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塵舊夢

一陣清風拂面而過,樹下,山坡上的青年席地而坐,他怔怔的望着夕陽,發呆了好久好久。

他嘆了口氣,低下頭,慢慢的從褲兜裡掏出一包七塊五的黃山湖,抽出一支通體雪白的菸捲放在嘴邊。

啪,打火機點着,深呼吸,呼……

煙氣緩緩從嘴中吐出。

三天了,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是第三天了,現在還尤然記得三天前從醫院醒來,醫生看自己的眼神。

那天,自己從醫院醒過來,根本接受不了自己來到一個陌生地方,媳婦兒呢,女兒呢?這些通通不存在了,爹媽倒是有,可完全跟自己記憶裡的父母對不上號!

悲從心來,他失聲痛哭,一個堅毅的壯年人,面對這一切一時間根本接受不了!

眼淚止不住的流……

他無從接受,或者說,不敢接受和不願接受。

那對中年男女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看着自己的“兒子”。

他們從沒見過娃兒哭成這樣。

娃兒這是咋了?

這對農村的夫婦也不會勸人,甚至不知道怎麼說話。

可臉上不知所措的表情也着實讓人心疼。

自己也不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悲痛的世界裡,嘴中含糊不清的說着:

“琪琪,媳婦兒,爸,媽,我想你們了。”

中年夫婦聽了這話,心裡如遭雷擊。

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看自己那陌生的眼神卻怎麼也想象不到!

他們甚至已經做好了孩子身患重病的準備,可誰知道竟然……

中年婦女紅着眼圈就往醫生那裡跑,鞋都掉了一隻也沒在意,嘴裡呼:

“大夫,大夫俺娃兒好像不認得俺倆了啊……你快來看看!”

醫生也不明所以。

他放下手中的事務,急匆匆趕來。

看着哭泣的陸遙輝,他伸出手試探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好?”

見自己沒有反應,仍舊低着頭無聲的哭泣。

他又加大力度舉高高的手掄圓了拍下去!

只聽“啪!”的一聲,自己感受到肩膀一陣疼痛,不由得渾身一陣!

緩緩擡起頭看着醫生,自己也不知道此時該怎麼說,紅着眼角,只是跟他對視,一陣沉默

“那個……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

醫生見自己不說話,眼神閃過一種莫名的神色,先出聲打破寧靜。

自己正準備開口,忽然頓住了。

這可不能亂說啊!萬一被認爲鬼上身了樂子可就大了!

儘管心裡已經做好準備,嘴上卻還說卡了一下道:

“陸遙……咳咳陸遠航”

醫生沒有接茬,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繼續說。

“今年二十二歲,家住河南,駐馬店上陽縣,父親叫陸大有,母親叫劉美玲,打小成績斐然,品學兼優,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自己也只是稍稍一頓,整理好思路後便脫口而出。

不管怎麼樣,先出了這個醫院再說!

隨着自己一番話說出來,醫生眼裡莫名的危險神色也在緩緩消退。

幸虧自己反應快,要不然估摸着自己差點被弄進神經病院!

接下來就沒有什麼問題了,醫生只是開了個安神寧息的藥,便順利出院。

那日醫院的記憶如同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裡閃過。

回過神的陸遠航把手裡的菸蒂扔在一邊,坐在地上望着天空。

他轉念一想

又是想到了這俱身體的記憶。

記憶中,這人叫陸遠航,打小就是學霸出身,學習上的問題,通通都不是問題,自幼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一口氣小學,中學,高中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考上中央學府易如反掌,當所有人都覺得他要去清華北大報道的時候,這小子的腦子卻是抽風了……

最終,以七百零八分的成績考上了全國一點名氣都沒有的中央音樂學院的播音主持專業……

去報道時,整個學校都震驚了!好嘛,這可是個稀有動物啊!大神啊!這麼高的成績來咱學校?怕不是腦子抽……呸,慧眼識珠!肯定是掃榻歡迎啊!

軍訓的標兵順利榮獲,新生軍訓發言,就是這哥們,也算是學校裡總所周知風雲人物了。

四年大學一晃而過,大學裡也發生了一些是非曲直的故事,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註定的清華北大放着不去,卻選擇名氣要次上很多的音樂學院是爲什麼呢?

