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是誰?”
“誰!”安茨立刻站起擋在景旭身前, 景旭也衣服袖子往臉上一抹,跟着看向聲音來處。
那是幾名強壯長相普通的雌蟲,只是他們不停掃視安茨下半身的目光讓景旭十分作嘔, 他連忙站起身:“你們是誰?”
雌蟲們這纔看向景旭:“喲, 人類。”
安茨也被對面雌蟲的目光盯得難受, 目光下移, 看見了其中一名雌蟲手背上露出了一半的一個紋身, 瞳孔微縮,往後退了一小步,拉住景旭的手。
景旭疑惑地看向安茨, 然而安茨目光依舊盯着對面的雌蟲,但卻張嘴, 只一個字:“跑!”
景旭沒有多想, 安茨一動, 他也跟着安茨立刻反向就跑,那些雌蟲這才反應過來, 其中一人往那個露出半個紋身的雌蟲腦袋上伸手就是一巴掌:“就你小子最壞事!”
“媽的,愣着幹啥,追啊!難得遇到這麼漂亮又落單的雄蟲,抓過來回頭咱們大夥爽個夠!”
景旭心裡一沉,在蟲族雌蟲襲擊雄蟲的重罪, 即便這裡是個他嚇撞撞上的僻靜地方, 這些雌蟲敢這麼無所忌憚地嚷着這些話, 只能讓他想到那些他雄父常唸叨殺之不盡窮兇極惡的星盜。
可是他們景家的屬星上爲什麼會有星盜, 雖然這顆星球是對外開放的旅遊星, 可是爲什麼星盜還有閒情逸致來旅行星看風景??
景旭心裡想歸想,腳下速度可不慢, 他和安茨四捨五入也算是軍部的後備役,就算對面數量佔優,打不過,總不至於也跑不過,要是真不甚被他們抓住,那也不能讓安茨失身。
“對了!”景旭連忙撒開安茨的手:“你先跑,他們的目標是你,我這裡有二哥準備的一些……”
“別胡說,一起走。”安茨伸手就把景旭拉住:“你包裡不是爲了給我裝吃的,把東西都清空了一遍嗎?”
景旭當場就愣住了,忘了這茬了,他本來是覺得在碼伊星和軍艦上怎麼也不會有問題,就把他二哥裝進去的一堆武器都拿出來了,真是色令智昏、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景旭也不敢再耽擱,和安茨鼓足了勁往前跑。
“瞧瞧這是誰啊?”
怎麼又是這句話!
景旭只顧得上把安茨往背後一拉,地面的影子都沒看清就被打昏了過去,然而被他拉到身後的安茨卻在被那名強壯的可怕的紅髮雌蟲襲擊之前多看了一眼,一名瘦削白淨的雄蟲目光陰狠地盯着地上的景旭。
安茨和景旭疊在一起倒在地上,那名打暈他們的雌蟲回頭看向自己的雄蟲:“寶貝兒,你想要的人。”
“嗯。”雄蟲在聽到那句稱呼時皺了皺眉,卻沒有反駁,往前走了兩步蹲下來掐着景旭的下巴:“真是長得一點都不像,可是你偏偏是他的弟弟。”
這會那幾名雌蟲也趕了過來,都沒顧上倒地的安茨,看着那名紅髮雌蟲:“首領。”
紅髮雌蟲只是衝他們點點頭,但是目光還是盯着蹲在地上的雄蟲:“寶貝兒,把他們帶回艦上,隨便你想怎麼處置。”
雄蟲點頭,看向紅髮雌蟲,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容:“宿遼,今天晚上,來我房裡。”
叫做宿遼的紅髮雌蟲,立刻興奮地揮手讓手下把景旭和安茨扛起來,自己湊到雄蟲身邊,諂媚的樣子與他那鐵板般的身材完全不相符,雄蟲也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離我遠點。”
宿遼一頓,退到了自己手下身邊。
他的手下們雖然看了好幾年他們首領對這個雄蟲卑躬屈膝的模樣,可還是看不慣,伸手就在自己肩上抗的安茨屁股上拍了一把:“首領,你就是太慣着他了,瞧瞧這個,細皮嫩肉,多好看的小雄蟲啊,就是還沒成年,等成年了首領你第一個享用。”
“滾你丫的。”宿遼一腳踹在手下的屁股上。
宿遼等蟲是從祖輩就是縱橫在宇宙中的星盜,原本規模甚大,後來快三十年前他們父輩那會突然遭難,只剩下幾個老弱婦孺逃出來,最近十幾年才重新糾結起來。目前的規模雖然不如以往,卻也是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星盜團了,
他們的星盜團中型艦艇就有兩艘,常年是裝成星際旅遊的愛好者團隊在宇宙中闖蕩,每個蟲都有正規身份,遇上肥魚了纔會打出星盜團的名頭進行劫掠,但是一旦出手從不留活口,也因爲出手從不留活口,宿遼他們的星盜團名聲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一些大的星盜團還要響亮。
當然也因爲不留活口,他們的樣貌至今沒有暴露過,才還有閒情逸致陪着首領的小情人來這麼個旅行星旅遊,雖然讓星盜團員不理解的是,首領的小情人明明是被景家老二給舉報送進了黑星,平時也一直對景家咬牙切齒,可是要是出來玩從來都是來的景家這顆星球,私下裡,他們都討論首領的小情人對景家老二餘情未了呢。
那名雌蟲捱了一腳倒是消停了一會,可過了一小會又顛顛地跑過來:“老大,他們的終端怎麼辦?”
