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鬼的車?”
宋謙一下想到這種可能。
掀開車窗的簾子,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霧和漆黑如墨的夜色,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車子在霧裡不知方向的穿梭着。
車子除了晃動外,沒有一絲一毫地顛簸,這路也太平整了吧?
宋謙再也坐不住了,一把伸出手摸向前方,捉到了一個人的手,他拍了拍,叫道:“客人,到家了還不醒醒。”
那客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迴應,更沒有呼吸。
宋謙的鼻子動了動,自己的手上傳來一股噁心腐臭的味道,這味道他昨晚還聞過,所以格外的清楚——這是死屍的味道。
“你——是——在——跟——我——說——嗎?”
忽然,對面傳來一個機械單調的聲音,像尖利的指甲一下一下地刮在石頭上,尖銳刺耳,讓人直欲抓狂。
耳邊傳來一陣風聲,宋謙的前身立即一個側躺,同時,手裡一直沒有放下的劍一下劃開,以出鞘的劍刃直接迎了上去。
“撲哧!”
有什麼東西被鋒利的劍刃劃開,接着,掉在車廂上。
“啊!”
車廂裡一個聲音痛苦地叫着,“該死!我的手,好痛!”
宋謙趁機將劍撥出,仗劍劃過前方,只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叫,車廂便無了絲毫聲響。
一股陰冷的氣息緩緩地飄了出去。
剛纔殺掉是一個陰魂,就是一個鬼!
宋謙手裡的劍爲含光,曾經歷千錘百煉,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因在爐火鍛鍊長達數十日,充滿罡氣,所以,更是一把斬妖殺魔的利器,揮劍起來,邪祟退避,不然就是消亡!
含光,通體長三尺六寸,暗合三百六十個周天。劍寬一寸八分,合天罡之數。劍身上有股盈盈的寶光,在這黑暗中顯得十分醒目。
“嗆!”
含光揮舞,劍光閃動,發出一聲聲美妙的音,這是劍的聲音。
“咣!”
一聲巨響,車廂的碎塊向四方激射而去。
…………
“小夥子,手段不錯,我這車裡坐的是個厲鬼,像你一樣的人不知被它害死了多少,而今竟被你輕而易舉殺得魂飛魄散,真是有一手啊!”
趕車的韓大靜靜地坐在那裡,不急不緩地駕着那匹死馬,無聲無息地在黑夜的濃霧裡向着不知明的方向駛着。
宋謙笑道:“你也不賴,這麼大的動靜,竟避也不避。”
“我不過一個趕車的,只是爲你超車,又不傷害你,爲何要怕你呢?”韓大聲音仍然沒有任何色彩,彷彿一個傀儡,沒有自己的思想。
“哼!”宋謙道:“休要故弄玄虛,就讓這裡恢復它本來的面貌吧!”
“撥雲見日,破除虛妄,迴歸本源,得見真實……”宋謙一引,含光急速地旋轉起來,一道道金黃色的光芒沖天而起,擊破了重重的黑夜和濃霧。
這道光芒不是劍氣,而是正氣!
宋謙讀聖賢書,爲人正義,兩袖清風,不貪不癡,明悟世理,自然身有正氣!
心懷正義,天地都會幫他!
“破!破!破!”
三聲大喝,彷彿在質問天地,聲聲有力,欲要破天地,闢陰陽,造乾坤!
“轟!”
一股股金黃色的氣息激盪四面八方,接着,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彷彿有什麼東西發出了死前的不甘。
黑夜和濃霧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之地,整個世界充滿了灰暗,毫無光彩,是一種讓人絕望的顏色。
“這是……”宋謙怔怔地看着。
“哼!這裡是陰曹地府,小子,你闖大禍了!方纔你那傾力一擊,含着正氣,不知擊殺了多少無辜的陰魂,讓它們瞬間灰飛煙滅……”
趕車的這次不再淡定,他的馬車和大帽子不知去了哪裡,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露出裡的肉,那是長年埋於地下而腐朽了的顏色。他的臉也是這樣,皺巴巴的無一絲血色,光剩下一層皮了,說不出的詭異森然。
而他能在宋謙的一擊中,只是衣物破爛,可見不是一般的鬼。
“還不是因爲你,受死吧,害人的惡鬼——我爲天地除邪魔!”宋謙疾步衝上前,長劍在手,橫掃天下。
惡鬼韓大露出猙獰的笑容:“我可不是那些修爲低下的雜碎,我乃是大鬼王,就是看到了你身懷正氣,才引誘你上車。若是吃了你,我一定法力大增,縱橫一方無疑!今天,你就成全了我吧!”
