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軍頭,天色已然昏暗無光。遠行在即,老軍頭們也不好意思在雲家蹭吃蹭喝。只是走的時候,每人車上都多了美酒和一個大大的食盒。弄得老軍頭們紛紛稱讚,雲玥這小子會辦事。
送走了老軍頭們的雲玥卻沒有睡覺,悄然回到臥房換了一身便裝。爲了遮掩過短的頭髮,腦袋上還扣了一頂斗笠。
“侯爺,您幹什麼去?屬下跟着!”敖滄海見雲玥這樣的舉動,趕忙上前詢問。
“不行,你太明顯一出府便會被人認出來。再說,我離家日久這裡說不定有人已經被呂不韋收買。你守住這間屋子,不許任何人進去。我去見一個人,老薑鄭彬帶倆隨從陪着就行。”
敖滄海那張毀容的臉讓人印象深刻,到了街上一眼便會被認出來。雲玥已然約了嫪毐,打算探聽一下呂不韋最近動向。這個二五仔很重要,不得已雲玥只能親自出馬。
只帶了老薑與鄭彬和兩名長隨,一行人鑽出後門便消失在咸陽的夜幕中。
三月已過,夜晚的咸陽恢復了燈紅酒綠。沿街的茶樓酒肆,叫買叫賣聲此起彼伏。來自六國的商人們,正拼命兜售着手中商品。大街上行人如織,雲玥等人到了大街上便被人流吞沒。
在鄭彬的引領下,雲玥一行來到了康樂坊。這裡是集咸陽黃,賭,毒爲一體的休閒娛樂一條街。春天裡天氣仍然頗冷,但青樓的姑娘們已經開始露皮露肉的開始招呼客人。她們保持着簡樸的作風,秉承着節省布料的原則。以最少的布料,遮住最重要的位置。
怡紅院,雲玥看着這名字有些眼熟。好像後世古裝片裡面,這是最著名的妓遠。分號開遍大江南北,比現在七天,如家都多。
走進怡紅院,一名**子便迎了上來。每一家知名妓館,都會有一個知情趣的**子。見到雲玥一行進來,立刻媚笑着迎了上來。
“哎呦!原來是姜老大來了,還有鄭小哥。快快快,樓上請。奴家立刻將秀芝,菊香兩位姑娘請下來。”
“呃……!那個春姑……!”老薑被**子拉着,面紅耳赤。雖然雲玥不禁止部下嫖妓,但被主家逮個正着也是面上無光的事情。好在雲玥的臉被斗笠擋着,誰也看不清楚侯爺的表情。
“訂好了,天字一號房。有朋友在等,我們談些事情不要打攪。”慌亂只是一時,老薑迅速反應過來。一個銅錠子塞進**子高高聳起的胸圍子裡。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個什麼構造,碩大的一枚銅錠子。居然消失不見,彷彿被黑洞吞沒了一般。
“好說,好說!幾位爺隨奴家來!”春姑笑着在前面引路,這時候的妓館有些類似後世迪吧。圍繞着一個舞臺,樓上有若干個包間。一些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喜歡一邊喝酒談事。一邊欣賞歌舞,正所謂工作娛樂兩不誤。
天字一號房雖然名頭大,不過位置卻在角落裡。屬於比較僻靜之所在,看起來嫪毐也是這裡常客。對這怡紅院,頗爲熟悉。
兩名長隨守在門口,雲玥與老薑三人魚貫而入。房間不算大,大概二三十平米的樣子。裡面擺放了四張案几,顯然在怡紅院這屬於是小包房。
侍女們流水一般走進來,擺上毛巾果盤等物。老薑一揮手便將她們打發出去,春姑是個明白人知道這是有事情要談。雖然很奇怪,爲何那位客人進房之後還帶着斗笠,可她知道規矩。不該問的,絕對不問。
人都走了,雲玥摘下斗笠。此時外面舞臺上正有幾名舞姬表演鼓舞,有些類似後世陝北腰鼓。一面小鼓綁在腰間,“咚”“咚”之聲不絕於耳。扭腰擺臀,看上去倒也算是賞心悅目。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小廝走了進來。老薑不悅道:“不是說了麼,不要侍……”看清了小廝的面目,老薑便不說話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要來見面的嫪毐。
“嫪毐見過侯爺,這裡人多眼雜所以……”嫪毐面對雲玥躬身施禮,態度十分恭敬。就在一個月前,呂不韋的一位寵妾忽然失蹤。誰也不知道這位寵姬,究竟爲何會在府中忽然失去蹤跡。暴怒的呂不韋挖地三尺,居然也沒找到。這已經列爲咸陽第一奇案,咸陽令現在已經被折磨的要瘋了。
“坐!”雲玥大刺刺的受了嫪毐一禮,對着對面案几一努嘴。
“那件事情,多謝侯爺出手。”嫪毐戰戰兢兢跪坐下來,立刻表示對雲玥的感謝。
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幸虧雲玥現在是友非敵。一個大活人,居然就在戒備森嚴的相府中平白消失。就好像融化進了空氣裡,或者這個人從來就沒存在過一般。這絕對是讓人後脊樑冒冷汗的本事,試想是幹掉一個人容易,還是不聲不響將一個人弄出來容易?
