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限的事項選擇樹之中，米婭已經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米婭與尤利塞斯之間的死戰已經落幕，以自身戰敗身死爲最終結局，往後一切歸於虛無。
米婭唯一能夠在尤利塞斯面前暫時自保的妖精之力……已經在無限次的敗北之中，徹底消耗殆盡。
奇蹟從來都不是無限次失敗的嘗試所抵達的偶然，而是從一開始就已經確定結果的必然——你需要先行確定能夠抵達奇蹟的辦法，才能夠在無限之中孕育新的奇蹟。
但是米婭與尤利塞斯之間的戰鬥，不存在奇蹟……她每一項能力都遠遜於尤利塞斯，她根本沒有撬動實力天平的任何辦法。
當然魔女允許逆反邏輯，超越悖論，隳落永恆就是米婭唯一獲勝的機會，可惜米婭不會作出如此的選擇。
哪怕米婭可以藉助妖精之力短暫捕捉到尤利塞斯的弱點，來孕育一絲奇蹟，但這也只是讓她的戰敗身死的時間稍稍推遲數秒而已。
她的結局已經確定，未來已經坍塌。
米婭雖然依舊可以再次展開無限的事項選擇樹，但是這是更加悲哀的選擇。
因爲她的起點與終點已經確定，選擇繼續戰鬥的米婭，只不過是在與尤利塞斯的死戰的十數秒之間，無限輪迴的幻影罷了。
…………
外側迷失域。
尤利塞斯駕駛着天神機甲，逐漸收斂他的影之巨劍，沉默的看向前方那已經支離破碎的利維坦級海皇系機甲。
如果此時有不知曉內情的觀測者看到這一次戰鬥的表象，就會發現米婭與尤利塞斯只是向對方發起了戰鬥宣言，然後在下一瞬間，米婭的靈能波動就直接消散，其機甲的粒子運行也陷入了緩慢崩潰的進程。
兩人在高維之上的無限次的死戰已經決定了結局，現在就是其結局的顯現階段。
在米婭與尤利塞斯開啓死戰之後的十九秒之後，米婭的未來已經徹底坍塌，她的意志被埋葬在了過去的時間節點。
她相對於未來，處在“死亡”狀態。
“永別了……我的孫女。”在死戰結束之後，尤利塞斯也從兼具瘋狂和理智的死戰狀態脫離，然後無比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在尤利塞斯真正殺死米婭的那一瞬間，他也得到了最終的解放，原本束縛在他的軀體和意志之上的厄琉息斯秘儀，終於完成。
他獲得了真正的自由，接下來無論是自殺還是反抗永恆都悉聽尊便。
他的內心不斷被憤怒……悲傷……恐懼等情緒充斥，同時內心彷彿被挖去了最爲重要的一部分，難以釋懷。
不過尤利塞斯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意志就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從一開始就知曉，哪怕他完成了厄琉息斯秘儀的等價交換，他也沒有反抗永恆的能力。
因爲那位存在的低維投影，已經降臨至他的面前。
“我的契約已經執行完畢……歡迎您的歸來。”
尤利塞斯駕駛着天神機甲俯下身驅，以最爲深沉的敬意，向着米婭死亡的區域行禮。
“魔女……潘多拉。”
…………
米婭與尤利塞斯決一死戰的邏輯悖論。
米婭依舊沒有放棄對抗尤利塞斯……但是她那原本十一級的靈能在被邏輯悖論徹底鎖死之後，已經無法發揮出巔峰的力量。
這是因爲她已經失去了未來，原本二階潛在無限的靈能，被降維至一階有窮無限。
一條線段可以劃分出無限的點，但是這樣的點卻是永遠無法超越線段本身……米婭被困死的邏輯悖論就是如此。
這就是一階有窮無限的力量的極限……確實是無限，但是確實又有着窮盡之時。
米婭在有窮的無限可能性當中，能夠對抗尤利塞斯的死戰極限也在不斷被壓制。
從最巔峰的十九秒，緩緩降低到十八秒，十七秒……到了最後的最後，她甚至已經連十秒都無法撐過，就會被尤利塞斯直接斬殺。
“我與你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你已經死亡。”站在米婭面前的天神機甲說道：“你所對抗的是曾經的自己。你就連上一次與我死戰的自己都無法超越，如何能夠超越我呢？”
與米婭進行戰鬥的也不再是尤利塞斯，而是尤利塞斯過去的幻影……或許直接稱呼爲天神機甲更加合適。
米婭每一次與天神機甲的死戰雖然沒有出現絲毫的戰鬥失誤，但是卻是失去了曾經的遊刃有餘。
她的一切可能性都已經被天神機甲看破，只要她還在用相同的行動模式來對敵，那她兵敗身死的時間將會繼續提前……
直至她在一照面就被天神機甲斬殺的那一刻到來，她的靈能就會抵達一階有窮無限演化的極限。到了那時，她就只能無限重複曾經落敗的戰鬥……就好像重新數一遍構成線段的無限的點一樣悲哀。
