醒悟,急忙遮住受傷的一側臉頰。
“別看了,你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我都沒嘲笑過你。”
“我也沒嘲笑你。”他放下她的手,讓她別藏。
她心虛的移開視線,他卻捧起她的臉細瞧個沒完,還說:“跟別人打架,也不掂量自己的斤兩。你不是很聰明嗎,遇到危險就沒有更聰明的處理方式了嗎?”
“我處理方式挺好的。那幾個小流氓其實很弱的,我一隻手就能幹掉他們仨。”
“那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就一處擦傷。”
“胡說。我至少看到了一個黑眼圈,一處浮腫,兩處擦傷。”他在她臉上一一細數,數得比醫生都細。
“哎、哎呀!你大半夜跑過來就是看我多狼狽啊?討厭,看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她生氣扭頭,他纔不管這麼多,牽起她的手:“除了臉上,還有哪裡受傷嗎?疼嗎?”
“沒有了。”
她氣呼呼的不轉頭,然後腰間一緊,男人的溫熱氣息靠近,鼻息噴吐到她雪白脖頸。
“你一點也不狼狽,你很美,一直很美。”
她臉上微微一紅,這個冰山男的嘴變甜了,這麼肉麻的話也說。
一擡眼,她忽然注意到房門留了個小縫,疑惑道:“夏雯呢?”該不會在門外偷聽吧?
“她在外面。”
“在外面幹嘛?”
“”總不能說她在把風,或者偷聽?
月香瞭解自己的閨蜜,以夏雯的性子,肯定正在豎着耳朵偷聽。
她頓時不自在了,扭捏道:“我們到外面走走吧,邊走邊聊。”
“好。”
大半夜,校園靜謐無聲,漆黑的天空不見月色,風很輕,有點涼。
她看了眼表,已經快三點了,問他:“你現在還會頭痛嗎?”
他說:“不會了。”
她懷疑:“真的?騙我我會生氣的。”
他沉吟,修正道:“偶爾。”
她嗔道:“你要多注意休息,少熬夜。一遇到案子幾天幾天的不睡,你想死在嫌犯前頭啊?”
前面就是他的車了,夜色中他的車子很不顯眼,不過她老遠就看到了,又一想現在時間這麼晚,便說:“回車上睡一會兒吧,再幾個小時天亮了,又要回去查案。”
他說:“你陪我查案嗎?”
“當然了,炸彈魔還沒抓到不是嗎。對了,曲晴那邊有什麼線索嗎?”
他搖了搖頭,走到車旁,爲她打開車門:“進去坐吧,外面畢竟有點涼。”
她猶豫着,想拒絕,他隱約察覺,提前拋出籌碼:“你不想知道曲晴供述了什麼嗎?”
果然,跟案子有關,她只好摸摸鼻子認了,坐進車裡。
這車她很熟了,打開車燈,又翻開遮光板,背面有小鏡子,可以照照她臉上的傷。
基本看不出來嘛,哪有他說的一處兩處三處。
“你怎麼不貼紗布?”他進來後就看她頭上的擦傷。
“紗布多麻煩啊,況且傷口這麼淺,遮着反而不好恢復。”
“你是不是對膠帶和創可貼都過敏?”
“其實,也還好啦你不是要說曲晴的供述嗎,她都說了什麼?”
每個人過敏的東西都不一樣,像她就是敏感膚質,非要貼創可貼也不能過6個小時,不然會炎,很癢。醫用膠帶稍好些,只要換藥時注意移動膠帶位置就好。
他蹙起的眉有些擔心她,嘴裡回答:“她講了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嗯?”
“她承認那封恐嚇信是她送的,理由是她懷疑她丈夫秦文彥有外遇,外遇對象極有可能是喬鑫。”
“呃。”果然很俗。
“那天,曲晴來到大,是準備找喬鑫當面對質,讓喬鑫遠離她丈夫。但喬鑫沒在辦公室,她沒見到人,心懷憤怒之下,就隨手找了一份報紙,剪下幾個字,貼在白紙上,製成一份恐嚇信,放在喬鑫的桌子上。”
關於曲晴來過喬鑫辦公室的事,喬鑫的助教也認可了,恐嚇信的事確信無疑。
她恍然:“所以那封恐嚇信說的真相,其實是指外遇?怪不得信看上去怪怪的,原來是臨時趕製的。”
他不屑道:“因爲這種無聊的行爲,耽誤了案件調查,我們至今還不知道嫌犯盯上這些教授的真正原因。”
她贊同的點頭,又有些好奇,小聲問:“那秦教授和喬教授是不是真的出軌了?”
他看了她一眼:“喬鑫堅決否認,秦文彥被炸死了,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