若是雲玥想要的是那個人的頭人,那麼只要出動夜梟似的手下。一切都會解決!
“多的話不用說了,這是本侯答應過你的事情。人現在已經送往平涼,這下你該安心了。她們母子本侯會妥善安置,這些你不用擔心。呂不韋最近有什麼動向,對於本侯出使之事他有何安排。”雲玥沒功夫和嫪毐磨牙,後天就要出使,這時候抓緊時候多睡一會是正經。
嫪毐心中一黯,這次小辮子是抓在雲玥手裡了。日後只要自己不聽話,那位消失了很久的寵姬便會忽然出現在咸陽,懷中一定還會抱着一個長得像嫪毐的孩子。
呂不韋知道事情真相,那嫪毐只能抹脖子給自己一個痛快。落到呂不韋手裡,會被活生生千刀萬剮。
“回侯爺的話,呂不韋最近都在忙於朝政。據嫪毐所知,對侯爺出使他並沒有安排人使壞。最近茅焦也沒什麼異動,呂不韋手下大將夜莫與蘭豹都在府中。侯爺可放心前往楚地,像上一次聯合春申君襲擊侯爺之事,再也不會有。”
“哦!爲何呂不韋的事情,你知道如此詳細?”雲玥有些詫異,嫪毐在呂家雖然有些地位。但還不算是核心圈子成員,頂多算是一個比較得臉的門客罷了。爲何對呂家核心機密,知道的如此之多。
“哦,是這樣。呂不韋與茅焦等人商議事情,姬娘多有在旁侍奉。所以……所以小人知道的比較詳細。”
“哦。”雲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那個女人的本事。嫪毐的本事在與搞女人,而不是搞情報。雲玥似不經意的看了老薑一眼,老薑立刻頓悟。對着雲玥點了點頭,人既然送去了平涼。不在嘴裡掏出一點東西來怎麼成。
“侯爺!不知爲何,前些天一個叫做千度的前來相府私下見了呂不韋。當時小人正當值,隱隱約約似乎聽到,大王令相邦大人對燕國太子不利。呂相與那叫做千度的公公吵得厲害,最後相邦大人只答應軟禁燕國太子,並沒有如大王的意思幹掉。”
雲玥心中一寒,他立即明白過來。荊二與荊大兄弟情深,得知荊大身死,立刻將仇恨發泄在了救護不利的太子丹頭上。倒黴的太子丹便成了荊二發泄怒火的對象,呂不韋老奸巨猾在此六國合縱關鍵時刻,絕對不會幹掉太子丹,逼燕國參加合縱。
不過,呂不韋是對的。幹掉太子丹,自己若是要去燕國說不定燕王立刻變身閻王。看起來得跟華陽太后說一聲,太子丹還是不幹掉的好。
“哦!知道了。”雲玥簡單應和一聲,連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嫪毐斷斷續續說了呂府一些瑣碎之事,雲玥雖然平日裡有老薑等人打聽的消息。卻沒有嫪毐這個局內人,說得詳實準確。通過他,對呂不韋的相府瞭解更加深刻。
“各位客官,下面是每十日一次的拍賣時間。今天拍賣的物品琳琅滿目,還有西域美女哦。各位客官看到中意之物,可不要吝嗇!”舞臺上傳來春姑那魅惑的音律。
原來這妓館還兼任拍賣的生意,看得出來這妓館老闆是一個會做生意的。雲玥一邊聽着嫪毐的彙報,一邊欣賞臺上的拍賣品。
所謂的西域商人,在雲玥看來就是一個笑話。平涼扼守大秦西北,什麼西域貨物不經過平涼能進入咸陽。再說了,這年月也沒什麼絲綢之路。哪裡來的西域商人,這春姑就是一個大忽悠。
所謂的西域商品,絕大多是雲家產出的商品。粗製濫造的鐵質刀劍,雖然正經雲家士卒看不會看這些東西一眼。但在咸陽,這絕對是神兵利刃一般的存在。當一名大漢用一柄鐵刀,乾脆利落的斬斷一柄青銅短劍之後。人羣便沸騰了,一柄爛刀居然賣出了讓雲玥都咂舌的價錢出來。
