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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風雲變色,有金芒萬丈自廬山升起,浮蘇訝然時,天宸卻已將一切瞭然於心。因情入聖,情便是最後一關,嘖,情聖吶!連天宸都忍不住想調侃幾句,這般入聖,倒也是古往今來頭一位。
聖境九重,蒼詰這一悟情關,便至第九重:“聖境第九重名爲無遮,我也只知其名,不知其然。聖域歷來神出鬼沒,不入其中難窺其奧秘。”
無遮聽着像佛門用語,身無遮,心無遮,天地無遮。浮蘇還沒琢磨明白,便聽宗正他們過來,宗正雖不似天宸有諳世之法,但勝在典籍典故知道得多:“先道後魔,以情入聖,正因了那句——破魔歷劫,有情無遮。十三世佛曰:其心彌堅,魔身破去,既聖成耶。”
“宗正師兄,咱們直接說大白話行麼。”沒文化的絕對不止浮蘇一個,上元真人就不愛給他們上文化課,宗正是他們中間難得的奇葩。
“聖境第九重名爲無遮境,只有破魔成聖,而不絕情棄愛,才能至無遮境。至於聖境九重每一重有何不同,沒有任何記載,那是聖境,沒有記載倒也在情理之中。浮蘇師妹,你此前可知道令尊將成聖之事?”宗正問浮蘇。
見衆人看過來,浮蘇輕咳一聲,點頭:“知道,爹不讓說。”
卻見宗正望着漫天金光一聲長嘆,道:“若無大願力,如何能得成此境,秦真人當真是不世之資,亦是不世之人。只是浮蘇師妹。如今滄海大亂。秦真人既將入聖境。玄冥那邊沒有秦真人鎮壓,只怕會更加猖獗。”
“宗正師兄,滄海事滄海了,秦真人在此時破聖境,想必也正是有此原因。”沉淵說罷看向浮蘇,見她跟沒聽到宗正的話一般,就知道這些話對她來說壓根沒什麼。宗正的想法也實屬情理之中,畢竟誰都希望有個靠山可以躲躲。但蒼詰卻素來不喜如此。
蒼詰從來是想管的事就管,不想管的事我管你去死。
因不願意多解釋,天宸沒有一道前來,而是又鑽進了天機山中。真如跟在浮蘇身邊,看着漫天金光,若有所思:“阿孃,外公破聖境,小鹿怎麼辦?”
這個問題,浮蘇還真沒想過:“不知道,得問你外公。不過既然是因爲小鹿才決定由情入聖,想來也會有特例吧。”
小鹿:幹嘛要說到我身上來。跟我有什麼關係,哼,師傅什麼都沒說呢,肯定是要丟下我走掉的。師傅什麼的,真是太壞了!
“咦,浮蘇師妹,你已臻大乘期,恭喜。”這是浮蘇回來時沒見過浮蘇的餘青帆的聲音,餘青帆比浮蘇大着一千歲不到,如今亦是大乘期。
“師妹境界有所進益,劍意想必也如此吧,改日來戰。”顧流雲撲上來,恨不得拉着浮蘇現在就去打一架。
浮蘇“嘿嘿”乾笑兩聲,道:“近日事忙,待過些時日罷。”
衆人也不問她有什麼事,只答應下來,天衍峰上下有流光和蒼詰傳授劍意,如今個個劍意都有大幅提升,一個個提起打架來,面紅耳赤眼睛綠汪汪。平日裡,天衍峰也是整個乘雲宗最熱鬧的地方,跟別峰打,跟自家人打,跟四大宗門其他宗門打,越打一個個戰鬥力越強悍。
劍修的實力,都是與人過招喂出來的。
蒼詰這一番動靜,持續整整四十九日才歇,浮蘇雖擔心,卻也不得不繼續去陷阱裡和天宸圈圈叉叉。圈叉完,舒爽無比地回來繼續圍觀蒼詰成聖的過程,一個多月下來,整個滄海界都知道了蒼詰將入聖境第九重的消息。因此事,乘雲宗與整個滄海界,都暫時得到喘息的時間。
這日,浮蘇與天宸攜手歸來,當然準確一點來說,是天宸在天機山,浮蘇自己馭劍飛回。飛至乘雲宗山腳下時,便見天際金光漸收,虛空中有芝蘭之香傳來,鳳鳥之聲仿如天籟響徹九霄。浮蘇頓時加快速度,蒼詰成聖,便應在今日。
此時天衍峰上已聚集許多人,四大宗門都有人在此駐守,只待蒼詰出來。如今,再無人提蒼詰玄冥魔修的身份,都交口稱讚其有大願力,因發在願力,入魔破劫方得成聖。
浮蘇悄無聲息地摸到沉淵身邊,問道:“沉淵師兄,怎麼樣了,宗正師兄呢?”