宿遼瞪了他一眼:“這還要老子教你?扔了啊。”
“等一下。”一直在前面沉默的雄蟲突然回頭,死死盯着雌蟲手裡那個屬於景旭的終端,喉頭滾動,最終還是伸出手:“給我。”
宿遼臉一下就黑了,那幾名雌蟲也看向他們首領。
雄蟲顯然並不畏懼宿遼,踏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拿。
“終端太危險,不能留。”然而宿遼更快一步,劈手奪過來打算直接扔。
“宿遼!”雄蟲立刻喊出聲,宿遼要扔終端的手也在雄蟲這一聲暴喝裡硬生生被自己停住,可是卻不願意收回,雄蟲上前奪過那個終端。
宿遼眼珠泛着血絲,聲音嘶啞,似悲鳴一般:“阿享!”
然而雄蟲連頭也不曾回:“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嗎?”
宿遼喘着粗氣,然而怒到心頭他又無論如何無法對前面那個他愛極了的雄蟲下手,銀白色的蟲爪狠狠往身邊一棵少說一米粗的大樹幹上一擊,那大樹應聲而倒,隔斷在那雄蟲和宿遼之間。
雄蟲停住腳步,回頭挑眉,滿臉不耐:“你這是生怕別蟲發現不了你是嗎?”
宿遼深吸幾口氣:“走!”他們這一下動靜不小,他們本來就是開着小型艇來的,之前也是發現竟然有軍部的艦艇在這裡降落,纔來尋找其他幾名雌蟲準備撤離,這會不趕緊走就怕軍部的蟲追上來了走不了。
“你們先走。”宿遼一聲令下,雌蟲們紛紛快速離開,宿遼翻過那根大樹,走到雄蟲面前伸手打算去抱起雄蟲,然後雄蟲直接退開一步避開宿遼的胳膊。
宿遼臉上露出痛苦尷尬的情緒,在雄蟲面前單膝跪地:“阿享,我們要快點走,讓我帶你走吧。”
雄蟲再是不喜歡與雌蟲接觸,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這一回雄蟲沒有避開宿遼的胳膊,他被宿遼抱起後,宿遼立刻半身蟲化,幾下躍起就離開了這裡。
被宿遼抱在懷裡,雄蟲聞到雌蟲的聞到生理性地涌起嘔吐的慾望,手裡的終端不自覺地上移到心口的位置,方纔覺得好受一些。作爲宇宙知名的星盜團首領,宿遼其實從不會放任其他蟲與他如此接近,唯一一個有此殊榮的蟲卻壓抑着嘔吐的慾望,目光陰狠地盯着宿遼毫無遮蔽敞在他眼前的胸膛,簡直像是恨不得直接捅穿這個位置。
景旭醒來的時候,後腦一陣疼,眼前也是一片黑,迷迷糊糊看見身邊有個人一樣的影子,連忙撲過去:“茨。”
安茨扶住景旭,他比景旭要更早醒一些,檢查過發現那個打昏他們的雌蟲在景旭身上用的力道比在他身上要重得多。
景旭總是覺得安茨身上有一股很令人舒服的清爽的味道,確認身邊的確是安茨,也安心了不少,閉着眼睛貼着安茨坐下:“茨,你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嗎?”
安茨道:“不知道,這裡看上去是某艘艦艇內部的□□房,走廊上有監控,但是並沒有蟲看守。”
“好吧。”景旭想起什麼,連忙坐正身體握住安茨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那些雌蟲對你圖謀不軌的,誰要是敢動你,我和他拼命!”
