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拒絕與付出
“林一君！”山田光子輕輕喊道。
林一回過神來，笑了笑，道：“光子，謝謝你的好意！”
山田光子驚喜道：“怎樣？你肯去了？”
林一搖搖頭，笑道：“光子，林一一直都很感激你的幫助，但是我卻不能去東京！”
山田光子的目光立即黯淡了下去，道：“爲什麼？難道大和還不好嗎？”
林一道：“那倒不是！”
山田光子忍不住道：“那是爲什麼？”
林一嘆了口氣，擡起頭，緩緩道：“CS其實是沒有國界的，可是，CS選手是有國界的。”
“噢！”山田光子不甘的應了一聲，她當然知道，今天的中日關係實在是冷若寒冰，如果不是外交上的來往，中日兩國之間的敵視早就爆發，她不由得問道：“難道你很討厭日本人嗎？”
林一笑了笑，道：“我不討厭日本人，可是我是個中國人，雖然我的CS還得不到我祖國的承認，可是它始終是我的祖國，我們中國民族也是一個優秀的民族，無論在任何一方面都不遜色其他國家，就包括CS，我想，如果我到大和俱樂部效力，我們中國也許從此會減慢發展的步伐，所以，我不能去，就算只有一絲的減緩我也不會去。”
山田光子顯然沒有聽明白林一的意思，她根本還不知道有着Intel贊助的美國3D俱樂部曾經開出了年薪25萬美元的高價都沒有挖動林一，更不用說SONY公司了，她道：“不光是你，你可以帶着你的MDK所有人前去，你相信我！”
林一搖頭，嘆着氣，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因爲我是個中國人！”
說這話時，林一的語氣極慢卻又很堅定，山田光子也沉默着不說話了，她忽然想起在C大中文系學習的時候看過的一本中國名著《天龍八部》，裡面蕭峰失手打死阿朱的愛情故事她每看一次就忍不住會有許多感慨，她覺得蕭峰與阿朱並不是命運悲慘，而是身爲契丹人與漢人的身份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悲劇，但是現在，她與林一的身份恐怕就是在重演這樣的悲劇，更何況，她還不知道在中國“門當戶對”這樣的真理有多可怕。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林一又飲下一杯酒，道：“我說過，光子，你就是林一最好的朋友！”
山田光子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小聲道：“林一，難道光子就僅僅是你的好朋友嗎？難道就不能是別的什麼嗎？”
林一端着酒杯，注視着她好一會才平靜的吐出兩個字道：“是的！”
山田光子猛的擡起頭，眼睛裡透出一絲堅決的目光來，道：“可是，我卻很願意陪着你，只要能與你在一起，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願意！”
林一的表情微微一震，他的耳畔立即迴響起了這句話：“……爲你，我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只要你與我一樣能快樂……”
這句話的分量和含義與山田光子剛纔這句話毫無區別，更重要的是說出這句話的人對他更加至關重要，他忍不住放下杯子，注視着手腕上那條藍色的手鍊。
“永往直前，MDK！”
這幾個字不僅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更是深重的銘刻在他心裡，卓雲的音貌笑容、往事的一幕幕彷彿又涌上心頭，有些人雖不能刻骨銘心，但她卻始終不是別人可以替代的。
他忍不住嘆息着，道：“光子，也許你不僅是林一最好的朋友，而且是超出了朋友之上的那種朋友！”
山田光子道：“哪種朋友？”
林一又嘆氣，道：“我只是個窮得叮噹響的窮小子，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你們都會青睞我，其實我並不值得你們這樣做！”
山田光子卻不理會他，道：“你得告訴光子，光子到底是你的哪種朋友？”
林一深吸一口氣，盯着她道：“無論是哪種朋友，但就不能是戀人抑或是情人！”
“爲什麼不能？”山田光子步步緊逼，在日本人的概念裡，同樣沒有退縮這個詞的存在，無論男女都一樣。