這是永恆的囚牢，這是足以困死神子，使其力量體系降維的邏輯悖論！
“一定還有破局的辦法……”米婭喃喃的說道，同時再一次向尤利塞斯發起挑戰。
米婭的意志依舊在繼續燃燒。
她純白之色的靈能哪怕已經降維，也沒有失去其本質……希望一定還在，只不過沒有被她發現。
“米斯蒂婭……”雪兒有些難過的對米婭說道：“我們已經徹底的敗北了……爲了不讓使徒文明的謀劃成功，我們必須要冒險隳落永恆，嘗試從外部層面打破邏輯悖論。”
“那又有何等意義……真正的屬於永恆的神子降臨，現世宇宙就真的距離坍塌只剩最後一步了。”米婭輕聲迴應。
她也知曉事不可爲，承認當前的戰鬥敗北纔是她唯一選擇……但是承認敗北的唯一結果，就是讓屬於永恆的神子降臨。
那同時也是現世宇宙的敗北。
只要她拒絕抵達未來，屬於永恆的神子降臨的未來就不會發生……這就是她被困死邏輯悖論的另一消極原因。
她選擇繼續與尤利塞斯死戰，就是她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
當然米婭知曉這同樣也是徒勞。
在她數盡了自己的未來，靈能二次降維，就連一階有窮無限都無法維持的時候……在真正的現實，想必只會過去一瞬間，她戰敗的結局就會直接顯現。
屬於永恆的神子，將會直接降臨。
或許無限重複曾經落敗的戰鬥，也會是達成某個奇蹟的條件……米婭的內心甚至涌出了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雪兒與月光環也在米婭的心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再勸米婭。
這是戰敗者的悲歌。
她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與米婭一同陪葬。
伴隨着米婭與尤利塞斯的死戰的繼續展開，她的意識也在無限次的輪迴當中，開始變得愈發恍惚。
她的靈能變得無法展開更多的事項選擇樹……她即將陷入靈能的二次降維狀態。
“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嗎？真是不甘心啊……”
“奇蹟究竟在哪裡呢？爲什麼我無法把握住奇蹟……”
米婭的內心苦笑不已，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狀態，代表着她已經無法繼續保持靈能王座的位階，即將隳落於虛無……
在她的靈能徹底枯竭的最後一瞬間，她在恍惚之間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那是一名身着古典禮裙的少女。
她正在巧笑嫣兮的看着自己，向着自己揮手打招呼。
“姐姐，好久不見。”少女眨了眨狡黠的眼睛，然後說道：“姐姐已經做到了邏輯悖論當中，對抗尤利塞斯的極限……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不過在姐姐徹底沉睡之前，姐姐能和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嗎？”
“我們姐妹齊心，一定能夠再次創造奇蹟！”
…………
“魔女……潘多拉，您的永恆執行者在此恭候多時。”
伴隨着尤利塞斯無比尊敬的話語，他前方那原本已經支離破碎的利維坦級海皇系機甲的粒子運行，瞬間化作碎光消散。
在那徹底消散的粒子運行之中，卻有一道無法忽視的純白光芒隱藏在其中……那毫無疑問是靈能。
純白的靈能光芒開始不斷收斂，最後化作一名身着古典禮裙的絕美少女。
少女的面貌與米婭極其相似，但是神色之間卻帶着一絲狡黠，眼角彎彎如同月牙。
“不用多禮。”少女的聲音如同銀鈴一般悅耳，然後笑着說道：“現在的我可不是魔女……魔女，尚未誕生。”
“硬要說的話……我是以潘多拉的代理人身份，暫代魔女偉力的神子。”
在奧西賽亞文明……甚至是全部十三大使徒文明之中，潘多拉殿下的權限都是無可更改的底層權限。
潘多拉殿下暫代魔女的偉力的那一刻，魔女之名：潘多拉也抵達了現世宇宙的起源……或許這就是使徒文明一直留着潘多拉殿下的權限的最大原因，因爲它們期待着魔女的真正降臨的那一刻的到來。
所以尤利塞斯對於潘多拉的稱呼，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既然魔女尚未誕生，那麼就換一個稱呼吧。
“遵命……那麼，神子潘多拉。”