“不需要。”
景旭還睜不開眼睛,沒有看見安茨臉上的笑意,只以爲安茨是不相信他的話,連忙又說:“真的,我保證!”簡直恨不得舉起三根手指頭起誓。
安茨偏頭,身邊閉着眼睛的少年和他差不多大,但和他不一樣,景旭是個被家裡嬌慣着寵愛着長大的人,熱情活潑,和他截然不同。
他們唯一相同的,或許就是對異性的拒絕。
景旭看不見,安茨盯着他卻鬼使神差地擡起那隻沒有被景旭握住的胳膊,然而手掌在離着景旭臉頰只有一掌寬時停了下來,停在那裡很久,最終只能無力地垂落下來。
最開始是沒有察覺景旭的心思,可是這麼長時間同進同出朝夕相處,景旭又實在不是一個會掩飾的人。
可是他還是不敢,安茨垂眸看着自己功敗垂成的那隻手,他是雄蟲,即便他敢去冒險,可是他的雌父該怎麼辦,他的家族怎麼辦,景旭的家族又怎麼辦。
安茨有時候很羨慕人類,因爲據說在人類裡同性戀是合情合法的。
如果他是人類,他可以毫無顧忌地迴應景旭的感情,而不是以“朋友”的名義看着景旭一個人爲這段明明是互相的愛慕去付出,他享受到的一切都讓他愈發覺得自己是個既膽小又卑鄙的雄蟲。
景旭沒有聽到安茨的迴應,有些不安:“茨?”
“我還沒有成年,不能做那些事。”安茨終於出聲:“星盜團還不至於對未成年下手。”
景旭立刻鬆了口氣:“那就好,對了,我看看能不能聯繫到羅捷老師或者大哥。”景旭連忙去摸手腕上的終端,然而手腕上什麼也沒有,景旭猛然坐起,頭一暈直接往前撲到,然而卻撲到了一個不算柔軟但泛着涼意的懷抱裡,景旭忍不住放任自己抱住安茨一小會會。
或許是因爲景旭現在看不見,安茨也毫不壓抑自己,放任景旭抱着自己,他垂眸時一向不帶什麼情緒的感情流露出些許的溫柔:“還好嗎?”
景旭連忙從安茨懷裡出來,坐正了身體:“還好,我們終端呢?!”
安茨:“我醒來的時候我們的終端就不見了,應該是被他們拿走了。”
“說的也是,希望他們把終端沒扔在外面,我那裡面被大哥他們裝了好幾個新型的追蹤信號,要是在這艘艦艇裡大哥那邊肯定能很快追上來。”景旭雖然心裡也慌,畢竟宿星盜團最大的名氣便是見過面的都會被殺,不過還是努力不讓自己的心慌表現在臉上。
“嗯,那就好。”安茨換了個姿勢,正面面對景旭:“你感覺怎麼樣?眼睛還睜不開嗎?”
景旭其實一直在努力,現在已然能睜一半,只是驟然強光下眼睛十分痠疼,他擡手捂住一小會,放開手後景旭反射性地快速眨眼,生理性鹽水被擠出眼眶,視線越來越清晰:“好了,我能看清楚了,茨,你還好嗎?”
安茨:“我當然沒事。”
景旭眼睛睜開後,又上上下下地把安茨看了一圈,又鬆了口氣:“那就好,也不知道是誰抓了我們,恐怕要等到晚上集合時羅捷老師才能發現我們不見了。”
“抓我們的應該是宿星盜團,我們最開始遇見的那幾個雌蟲手上有他們星盜團的標誌,我曾經在雌父的房間裡見到過那個標誌。”安茨說道:“不過他們之中還有個雄蟲,那個雄蟲應該不是星盜團的,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樣式和布料都是最近碼伊星貴族雄蟲間剛興起的流行。”
景旭皺眉,貴族和星盜勾結可是重罪,他曾聽說過,當年他的雌父所在的家族就是因爲和星盜勾結才一夕之間覆滅,雌父也是因爲嫁給了雄父才逃過懲處活下來的。
景旭:“茨,你還記得那個人的樣子嗎?”
“記得。”安茨四處看了看,房間裡除了一張牀空無一物,構造都是金屬只有牀的材料稍微軟一些。
安茨手掌化成蟲爪,在牀上勾勒出一個蟲的樣貌,五官形象剛剛出來景旭便認了出來,甚至沒有來得及吹捧一下安茨的畫技:“是他!”
安茨停手:“你真的認識?”
“嗯。”景旭有些沉默,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面對這個被安茨畫出來的雄蟲,他看了安茨一眼,默默地坐得遠了一些:“他叫左享,以前是我二哥的、我二哥的、追求者。”景旭偏着腦袋,有點不敢看安茨,嘴裡乾巴巴地說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從小時候左享向景皓告白被舉報送進黑星,到之前在學校附近遇見左享在家暴虐待雌侍。
“難怪。”安茨說道:“他的那個雌蟲打你比對我下手要重。”
景旭:……
景旭嘟囔了一句:“想去找二哥要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