林一遲疑着，終於還是道：“因爲，我已有了將與我共度一生的伴侶，我很喜歡她，我也不能沒有她！”
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竟有些激動，因爲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話語實是他內心深處隱藏得最深的話，他本以爲這番話會讓山田光子知難而退的，但是山田光子卻來了一番更讓他震驚的話：“林一君，我不在乎你有了戀人，用你們中國話來說，就算以後我沒有名份我也心甘情願，只要我能陪着你，陪着你一起開心，一起難過我也願意！”
林一頓時目瞪口呆。
山田光子也嘆息着，用着輕柔的語氣問道：“林一君，是不是覺得光子很傻呀？”
林一搖搖頭，目光凝鑄在她那張充滿了決心的臉上，喃喃道：“你不傻，你很偉大，值得我尊重，真的！”
山田光子的臉又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一個女人，只要能聽到心愛男人發自內心的讚揚，這比聽到什麼好聽的話都還要開心。
林一不停的搖着頭，此刻他實在覺得太爲難了，他每次遇上的問題實在是太難輕易選擇，這比先拆C4還是先消滅匪徒都還難以作出判斷，因爲，她，山田光子如果先於陸月馨卓雲出現在他生活裡可能他還很容易決斷，可是，誰又知道她偏偏出現在他最難過最失意的時候呢？誰又知道她偏偏也是一個對他真誠如一的人呢？
相逢是緣，可緣份對人未必都是好事！
看着林一的情緒有些低落，山田光子喃喃道：“林一君，我也不強求你什麼，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林一擡頭道。
山田光子認真的說道：“以後無論你有什麼樣的困難，你都一定要來找我！”
林一沉默許久，終於還是點點頭，道：“好的！”
山田光子又笑了，笑得愉快而自然。
林一也笑了，笑得有些勉強而無奈，他不忍心傷害山田光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山田光子算得上是半個4S。
他答應她這個請求，事實上已對她承擔起某一種責任，這種責任無論他願不願意，他都得答應，就像人生中有些事，你願也好，不願也好，你都非答應不可。
因爲對林一來說，他總算對別人的虧欠又少了一些。
可是，虧欠與付出，他與山田光子豈非又是相互的呢？
猛擡頭，他已在燈火闌珊處。
燈火闌珊的外灘上，一羣年輕的男男女女正興高采烈的叫賣着，來回穿梭着。
他們的額頭雖流着汗水，可是他們的臉上卻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尤其是方劍輝，一邊用衣袖不顧形象的抹着臉頰上不斷流下的汗珠，一邊扯開喉嚨叫嚷着：“鑰匙扣，鑰匙扣，來來來，好看的鑰匙扣哦，大家快來瞧瞧啦，快來看看，便宜又划算啦，快來啊，哈哈哈哈！”他叫賣着，自己與忍不住笑了，沙曼與於美亞也跟着他哈哈大笑。
他們開心的表情就似在做着世界最能令人開心好笑的事情，林一也忍不住輕輕的笑了。
他低下頭，輕撫着手上的手鍊，它在夜色下閃閃發光，似乎也在跟着歡笑。
林一從口袋裡拿出電話，撥出一串號碼。
電話的那一頭，卓雲正與康達、李莉等人興高采烈的逛着熱鬧的商場。
“喂！”柔和而甜美傳進了林一的耳朵裡。
林一笑了。
卓雲已迫不及待的笑道：“呵呵，你不知道吧？”
林一道：“知道什麼？”
卓雲道：“我和莉莉今天上午在學校的體育館裡看到你們比賽了，譁，你可不知道，當時體育館簡直就快爆炸了，你下半場一把沙鷹翻盤那局簡直帥呆了也，現在全校同學都知道你是MDK | L了，你現在簡直都快成我的偶像了，全部人都拉着我要簽名，高興死啦！哈哈！”
林一不禁莞爾，道：“那很正常嘛！在你面前也不用謙虛！”
卓雲笑道：“呵呵，瞧你，誇你兩句你就上天啦！”
林一靜靜的拿着電話，靜靜的聽卓雲在電話那頭與李莉等人嬉笑，聽她訴說着這段時間分別後的種種瑣事種種見聞，他也跟着笑着，開着。
他忽然發現，只有與卓雲一起的時候，自己纔會真正的笑出來。
感慨中，林一忍不住道：“分開也有些天了，挺想你的！”
卓雲正隨手挑起一頂新款的太陽帽，一聽到這句話，她的臉難得的紅了，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恩，我也是，你走了我在陽光小區很不習慣的，你的屋子空空的！”