接着是鏡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小塊。居然賣出八百貫的高價,也不知道哪個敗家子買回去討婆娘喜歡。
一樣樣雲家物品售賣出去,嫪毐也彙報得差不多。雲玥覺得意興闌珊,剛剛一卷雲家的草紙也賣出了三十貫。雲玥覺得,咸陽真是人傻錢多。同時對耿師傅更加欽佩,造紙這東西也是自己提過一次。沒想到,這老傢伙愣是給弄出來。當初拼着與墨門過招,弄來的這老傢伙真是值大發了。
“各位客官,今天是最後一樣拍賣的商品。西域美女!是我們老闆親自在雍都買下的,各位看官不要錯過哦。”剛要離開,雲玥便聽到了春姑的吆喝聲。
西域美女是個什麼樣子,雲玥倒是想見識一下。後世倒是見過什麼小河公主,樓蘭美女一類的木乃伊。活的西域美女,還真沒見過。今天要好好的開開眼。想着便將頭扭了鬼區,可一看之下,眼睛立刻直了。
站在臺上的是一名金髮美女,白皙的皮膚挺直的鼻樑高高的顴骨,一些的一些都顯示着這是一名白種人。匈奴人也有白種人,再說後世也沒少看白種人的大片兒。這位金髮碧眼的姑娘,還不能讓偉大的雲侯露出一副豬哥的樣子。
但她戴的那頂帽子,雲玥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棉花,居然是棉花。
白白的棉花不知沾在什麼上面,看上去好像羊毛氈帽。又好像是一頂花環,不管是什麼。那東西是棉花就沒錯!
“嫪毐你先走吧!”剛剛站起身的雲玥又坐了下來。眼睛不錯眼珠的看着臺上那位西域美女。
“侯爺,這女人才不是什麼西域女人。不過是個匈奴人罷了,侯爺不要上當!”對女人見多識廣的嫪毐,善意勸慰眼睛直勾勾的雲侯。不希望這位主家買到假貨,算算日子三一五已經過了。
“知道了,知道了。”雲玥纔不管什麼匈奴女人還是什麼西域女人,他要的是這個女人腦袋上的帽子,還有關於帽子的出產地。看這帽子上的棉花潔白如雪,雲玥便樂開了花。
有棉花,就會有棉布。這年頭,不是綢緞就是麻布。麻布粗糙得驚人,穿在身上跟穿一身銼沒什麼區別。綢緞倒是舒服,可那玩意死貴死貴的。根本不可能大規模裝備。
有了棉花可就不一樣了,雲玥討厭死晚上蓋毯子日子。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來氣,夢裡不是一次兩次幻想着有一牀棉被蓋。
作爲後世的雲玥,怎麼可能不知道棉花對於寒區人的價值。不管多少錢,這女人都要了。
“西域美女,底價五百貫!”春姑笑吟吟的說出了價格。憑良心說,這個價格還算是公道。
“六百貫……!”
“七百貫……!”
“八百貫……!”
春姑的話音剛落,便被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價聲吞沒。玩夠了華夏美女的膏粱子弟們,對這位金髮碧眼的美人爆發了極大熱情。
“兩千貫……!”一個聲音在怡紅院裡迴盪,頓時叫價的人羣變得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尋找聲音來源,兩千貫買個女人回家。如此敗家行爲,你家裡人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