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一點。”他晃着她肩膀,擰眉說,“還沒有確定身份之前,不要妄下定論。星星雖然心狠手辣,但他既然將散客都驅逐在門外,就說明這次屠殺的目標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不是偶然。
她深吸口氣,背過身不看那些屍體,扶着他往大門的方向走:“爆炸之前的幾秒鐘,小米給我打了求救電話,一定是趁着星星佈置好炸彈離開時打的。小米如果不是目標,她不會那麼說,可是,她爲什麼會成爲目標?”
小米既不是教授,也不是警察,跟這系列案件毫無關係,甚至不認識星星,星星殺人之前爲什麼要捎上她。
他忽然一頓,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很差。
“怎麼了?”
“月香,那個金睿才……不,是星星,你見過他幾次?”
“入住酒店的這兩天經常看到他啊。在這之前就見過一次。”
她說完,臉色也變了變。
第一次見到星星,是在學校附近找小米的時候,星星當時也承認在前一天見過小米。這麼說來,星星在初次刺探她情報的時候,就正好跟她的室友小米偶遇了。
而且當時小米還喝得爛醉,不知說出去了多少事。
星星是有目的的接近她,而小米,只是他一個可利用的諜報工具。
他處心積慮的接近她,不惜扮演街頭混混的形象,是因爲她在研院無意中破壞了他跟曲百川的殺人計劃,還是爲了……死神?
“會不會是小米察覺到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想要殺人滅口?”
“……不要想太複雜,也許只是因爲你朋友也是教授團的一員,一同應邀出席這次聚餐,慘遭毒手。”他怕她想太多,又自責。
“不,他知道小米是我的朋友,他一直在針對我,小米一定是說了什麼,讓他起了殺心,是我的錯、我的錯……”查案本就極爲兇險,她知道,可她真的沒想把朋友牽扯進來啊,明明一直在努力避免這種糟糕的事情發生。
“聽我說。”他雙手扶住她雙肩,認真的看着她。“不是你的錯,錯在兇手。如果你沒法說服自己,真的需要找個人怨恨,那就怨我吧。”
“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昨天中午在這裡的時候,你是不是見到了星星。”
“啊。”她想起來了,確實是見到了金睿才,他還給她指路,告訴她後廚可以出去呢。
“我也看到他了,那時你偷偷跑掉,我很生氣,忍不住當衆責罵賈小米,他一定聽到了。”
他罵小米?噢,她完全不知道這種事。
可是,這跟星星要殺小米有什麼關係呢?
她越聽越糊塗。
他臉色越來越差,低聲咳了幾下:“星星的思想很極端,他會將認爲有罪的人,用他的方式處刑。我是警察,他看到賈小米被我指責,就認爲賈小米也有罪。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她愣了下,苦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牽強的攬錯理由。銘瑾,別把我當孩子好嗎。星星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他根本算不上義務警察,也不崇拜正義的化身。再說,警察跟別人經常發生口角,他難道把所有被警察罵過的人都殺了?”
她不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啊!
他有些急,剛要解釋,胸口一陣劇痛,忍不住又是一通咳嗽。
這次咳得尤爲厲害,他直不起腰,進而跪在地上,咳出了好多血。
“銘瑾——!”
她手足無措,看他這麼痛苦,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得讓他靠着躺下。
他咳得喘不過氣,意識朦朧間,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不能就這麼死了,至少,要等她得救……
這個傻女人看似堅強,實則脆弱得一塌糊塗,根本承受不來太多的東西。在這樣的逆境下,若是眼睜睜看着他死去,她一定會喪失求生意志。
再堅持一下。
他用意志力強撐着,勉強維持着清醒,每一口呼吸,就像肺葉在燒,火辣辣的痛,痛到幾乎連吸氣的力氣都沒有。
“銘瑾,你不是說愛我嗎。”
她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就像天堂迴旋的聖歌,空靈、深沉、莊嚴。
“假如你真的愛我,那就證明給我看。”
“不要死。”
他雙目緊閉着,眉頭越蹙越深,這是給他的試煉嗎。
“銘瑾,讓我知道你到底有多愛我。”
呵……
根本不用說。
有多想活下去,就有多愛你。
他很想告訴她:我是不會死的,怎麼可能捨得丟下你一個人,讓你傷心,讓你難過呢。
他同時還想問:如果我證明了我有多愛你,你是不是會回心轉意也愛我?
末了,又聽到她模模糊糊咬牙切齒的說:“如果你敢死,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做鬼也逃不掉!”
一蜜棗一大棒,誘惑完了果然該上威脅了。
不過這威脅怎麼聽都有種色厲內荏的味道。
他的傻女人太可愛了,就連威脅也這麼可愛。
可她的威脅也不都是可愛的,很快就變得氣人起來:
“裴銘瑾,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別的男人。你不是囂張霸道嗎?你的女人去跟別的男人上牀你也無所謂嗎?告訴你,我寧月香只喜歡強大的男人,死人永遠是弱者,只有強者能活到最後,笑到最後。裴銘瑾,你有資格做我的男人嗎。”
她嘴上笑着,聲音充滿挑逗,可雙眸卻在無聲流淚。話音未落,便感覺手上一緊,是他抓得更用力了。
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她絞盡腦汁想激發他的求生意志:憤怒、仇恨,負面情緒的爆發性不可小覷;而愛情,未來,美好的東西永遠是支撐人心的擎天柱,只要能讓他撐下去,她什麼都願意說,什麼都敢做。
裴銘瑾啊裴銘瑾,你怎麼可以因爲這點小事就死了。
我知道,你只是想嚇嚇我,其實你很好,對嗎,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她就這樣數着時間,在他身邊不停的對他說話。
救援一刻不來,她就一直說,在死之前都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