原因很簡單,自古男兒多風流!腹中詩書毀於芳。對的,你沒有看錯,這小子就是爲了一個女人。

這個農村的孩子,在高中的時候,偷偷喜歡上一個女孩兒,可內心裡貧窮帶來的自卑深深的影響着他,表白?獻殷勤?霸王硬……咳咳,總之這些通通都是不存在的。他只敢在背地裡偷偷的關注。

課堂上每次老師提問,他總是第一個回答,就是爲了回答完畢之後,能不經意間偷偷撇一眼她的面容。體育課上,他總是跑在最後,只是爲了能看一下她跑步時的背影。就連音樂課上,他總是唱到最大聲,只是想吸引一下她的注意……

偷偷打探到她想考的大學後,他激動了好久,晚上的夢中都是大學裡,與她漫步在校園之中……

大學,一點都沒有意外,由於二人同一個高中,自然就被分到了同一個班,在班裡的他總是以最卑微的姿態,偷盜者的身份,默默關注着她,還是那樣,每當與她說話,他都不敢看一眼她的眼睛……

大學四年一晃而過,這個沉默寡言的孩子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在拍完畢業照,畢業典禮結束的時候,他鼓起勇氣走到她的面前,望着那張夢裡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的臉。

記憶到這兒的陸遠航莫名一笑,這俱身體的原主人,還真是傻乎乎的!

感覺更像是一根筋的倔脾氣一樣。

接着開始回憶接下的情景。

在衆人異樣的眼光裡,前身慢慢挪到那個夢中的身影面前。

他吞吞吐吐開口道:

“那個,同學,打擾一下,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沒什麼感情經驗的傻小子就這麼莽莽撞撞的開了口。

前身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一個字他幾乎自己都聽不到,他有些無地自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雖然她的眼明若星辰。

董言正在與身邊的朋友說話,看着突然出現的陸遠航,她內心不自覺嘆了一口氣,望着這個七百多分的怪物,四年了……不不,七年了,算上高中三年,二人同班了整整七年。

董言的內心宛如明鏡,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傻乎乎的男孩子爲什麼會來到這個學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把他看穿了嗎?

七百多分的成績啊大哥!放着好好的國內頂尖面名校不去,反而來這種畢業連對口工作都不好找的學校!

是因爲這學校有可以隨便撿的金子嗎!?

結果,顯而易見。要說這小子也是傻!自己大學四年,拒絕了不止一個男生的殷勤,爲的是什麼?別人給自己表白的時候這個傻小子臉蛋上緊張兮兮的表情真的以爲自己看不到的嗎?

就連自己一起玩耍的室友都能通過平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動作都能看得出來他內心深處的那點小心思……他可能還天真的以爲自己隱藏的很棒。

他的膽子怎麼這麼小!董言內心也很激動,她的臉甚至都有點紅。這小子終於似乎像是開竅了……這是要表白了嗎!

其實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並不拜金的女孩兒,被這個傻小子的做法打動了。

任誰七年如一日的暗戀你,放棄未來的前途跟你來到這個“窮鄉僻壤”你也不會無動於衷。

但暗喜歸暗喜,女孩子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她一臉疑問道:“陸學霸呀!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這娘們明知顧問,她還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mmp這個戲精!

陸遠航低着頭,嘴裡發出蚊子一般的聲音,吞吞吐吐道:

“那個,我其實是想問問你,那個……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

董言繼續眨眼:

“什麼呀?你說呀!”

“你願不願意告訴我,你畢業了準備在哪裡就業!”

“我願意”

好狗血,好烏龍!

二人同時出聲。

不過慶幸的是,董言因爲害羞,說出來的話聲音異常的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聽得到。

不然今天這個人是丟大了!

董言“…………”

董言的朋友們:“…………”

吃瓜羣衆:“…………”

哥,七年了啊!你整整七年,話都不敢跟我說幾句,我還以爲你開竅了呢!看你這樣子你還準備等以後做同事再玩個長年作戰???

董言內心又是一嘆,她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家裡好像讓我去燕京電視臺工作,應該是有點關係吧,怎麼啦?你還要再繼續跟着我去那裡上班嗎?”

董言腦子一熱,說出來一句自己都嚇一跳的話。而且這話話似乎已經挑明瞭。

不過誰讓他面前這貨是個傻子呢!

腦子一片混沌的傻小子點點頭嘴裡含糊不清道:

“嗯……應該大概,可能,也許是吧,那打擾了,我先走了!”

陸遠航聽完之後,低着頭,轉過身匆匆而去……

只留下董言一衆人無語而立。

走在回寢室的路上,陸遠航“啪”的一聲,給了自己一巴掌,暗恨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嘴,怎麼一到事兒頭上就掉鏈子呢?!!

走着走着眼淚不爭氣的說流就流了下來,爲什麼不表白呢?爲什麼呢?

他……不敢啊。

在他的心裡,她就像天空中的鳳凰一般,高不可攀。

麻雀,敢於鳳凰說話嗎!

……………………………………………………………………………………

回神陸遠航微微嘆了口氣,多情自古空餘恨,這小子的作風真的挺讓人感慨,說他傻吧,高考七百多分!說他聰明吧,根本看不出來那位女同學的心思……

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陸遠航心裡有些痛,因爲他想起了自己另一個世界的媳婦兒,也很美。。。。

天色逐漸轉黑,陸遠航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根灰塵,慢騰騰的往“家”的方向挪去……

嗯,姑且先稱它爲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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