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言的眼眸垂了下來，他似乎不敢直視莫曉的眼睛，目光淡掃着腳下的黯影，久久沒有擡頭。
看到他這個樣子，莫曉心中一痛，她從來沒有看到他如此憂愁如此困惑的樣子，他平時雖然看起來冷峻，但是給人的感覺是內斂和穩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憂悒。
可是他這樣默不作聲，是不是也是一種逃避呢？莫曉長出了一口氣，作爲朋友，她覺得有必要提醒的點化他，於是她冷冷的開口：“怎麼不說話，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懦弱，你這個樣子，只會讓人感到憤懣！你忘記你白天所說的話了麼？”
顧無言終於擡頭，目光深不可測，語氣卻是淡淡的，彷彿很平靜：“我當然沒有忘記白天所說的話，可是現在聖旨已下，我能怎麼辦？”
“機會當然是要自已爭取的，像你這樣什麼都不做，難道就對嗎？”莫曉冷哼一聲，眸底盡是不屑！
顧無言目光遊離在虛無的黑暗中，他的神色未變，卻讓人感到眉宇間的悒色更深：“你不是我，怎麼能體會我現在這樣的心情？”
莫曉心思一動，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我雖然不是你，可是你的心情我能體會，現在的我豈不是如同你一樣的痛苦？可是她的脣角動了動，然後吸了口氣，才慢慢的說：“就算我不能體會你的心情，可是我也不贊成你把公主拱手讓人!”
“如果換作是別人，我一定會爭上一爭，可是現在這個人是我的大哥，你知不知道他也深愛着公主？我怎麼能跟他爭？”顧無言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他的聲音聽起來既乾澀、又無奈，還有一種痛徹心肺的酸楚。
“可是無痕公主喜歡的人是你，她一生的幸福，你怎麼可以讓她輕易葬送？”說這話的時侯，莫曉心中酸酸的，她早已明白了兩個人的感情，也就早了解這兩個人，因爲懂得所以維護。
顧無言驀的回頭：“你
怎麼知道無痕公主嫁給我大哥不幸福呢？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多好的一個人？我一直在想，如果哪個女子嫁給我大哥，她一定會很幸福。像我大哥那樣的男子，是會全心全意的痛愛他所喜歡的人的。”
“這你就錯了！感情的事情當然是要兩情相悅，顧大人若娶到無瘐公主，自然是他的幸運，可是無痕公主呢？她就一定會感到幸福嗎？”
這一席話，說得顧無言又不作聲了，他沉默了半晌，才悠悠擡頭：“也許無痕嫁給了我大哥，纔是她幸福的開始。我欠大哥的實在太多！自我幼年起，父母雙亡，大哥亦父亦兄，拉扯我長大，又將世襲的驃騎大將軍的封賞讓我繼承，而他自已情願考取功名進入仕途。他對我情深義重，我又怎麼能奪他所愛？”
莫曉輕輕咬了咬下脣，她的臉上給月光映出銀白的光亮，教人看上去感到冷清之意，她的聲音也是如斯的冷清：“顧大人雖然對你有養育之恩，但是感情卻不是禮物，不是你想饋贈就可以隨意讓人的！”
顧無言手撫着下巴，拇指拖住左頜，食指橫在右臉頰，其餘三隻手指微翹。月光下，他的手指修長秀氣，通常他覺得麻煩的時侯都會這麼做，這樣似乎可以用手指招住臉色，使別人一眼就會注意到他的手勢，而忘了關注他的神情。
基曉一跺腳：“你既然這樣說，說明你心中早已做了決定，我只希望，你莫要有後悔的那一天！”
顧無言在夜風中嘆息了一聲，輕聲道：“無論怎麼選擇，總會有人痛苦，如果是這樣，爲何我不能獨留痛苦？”
“你說的不對！”莫曉眼眸流轉，似水一般，卻比水更澄明：“如果你做了這樣的選擇，痛苦的人不止你一個，還有無痕公主。”
顧無言渾身一震，心臟大力的撞擊着肋骨，他怎麼把無痕給忽略了？這件事並不是他顧無言一個人的事情，而是關係到三個人
，他怎麼要以這般自私？
莫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聲音冷清如水：“你以爲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爲你這麼做很偉大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是這樣做了，那麼你就會害了三個人，爲什麼你一定要讓三個人一直痛苦呢？”
說到這裡，莫曉已不打算再說下去，語畢疾往花園外掠去。
顧無言猛回頭，月光下，神色憂悒，面容冷峻，一襲白衫更襯得得他長身玉立，飛揚挺拔，他喃喃的說：“莫曉你說得很對，我想好了，無論如何，也會爭上一爭，不管結局如何，只要問心無愧！”
但極目蒼茫，哪裡還有莫曉的蹤跡！
同樣是一輪月，同樣是一個春夜，但在不同的地方，卻顯得倍感淒涼。月亮在雲朵間隱現，泛煞青色，連雲也慘白暗青一片，令人有淒涼之感。
月影下，一個人素衣長裙，佇立在涼亭之中，背影苗條，纖姿動人。
有人慢慢的走的涼亭，遠遠的叫了一聲：“公主，夜已深了，你爲何還不去休息？”
素衣人轉過頭來，她的兩隻秀麗的眼睛，露出寒星般的眸光，雪一般的膚色，甚至勝雪，可是眉宇間卻掛着一抹輕愁。
“公主，我就知道你在這裡。”小雪慢慢的走近她，一臉的關切。
“既然知道我在這裡。爲什麼要來找我？”淚千行淡淡的問，這月華似也給她的輕愁帶來些許的憂傷。
小雪走近她，然後在她身邊站定：“我知道今天公主很不開心，不過沒有到成親的那天，一切都有可能。”
“聖旨都已經下了，現在說什麼也都晚了。”淚千行悻悻的長嘆。
“那也不一定，聖旨是皇上下的，如果公主肯去求皇上，也許一切都來得及。”小雪替她出主意。
“既然是皇上下的結塊旨，說明他早就下定了決心，怎麼會輕易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