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的小說快要到尾聲了。
經過這一個月的折磨,她已經練出了智能abc的打字速度。唯一不開森的是,智能abc字庫有限,好些字字庫裡頭沒有。她不得不替換成更簡單常見的詞語。竟然意外得到了編輯的表揚,說小說平實而質樸,富有感染力。
呵呵,許多暗戳戳地對手指,人家只是沒機會發揮華麗啦。
小說初審過後送去給主編終審。儘管編輯安慰說,他的眼光沒問題。但許多依然心虛。
上輩子她的小說出版基本都是斃在終審上。責編都是一臉血,我也沒想到你的稿子居然會被斃掉。我手上過的稿子很少斃的。
許多後來改行寫故事去了。
唉——前後兩輩子的心血啊,花了她整整一個多月啊。希望結果不要太慘烈。
編輯大哥倒是信心十足,還攛掇她再寫一篇小說。因爲他們組另一位編輯約來的稿件組裡頭就沒通過。
編輯得意洋洋地表示:“這學生的故事還是得學生寫。他那個稿子,一看就知道老黃瓜刷漆裝嫩。”
許多自覺膝蓋中了一箭。大哥你這麼說合適嗎?你的眼光太侷限了!看看饒雪漫,人家一直都寫十七歲的小姑娘來着!
僞青春小蘿莉一臉血的表示可以試試。
她覺得自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森森的惡意。本來打算請編輯大哥吃飯的。現在,她買單買的心不甘情不願。
哪知道編輯大哥直接掏錢包:“我來,我來。”
付完賬以後,他鄭重其事地告訴許多:“許多我告訴你,只有我請作者吃飯的道理,沒理由讓作者請我。”
許多茫然,好吧。反正兩人加在一起也就吃了不到五十塊的麻辣燙。(⊙o⊙)…難道她表示可以找個好點兒的地方吃飯時,編輯大哥堅持選擇了這家小店。是這個意思?
跟編輯分手以後,許多跑到街邊的公用電話亭,給陳曦掛了個電話。
兩人約在湖南路的咖啡館見面。許多到的時候,陳曦已經坐在靠窗的位子朝她招手示意了。
陳曦幫她拉了椅子,請她坐下,微微一笑:“今天穿的裙子非常漂亮。”
許多一怔,旋即笑着點頭表示贊同:“我也這麼覺得。”她一眼就相中了這件藍綠黑散花圖案的裙子,有種水墨畫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她在洗手間哭的顏面喪盡的緣故,陳曦自覺有義務幫她重新樹立起身爲青蔥少女的自信心。每次見面,他都紳士風度十足地讚美一下她。比如說,髮型很襯人啦,衣服款式很別緻啦,絲巾的顏色很漂亮啦,等等等等。
總而言之一句話,姑娘,你不要喪失對生活的希望。
許多不喝咖啡。從小沒喝咖啡的習慣。後來上夜班上到偏頭痛,心率一度飆到每分鐘一百一十次。連茶她都不敢喝了,遑論咖啡。反正她就是土鱉村姑,從來沒get到過咖啡的美。
陳曦也沒點咖啡,選了紅茶,幫她要了杯蜂蜜檸檬水。彼此詢問了別個一個多月的情況後,他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交給許多。
許多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當着他的面打開文件袋。文件袋裡裝着的信封中,靜靜躺着她期待已久的外校錄取通知書。
沒錯,許多忌憚至斯。她甚至不敢讓任何家人,包括許婧、許寧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錄取通知書先由陳曦代拿,而後再親自交到她手中。
陳曦看着她微笑,試探性地問了句:“怎麼樣?事情都解決好了嚒。”
許多疑心他已經知道了圍繞她發生的那場鬧劇。不過既然他沒有明說,她也就含混其詞:“嗯,接下來全心全意投入到學習中去。”
陳曦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抿了口,然後放下,衝她微笑:“加油吧,許多。我期待着你。”究竟會成長爲什麼模樣。
許多笑了,雙手捧起自己的臉,眼睛微微往上擡,像是在凝視遙遠的某個不知名的點。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帶上了做夢一般的呢喃意味:“我也很期待啊!”