林一道：“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卓雲立即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林一笑了笑，道：“我一定會把獎盃帶回來給你！”
卓雲臉上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道：“恩，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你們兩場比賽都打得太棒了，小組賽最後一場比賽你們也一定能拿下JF的！”
林一道：“呵呵，不可輕敵，明天早上就與他們開打，我們現在都還商量好具體的戰術！”
卓雲道：“商不商量都一樣，取勝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林一笑道：“就這麼相信我？”
卓雲紅着臉道：“不相信那還能相信誰呢？你，你又不是外人！”
林一頓時覺得心跳又開始加速起來，臉上也火辣辣的。
卓雲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過幾天就會來上海了！”
林一一蹦老高，驚喜道：“真的？”
卓雲笑道：“當然是真的，我昨天回家了趟，爸爸媽媽這段時間挺開心的，看來我又可以溜出來了！”
林一激動道：“那太好了，到時候我來接你！”
卓雲立即道：“恩，不用，我自己來找你，到時候飛機會在虹橋機場停，機場的巴士只能通到浦東機場，你要來接我只能打的，上海那邊打的挺貴的，你別破費了！”
林一心裡頓時掠過一陣接一陣暖流，卓雲總是爲他想得很周到，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細節也爲他想到了。戀人之間的感覺總是甜蜜的，就算他們沒有很多很多的錢，即使他們現在相隔幾千公里，他們也一樣快樂一樣開心，因爲她能給他歡愉，讓她遠離憂傷，而他能給她未來的希望，拋棄過去。
有這樣的戀人，自己還何求什麼呢？林一不禁這樣想到，也只有像他這樣經歷過太多坎坷的人才知道人間的真情並非是一片片的溫暖，而是一點一滴的關懷與細心才能築起真實的幸福大道。
林一忍不住柔聲道：“謝謝你！”
卓雲不滿道：“什麼話呢，我們倆還說什麼謝不謝的，真是的，現在都九點過了，你那邊好吵，在外面嗎？”
林一道：“恩，與石頭他們一塊的！”他原本想說剛見過山田光子，現在是在賣東西，但想了想還是忍住沒說，MDK現在的經濟狀況實在令人堪憂，但他願意與4S他們一起努力下去，他不希望卓雲擔心，更重要的是山田光子的出現實是他出乎意料。
林一繼續道：“恩，我馬上就叫上他們回去了！”
卓雲道：“也好，你們早些回去吧，晚上要乖乖的睡覺，明天早上的比賽一定要保持充沛的精力，我今天在家讓人裝了HLTV的轉播服務器，明天一定看你們的比賽，好了，我們別浪費話費了，你那邊用手機打過來話費很貴的，過幾天我就會來上海了！”
林一興奮的點點頭，道：“恩，我馬上回去，你也乖點，早點休息！”
說完這幾句話，兩人的臉都紅得可愛。
這性格尖銳的兩人何曾說過如此直白的甜言蜜語，但此刻說出來，也不足以表達彼此內心的思念之情。
一直瞧着卓雲邊打電話邊挑東西的李莉在旁邊嚷嚷道：“哇，你們在電話裡說了什麼肉麻的，臉都紅成這樣了，快讓我來聽聽！”說完伸手就來搶手機。
卓雲抓起帽子笑嘻嘻的跑開了。
瞧着卓雲一臉幸福的表情，康達也微笑着道：“好長好長的時間都沒看見她高興成這模樣了！”
李莉笑道：“那當然嘍，愛情的滋潤嘛！”
看着卓雲靠在扶梯邊的玻璃窗邊一臉幸福的打着電話，康達的臉上雖欣慰的笑着，但目光裡卻流露出擔憂之色，她似自言自語的喃喃道：“也不知道林一知道了沒有？”
李莉天真的問道：“林一知道什麼？”
康達憂慮的說道：“雲姐家！”
李莉心裡也“咯噔”的跳了一下，一想到卓雲家與林一的對比，她也轉喜爲憂。
人間雖沒有灰姑娘與王子的童話故事，可是林卓戀的前路依舊荊棘叢生，困難重重。
前路，它豈能盡如人意。
“但願一切都會好！”康達默默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