尤利塞斯機械的說着，然後擡起頭來，看向少女：“神子已經歸於永恆。那麼……現世宇宙抵達永恆的一切阻礙已經消失。”
“您忠誠的十三大霸主級星際文明，正在等待您降臨現世宇宙。”
菲麗絲聽到尤利塞斯的話語，沉默許久，然後輕聲道：“一直以來辛苦你了，祖父。”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魔女。我只是菲麗絲·卡斯德伊，只是你的孫女而已。”
尤利塞斯聽到菲麗絲的話語之後，心臟重重的一跳，天神機甲的頭部監視器金光綻放，然後無比顫抖的說道：“菲麗絲？！我在感受到你的靈能波動之時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你竟然真的沒有被邏輯悖論鎖死未來？！”
“嗯，承蒙祖父關心。”菲麗絲輕輕撫手，笑着說道：“我成功從必死的邏輯悖論之中脫離，而祖父也完成了厄琉息斯秘儀的等價交換的契約，可謂是兩全其美的結局。”
米婭與菲麗絲同爲一體，無論米婭的身份如何變換，她的靈能本質也不會改變。
米婭陷入死亡狀態之時，米婭的妹妹菲麗絲就會出現……雖然菲麗絲擁有着更高的外側行走權限，但是按照常理來說，菲麗絲也會被關在那與尤利塞斯決一死戰的永恆的十九秒的過去的時間節點之中。
但是菲麗絲卻是成功從使徒文明所編織的邏輯悖論當中脫離，顯然她動用了不屬於智慧生命的手段……
那就是，魔女的一絲偉力。
“菲麗絲。我的寶貝孫女，你是怎麼做到的？”尤利塞斯在最初的激動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然後無比和藹的向菲麗絲詢問道：“這是原本不可能達成的奇蹟。”
尤利塞斯對於能夠超越自己的菲麗絲，心中非常欣慰。
菲麗絲眨了眨眼睛，然後說道：“祖父具備與我同等位階的影之靈能，應該知曉使徒文明針對神子的完整佈局。”
“……是。”尤利塞斯直接承認了這一點：“十三大使徒文明，啓用了與當初‘潘多拉’殺死魔女的相同特性的邏輯悖論，想要藉此殺死神子屬於智慧生命的那一部分。”
“按照常理來說，屬於智慧生命的神子已經陷入‘死亡’狀態，屬於永恆的神子將會歸來。”
菲麗絲聽完尤利塞斯的話語之後，就舉起右手，興高采烈的發言道：“沒錯！但是使徒文明忽略了極爲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我早已考慮到了我有可能隳落永恆的情況出現，我早就有外側的代理人啦！”
“那就是兼具實力和美貌的偉大的我——它們絕對沒有想到，我可以暫代魔女身份的同時，並行執行神子偉力！”
“被關在我與祖父的決一死戰的十九秒的過去時間節點的……不是我，而是魔女位格的低維投影！”
菲麗絲在交流開始之前就已經悄無聲息的展開了靈能壁障，隔絕了永恆之光。
菲麗絲並不擔心她與尤利塞斯的交流被使徒文明監控，因爲在尤利塞斯完成他的契約的那一瞬間，尤利塞斯就獲得了永恆的自由。
菲麗絲雙手叉腰，得意洋洋的向尤利塞斯炫耀着她的打破邏輯悖論的辦法。
米婭與菲麗絲同爲一體……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卻是可以互爲表裡。
這與魔女權能與現世宇宙的權限兩相併立，最終產生的外側絕對分化，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是以，米婭與菲麗絲齊心協力，以另外一種方式執行了魔女的外側權限——米婭執行神子偉力對抗尤利塞斯爲表，菲麗絲暫代魔女身份爲裡，魔女位格的低維投影成功降臨邏輯悖論。
和雪蘭藻這樣的代理人不同，降臨至邏輯悖論的，是曾經與米婭進行過交流的魔女位格的低維投影——魔女永遠善待祂的神子。
有了魔女位格的低維投影這樣的冤大頭，願意代替她們在邏輯悖論當中坐牢，米婭與菲麗絲立馬藉助魔女的低維投影降臨之時所產生的絕對分化，從邏輯悖論當中成功逃走了——不帶走一絲雲彩。
當然，因爲米婭與尤利塞斯的決一死戰消耗了無限的靈能的關係，所以現在是菲麗絲爲主。
尤利塞斯在聽完菲麗絲的講述之後，也有些哭笑不得。
使徒文明針對神子精心佈置的絕殺手段，就這樣被魔女位格的低維投影親手破壞掉了……這可真是一個諷刺的結果。
不過奧西賽亞文明所屬的潘多拉殿下，曾經也是這樣一步一步的執行計劃，創造出原本不可能達成的奇蹟，成功把魔女位格埋葬在三十萬年前的過去的時間節點。
現在的菲麗絲能夠做到相類似的事情，似乎也不是無法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