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然睜開眼見守護他的是幾位身穿制服的警察,其中有嚴實和宋彤,明白自己已經再次栽在林溪的手上。
“我要見林溪。”
“你有什麼事情和我們說就可以。”
“我只會對林溪說。”
“莊然,你不要再耍什麼花招,這裡不是你以前的那個海外小島。”
“我不想和你們廢話,如果見不到林溪,我什麼也不會說,你們什麼也休想得到。”
莊然閉上眼,嚴實出去打電話。
不一會,林溪走進病房。
“你們都出去,我要和林溪單獨談。”莊然睜開眼。
“不可能,我們不會置林溪的安全於不顧。”嚴實斷然拒絕。
“你們都出去吧,我也想和他單獨談談。”林溪說話。
“不行,他可是一隻老狐狸。”嚴實不放心。
“還有比在副校長室更危險的嗎?不要再浪費時間。”林溪面露不悅。
“那我得請示一下上級。”嚴實掏出手機。
“不用,出了事情責任我來擔,大家都出去吧。林溪,有事情隨時招呼一聲。”宋彤率先走出病房。
等所有人走出病房後,林溪坐到牀頭邊的一條椅子上,問莊然:“睡着的時候夢到莊爺爺、喜奶奶和嚴哥哥了嗎?”
莊然緊盯着林溪沒有立即回答,過了好一會反問林溪道:“我哥哥他是怎麼而去?他有沒有給我留下話?”
林溪雖然坐在牀邊,但沒有看莊然,眼睛望着窗外的一株玉蘭,神情悲愴。
玉蘭含苞待放,潔白的花蕾纖塵不染,白的不會讓人產生一絲一毫的邪念。
“莊爺爺安排好喜奶奶的後事後,坐在林氏宗祠大門口的臺階上鬱郁而去。”
“你怎麼知道我哥哥鬱郁而去?說不定是歲月不饒人,壽終正寢而去呢?”
“壽終正寢?寧州莊家有哪一個壽終正寢?僥倖逃出一對孿生兄弟,結果弟弟害得哥哥家破人亡不說,還害哥哥死無葬身之地。”
“你是說我害了我哥哥?害我哥哥家破人亡?沒有我,哥哥一家能贏得那麼多榮光?小嚴能成爲全水州最關注的人物?還有,清水灣的那些赤腳佬能一下子富起來?他們憑什麼不給我哥哥一塊風水寶地?憑什麼不一個個披麻戴孝爲我哥哥送葬?”
“榮光?那是恥辱,無限的恥辱。無論是寧州莊家還是清水灣莊家,因爲你,世世代代將永永遠遠被釘在恥辱柱上。如果你不出現,莊爺爺將長命百歲,贏得清水灣上上下下自始至終的尊崇。如果你不出現,嚴哥哥將安安心心帶領鄉親們種紅薯。如果你不出現,清水灣的那一抹紅將更加鮮豔。你難道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醒悟之意?悔改之情嗎?”
“我想方設法賺錢,就是想回來爲寧州莊家正名。只要你不送我進去,清水灣肯定將是無限榮光的清水灣,寧州莊家肯定將是無限榮光的莊家。”
“你給我住嘴!”
“你不要以爲抓我兩次就可以對我大喊大叫,我告訴你,我的勢力還強大得很,只要我願意,東山再起分分鐘的事情。”
“哼,還想東山再起?白日做夢吧!”
“我不會和你這個小丫頭計較,我只要求你把我哥哥交給你的東西全部轉交給我,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還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嗎?”
“哈哈哈,我永遠都有資格將你們這些蟻螻踩在腳下,信不信再過幾個小時,就會有人來接我去更高級的醫院更高級的病房。”“莊然,你睡着的時候難道沒有夢到你的孿生親哥哥?你的白髮結髮妻?你的唯一親侄子?一定要我拿出你們莊家的恥辱牌才能幡然醒悟?”
“我們莊家什麼恥辱牌?你剛纔不是明明說無論是寧州莊家還是清水灣莊家都頂得起‘大義’二字?”
“你自己去看!”
林溪從懷裡掏出一塊木牌扔到牀頭,莊然欠起身,抓起木牌仔細察看。
木牌烏黑髮亮,估計已有很多個年頭,正面刻着一個大寫的“莊”字。“莊”字旁邊寫着一行小字:寧州莊家所有後人見此木牌下跪讀背面文字。
莊然猶豫了一會坐正身子,但沒有下跪,翻過木牌閱讀背面的文字。
木牌背面的文字密密麻麻猶如無數螞蟻在上面爬動,如果不定睛細看,只以爲是烏黑的小麻點。
【莊,天水郡。系出羋姓。楚莊王之後,以諡爲姓。後有莊周、莊𫏋,齊有莊賈。】
述說莊氏起源之後,文字記載:唐末,有莊氏爲偏將,隨林姓大將出徵平叛,行至大明山麓清水灣,莊姓偏將勾結叛軍火燒軍營,林姓大將幸得百姓相救得以脫身。莊姓偏將屠殺清水灣所留鄉親一個不剩,據寧州對抗朝廷。林姓大將再次出征剿滅叛軍,只殺莊姓偏將一人,豁免寧州莊姓全部後人。
“這是說清水灣林家有恩於我們寧州莊家?”
“恩與不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寧州莊家自此之後堅守‘大義’二字,以德爲先,一代一代下來,從無作奸犯科之人,從無忘恩負義之人,從無背信棄義之人。”
“我哥哥除了這塊木牌還交給了你哪些東西?”
“還有這個。”林溪從懷裡掏出一個繡花小布包給莊然。
“他,他,他把這個也給了你?”莊然手捧小布包神情黯淡。
“莊爺爺說,他沒臉帶着這個去地下見父母見列祖列宗,因爲他連自己的孿生弟弟都沒有能夠扶持好。”
“哥哥呀,一個‘德’字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你何苦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呀?”
“莊爺爺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是你逼他跟你們所有的先人過不去,跟清水灣的所有鄉親過不去。一個‘德’字重不重要?你自己打開小布包看看便知!”
“小布包裡面還有東西?不就上面繡了一個‘德’字嗎?”
“我記得你和莊爺爺在清水橋上相認的時候,你也拿出了這樣的一個繡花小布包,還在嗎?”
“當然在,無論如何我不會丟了這個繡花小布包,因爲這是我爺爺交給我們兄弟倆。”
“那你不知道繡花小布包裡面有東西嗎?”
“不知道,它又沒有袋口,用手摸也摸不到什麼東西。”
“以德爲先,‘德’字的第一撇你撕下來看看?”
“能撕下來嗎?能撕下來嗎?”
莊然顫抖的雙手從自己貼身衣袋裡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繡花小布包,和莊肅留下的那個繡花小布包放到一起,凝視良久,伸出手去撕自己那個繡花小布包上面“德”字的第一撇。
莊然的指甲剛挑起一根絲線,“德”字的第一撇就散開,露出一隻眼睛一樣的一個小口子。
手指伸進小口子,莊然摸到一撮粉末。
林溪見莊然蘸着粉末的手指湊近自己的鼻孔吸聞,就問莊然:“知道這是什麼嗎?你這個動作這一輩子是不是反反覆覆做了無數次?”
“你什麼意思?”莊然擡頭,眼睛緊盯林溪,蘸有粉末的手指還停在自己的鼻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