惡鬼韓大也不懼怕,伸出腐朽的手掌就往劍身抓去,“咣”的一聲,如金鐵交鳴。
“啊!這……怎麼可能?”惡鬼韓大怔怔地看着手掌,快被全部削穿了,只是連着皮沒有掉下來。
宋謙可不會管他的驚訝,一劍又起,帶着一股無前的氣勢,好像當年刺秦的壯士,一劍無還,勢在必得!
一劍,穿透了惡鬼韓大的身軀。
“凡人,你以爲這樣就殺得死我?”惡鬼韓大詭笑着,張開大口,一股濃如黑墨的東西噴了出來。
那黑墨般的東西一出來,就化作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手掌大小的惡鬼,慘叫着向宋謙逼來,各個神態兇惡,面目猙獰,眼裡充滿血染的顏色。
這些惡鬼雖然個體實力不強,但積聚一起,絕不可小覷。宋謙一個不小心,就被咬着了,頓時一種無法言喻的痛楚席捲而來,一發不可收拾。
“啊!”宋謙大吃一驚,連含光劍也不撥,立即一個翻身,往後疾速退去。若再遲上片刻,他會在陰間被活活咬死,連回陽的可能都沒了。
“哈哈……這些小鬼是我花了幾百年時間,集聚無數冤魂煉製而成。不要說是你,就算厲鬼也能被活活咬碎,這種痛苦絕對比你們人間的什麼酷刑要厲害得多!讓你嚐嚐鮮,也不枉來這陰曹一趟!哈哈……”惡鬼韓大得意地狂笑。
惡鬼韓大忍痛撥了插在身上的劍,撥出的瞬間讓他感到一種鑽心的痛。痛苦,在他成爲鬼以後已經很少體驗到了。
這把劍,傷了他的身體!
不過沒關係,那個傷害的他的凡人就將痛苦地死去,絕對比自己還要狼狽十倍、百倍!
…………
宋謙避之不及,又被幾個小鬼咬到,痛苦從傷口不斷蔓延全身,就像烈性的毒藥,時間久了,他必死無疑。
這些小鬼體型雖小,但動作靈敏之極,根本不容宋謙多想,眼看又有幾個圍上前來。
“這是你逼的,受死吧!”
宋謙一把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白色的紙張,從背面可見黑色的字跡。這紙張一打開,頓時無數蝌蚪般大小的金光涌出,璀璨奪目,照在了衝最前方的幾個小鬼身上。
“啊!痛……”
一聲淒厲的叫聲,小鬼隨即化爲飛灰。
接着,又是躲閃不及的小鬼灰飛煙滅。
“這……這是……大儒賢人所書寫的文字……”惡鬼韓大凶目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懼。
這是一位退隱的朝廷要員,爲宋謙寫的舉薦信,字字珠璣,段段精闢。他見宋謙是個難得的人才,便要推薦給朝廷用,退隱也不忘國事,其心可見,自是一位心懷天下,大德大賢之人。
這種人寫的文字,鎮鬼誅邪,無往不利,鬼怪見了都怕!
惡鬼韓大自不例外,這紙張一出,他就知道處境不妙,不敢再理會宋謙,轉頭就要逃命。可那紙上的字,忽然一個個從紙上脫離出來,各個金光盈盈,氣勢奪人,竟壓得惡鬼韓大不能移動!
“平”、“天”、“令”、“海”、“至”等諸多文字,懸浮在空中,泛着盈盈金光,映在惡鬼韓大的身上,讓他痛苦不已。
“饒命,饒命啊!我知道錯了……”
宋謙冷笑了一聲,除惡務盡,後患無窮,只會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惡鬼韓大爲惡並非一日兩日,爲人不善,爲鬼不良,惡性已深植內心,不是輕易能夠改變的,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誠然!
“誅!”
一字吐出,聲震陰曹,凡是聽到的陰魂們懼感覺頭痛欲裂,魂魄不穩,似隨時分離。
大儒書寫的文字如一道道利刃,從四面八方圍擊惡鬼韓大,不一會,惡鬼韓大的身軀窟窿遍佈,窟窿之中流出一股股黑色的氣體。
“轟!”
惡鬼韓大的身軀驟然炸向八方,化成一道道黑煙,轉瞬消失不見。
陰曹地府立即恢復了寧靜,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只是那張舉薦信不能再用了,剛纔那一顯威,已耗盡了墨水,現在成了白紙一張。可惜了那位大儒的舉薦,宋謙惋惜的搖了搖頭,那大儒要把他舉薦給當朝的東閣大學士張居正,不過他相信即便沒有這張信,他也能施展抱負,這就是他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