再世爲人,我會遇見怎樣的風景。
陳曦個子高,從他的角度可以恰好看到許多亮晶晶的眼睛。他原本覺得許多的眼睛不大,甚至還算有點兒小。可此時看了,卻覺得亮晶晶的,像是自己會發光一樣。
這樣一雙明亮的眸子,嵌在她白皙光潔的面孔上,居然恰如其分。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她姐說她漂亮,看來是特意挑了角度。
咖啡館裡頭客人不算多。大概盛夏的午後,大家都不太樂意出門。店長放了首節奏舒緩的歌,許多下意識地豎起耳朵聽。
陳曦看到她的耳朵動了一下。頓時覺得奇妙極了,她的耳朵居然能動。他敏銳地意識到許多進入了聽寫狀態,正在全神貫注地捕捉她聽到的歌詞。
許多下意識地咬了下嘴脣,困惑地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從曲調旋律判斷出這是那首風靡許久的《sinthesun》。但是跟記憶裡的那首歌有所出入。
開玩笑,這可是她學過的第一首真正意義上的英文歌。最重要的是,歌詞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肯定不是英文歌。
蓋棺定論後,許多終於舒心地面容平緩下來了。
陳曦就跟看默劇表演一樣,欣賞了她半天臉上小劇場。他好心地答疑解惑:“這不是《sinthesun》,而是原唱《d》。”
陳曦成功地從她臉上看到了更加疑惑的表情,又善解人意給了追加解釋:“是首法文老歌。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作品。翻譯成中文是《臨終的人》。”
許多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她一直覺得《sinthesun》瀰漫着曲終人散盡的悲哀。即使曲調輕快也無法撫平的悲傷。
至於這首法文歌是怎麼變成英文版《sinthesun》的。陳曦還提供了一個八卦,第一位英文版本翻唱者是聽着《d》,看着一個死刑犯的臨終遺言,激發出了創作靈感。
這位關鍵的死刑犯也是個悲傷的故事。他跟他最好的朋友愛上了同一個女孩。後來女孩成爲了他的妻子。但因爲他長期在外奔波,妻子與朋友產生了不倫之情。意外撞破的男主人槍殺了妻子與朋友,而後選擇自首執行電椅死刑。他死前的臨終遺言被廣爲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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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聽的囧囧有神。衝動是魔鬼啊!大家真的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看看博伊爾跟史密斯,情敵聯手發明了改變人類生活的ccd圖像傳感器。
陳曦被她的反應逗樂了。兩人就ccd圖像傳感器歡快地討論了起來。
陳曦還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數碼相機拿出來示意給許多看。簡單點兒講,ccd就是數碼相機的電子眼,通過它,光可以被電子記錄下來。有了它,誰都能玩攝影,不需要再悶在暗房裡頭洗膠捲了。
許多聽的津津有味。開玩笑,有人給她普及科學知識,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恥度好深,她工作以後因爲還兼擔着部門宣傳的職責,手邊常年放着數碼相機。氮素,她基本還是數碼小白啊。
陳曦問店員要了紙筆,給她畫圖示意數碼相機的各個部件,解釋相機工作原理。別問爲啥他們會從一首法文歌跳躍到工業問題上去。呵呵,中學生的腦洞,不解釋。
許多努力消化了半天,總算在問完十萬個爲什麼之後理解了數碼相機的基本原理。她就是電白,對一切機械類的事物都茫然。
陳曦長長吁了口氣,解釋的他口乾舌燥。必須得再續杯紅茶。
許多立刻識相地喊來了服務生續杯。服務生正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桌邊幫客人點單,聞聲擡頭朝他們笑一下,示意稍等。那桌的客人也跟着往這邊看了眼,露出一個微笑。
許多下意識地看向陳曦,挑挑眉毛,好奇了一句:“你朋友?”
陳曦點點頭:“以前同學。”他笑了下,“現在應該算我們的學姐了。”
許多頓時深感同情。他上高中了,人家高中畢業了,好生傷感情辣眼睛。她深深地看了陳曦一眼,建議道:“你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陳曦猶豫了一下,起身道:“走吧,我送你上公交車。”
許多立刻好想狗腿地感恩涕零一把,好人啊!她確實不知道該去哪兒坐公交車。她下車以後是編輯大哥接她去的出版社,然後一起出來吃飯,再然後問路問來了咖啡館。
最先下車的公交車站在哪兒,天知道!反正她不知道。社會請速度地進步吧。沒有方向感的人類深情地呼喚低檔機也配備的手機導航軟件。
陳曦領着許多穿過一條長長的地下通道,而後又繞過一家大型商場,終於到達了公交車站前。他好奇地問許多:“現在讓你返回咖啡館,你認識路嚒?”
許多立刻搖頭,她的壞毛病之一是依賴性特別強。只要有人可以依賴,完全沒有自主的意識。突然間察覺到這一點,許多有些不是滋味。她告誡自己,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倘若沒有人可以依賴的時候,不是又要抓瞎了嚒。
陳曦笑了下,安慰道:“沒關係,錢鍾書跟張愛玲都不認路。這大概也算文學素養高的人的標配了吧。”
許多:o(╯□╰)o謝謝啊,少年。可是你這麼說還是安慰不到姐的。姐決定了,以後走到哪兒記到哪兒。
現在公交車站牌沒有電子顯示屏提示你要等的車還有幾站路。陳曦有點兒擔心她會上錯車,想了想還是決定陪她等到車來爲止。
他看出了許多對他的安慰不以爲然,又再接再厲道:“其實,這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你注意力不容易分散的一種表現。你走路的時候因爲正跟人說話,所以你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對方身上去了。”
許多趕緊道謝,可以了,少年。你的深情厚誼姐姐已經感受到了。
公交車來了。許多趕緊跳上車,朝陳曦擺擺手。
車子快要開的時候,陳曦突然衝着她喊:“喂!許多——你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