“宗正師兄正在接應來訪的天玄宗一行人,你在這待着,長老們都說秦真人快要破關了。”沉淵說着向四周看一眼,見沒人關注這邊,便把浮蘇拉到身後,免得她被人看見。不是浮蘇見不得人,而是如今太燙手,關注度太高。
點點頭,浮蘇便窩在沉淵聲後,縮着腦袋不出聲,只等蒼詰出關。待到天際金光散,鳳鳴收時,殿閣的木門如帶塵埃一般,在朝霞之中開啓,迎着朝霞而出的是披滿身華光的青衣聖者。不再是玄冥魔修,亦不再是十六都弟子,而是無遮境“情聖”。聖人原便是以姓相加,劉聖、孔聖、文聖,姓秦就合該是秦聖。
“諸位辛苦,勞相候,略備薄禮以酬。”蒼詰大袖一揮,漫空雨露紛披而下,落在身上卻如可盡洗塵心的聖光,使人不自覺心魂俱淨,神智皆清。
衆人受蒼詰饋贈,紛紛一揖以謝,然後不親不近的便即刻散去,親近的便留下。最後人衆人散去,留下的僅僅只是浮蘇和淳一、真如,還有在旁邊一直眨着眼睛,彷彿就要被拋棄的小鹿。
“不要問聖境之事。”蒼詰於他們之前開口道。
“爲什麼是這時候?”浮蘇確實盼着蒼詰能多罩她一些時候來着。
蒼詰說:“渠成水應到,該到時也拖不得,這不是飛昇渡劫,還可以壓一壓。非我能控,至於爲何是這時候,冥冥中誰知道有隻邪惡的手在推動這一切呢。”
小鹿眨着溼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問蒼詰:“那……那師傅要拋下我們走麼。”
“他們幾個自是要拋下,不過師傅不會拋下小鹿的。”蒼詰說罷,將小鹿拉到身邊來,道:“師傅說過,不會讓小鹿離身邊分毫,那就自然說到做到。”
聞言,小鹿的眼睛仿如散了一把碎小的星辰,清亮得足可懾人魂魄:“嗯,只要師傅不拋下我就……那師姐呢,師傅不能不要師姐,師姐會傷心的。”
蒼詰:老夫好不容易能擺脫這丫頭,再帶上她,再帶上她老夫這輩子別想吃到鹿肉。
“外公,聖境沒開呀,您怎麼去?”真如看看天空,什麼也沒出現,佛門十三天和聖境九重,哪怕是飛昇,也都應在虛空之中出現點什麼呀。
“餘幾日時間安排,待此間事安排妥當,聖境自然會開,就在這三五日之間。”蒼詰說罷看向淳一,想了想道:“爲師知道你沒什麼要問的,你二師兄想來什麼也都知道,至於陌塵那裡,想必也已得到消息。淳一,你那大師兄二師兄都不着調,也就你還可靠些,但凡事總有個度,隨他們去折騰,你不需要處處替他們操心。爲師不羈一世,沒料想收到你這麼個可意貼心的弟子,爲師雖想帶你一道走,不過你仍有機緣在身。”
“師傅,弟子自會好生修行。”淳一可不想借任何人的光,他是恆信凡事需親力親爲方成大道,而不是搭誰的順風車成就道果,這不是他所求的道。
點點頭,蒼詰道:“我去玄冥一趟,該交待的總要交待一番,除玄冥之外,還有些地方要去,兩日後我既回。”
說罷,蒼詰便帶着小鹿走了。浮蘇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惆悵,這世上能罩她的人,直接少一半,另一半還時不時抽風不在水準上。如此,只能好生修煉,求自身強橫了,說到底,世上最可靠的仍是自身吶。
兩日後,蒼詰歸來,帶回來一大堆東西,通通給了浮蘇和真如、淳一。第四日,無遮境開,蒼詰擺擺手,振衣便入其間,流雲卷霞,衣裾乘風,待金光收去,滄海界再無蒼詰其人——秦聖制衡天道去了!
浮蘇想想胖包子,覺得這熊孩子以後不用揍了,有秦聖在,分分鐘等收拾的命。
“師姐,別哭,以後……以後大不了,我保護師姐。”淳一給浮蘇遞帕子,世家子的好儀範,哪怕如今已是修士,仍舊時時揣帕子。
浮蘇自己都沒察覺到她有淚,一抹才知,哪怕聚少離多,蒼詰於她而言是父親,是這世間與愛情友情都全然不同的溫暖。聚時不覺,將長別時,才知曉親情之淡與醇。
卻忽然想起一句不很切題的詩來——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浮蘇心中頓有所感,所謂情關,無非一念罷了。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譬如寂滅劍意與真源劍意,一者滅,一者生,既是因念,那必然是可以控制的,不需要每一次都任由劍意自行發揮。
劍意離體後,依然隨念而動,嗯,她找到方法可以只消雲光頭身上的魔息,而不用把光頭魂魄剝離於身體投入輪迴。不過,爲保險起見,還是先進洗魔池吧,洗魔池有肉吃,而且爲求穩,她得先找魔修試一下再說。
魔修們,仙子姐又要大駕光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