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公,這,這可當如何是好哇。小二我是真沒法了,大伯公,您一定要幫我喲……”
當晚,李長壽便是備了厚禮,狗一般可憐的來到了大伯公家裡求救。
“呵呵。”
“二子,你急個甚的?老話怎說的來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你好歹也是咱們蛤蟆村的一號人物了,怎還這般孩子氣?”
大伯公面上老神在在的說教李長壽,可,他那等高高在上的悠然,顯然預示着,李長壽此時這般狼狽,且求到他頭上,他到底是多麼愜意又開心。
李長壽又怎可能不明白大伯公這老不死的鬼心思?
這種人,你說他壞,他或罪不至死。
可。
你若說他好——
好吧,他全身四萬八千個心眼,都他孃的是算計人的,還他媽都是不入流的小心眼……
換言之,這便是‘臭狗屎’一般的豬隊友!
或許在某些時候能頂點事,畢竟,臭氣也能薰跑人,但更多的時候,噁心的可就是自己了……
但面上,李長壽卻故作謙卑道:“大伯公您說的是哇。可,小二我這也是真被逼急眼了哇。前線這般狀態,咱們蛤蟆村,八成又要出兵,這,這可怎個是好哇……”
大伯公依然老神在在,高高在上的道:“二子,這事兒嘛,確實頭疼。這些年下來,咱們蛤蟆村的漢子,戰死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了哇。可,咱們是軍漢那,吃的就是這口飯!總不能,平日裡咱們威風凜凜,可,大帥有事了,咱們卻藏着掖着吧?這說不過去啊!”
說着,他老眼看向李長壽道:“二子,你呢,便把眼光放長遠點!上次,你孤家寡人,不照樣從戰場回來了麼?而且,還立了大功,一下子鯉魚躍龍門?這有些事情嘛,既然避不過去,那便好好準備吧……”
……
離開大伯公家,回魚館的路上,竟是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出了村子,瞅着四下無人,李長壽卻是一把推開了在旁邊打傘的墩子,任由自己淋溼在雨中,冷靜他的神經。
如果說之前,李長壽還對大伯公抱有那麼一絲幻想,以爲這老不死的,看在同是本家的份上,會幫襯他李長壽一把。
可今晚過後!
李長壽已然深深明白,這老不死的,根本就不是個東西,且‘亡我之心不死’!
讓李長壽準備?
說的倒是他孃的好聽着呢!
可!
他李長壽家裡,總共就三個男丁,這一路下來,兩個已經陣亡,都沒了啊!
可狗日的他大伯公家裡呢?
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活的滋潤,幾如從來就沒有服役這回事!
騙他孃的鬼呢?!
到了魚館之後,細雨早就溼透了李長壽的衣衫,在要踩爆腳下大地的暴虐中,李長壽也逐漸冷靜下來,也隨之想起了後世那個段子。
‘有一個億,我絕對捐給西部三千萬,都是小事。什麼?你讓現在捐一千?那不行,這一千我真有,至多捐一百。’
人呢,不能看他怎麼說,而是要看他怎麼做!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啊!
不過,這些時日,李長壽儼然也不是白混的,他已經明白,大伯公家裡,爲何會這般瀟灑了!
……
次日一早,李長壽滿臉愁容、心事重重的出了魚館的門,準備去村子裡的百戶官廳籌備即將要到來的徵兵事宜。
衆人都是有些擔心當下的局面,不敢說話。
可沒有人注意到的是,月姬小手捂着嘴巴,看向李長壽的背影,既是振奮,更多的卻又是不可說的幽怨……
誰曾想,這個壞人,昨晚竟然那般粗暴的對待自己,更可恨的是,他還沒來正事,搞的自己今天都不好說話了,這……
李長壽儼然沒時間理會月姬的心思。
他給她的,其實已經夠多了,如果她領會不了,不想按照他李二爺的路線來走,那,也就怪不得他李二爺要拔X無情了。
一路來到百戶官廳,不出意外,大家皆是一片苦瓜臉。
在這個年代,徵兵這種事情,基本就如同‘趕赴黃泉路’差不多。
尤其是此時的東江,畢竟直面兇狠如魔的後金韃子,這種感覺便是更甚!
饒是李長壽已經盡心盡力,且疲憊不堪,可今天的工作也顯而易見,註定是無休止的扯皮與推諉。
傍晚,看着李長壽拖着疲憊的腳步,恍如蒼老了幾歲一般,步履瞞珊的出了百戶官廳,周圍每個人的臉色都是各異。
只是,不同於大多數人還在擔心自己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大伯公和他的三個兒子,卻都皆是盡在掌控的模樣!
……
然而大伯公一家人想不到的是,回到魚館沒多久,李長壽便是換了行頭,悄然藉着夜色出了門。
腳步如飛間,又哪還有前面的半分萎靡?
一路急行,不多時,李長壽便是趕到了千戶所鎮之外。
三姑帶着胡忠軍等幾個機靈之人,已經在這邊等候多時。
沒費多少力氣,李長壽便是進了鎮子內,然後去迅速來到了王千總的千總官廳外。
卻是並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走後門而入。
可惜此時沒有人看見,否則,必定會看到,李長壽背上背這個絕不算小的包裹。
明顯是什麼貴重物品。
“小李子,這個時候,你怎的來了?”
因爲白天時,便提前給王千總傳了消息,加之多少還有金爺、乃至是陳繼盛的面子在,王千總倒也不曾怠慢了李長壽,很快便是出來。
似乎心情倒是不錯。
“爺,您可別寒顫卑下了喲,眼下這等事情,卑下真想死的心都有了哇……”
李長壽見王千總心情不錯,心下也是瞭然。
這廝,太會玩啊。
這等出兵,他儼然是不用親自上的。
且新附流民有的是,都不會傷着他的筋骨的。
當即便是小心的把包裹放在了桌上,又輕盈的打開來。
“嗯?”
“小李子,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咱爺們,還用的如此麼?!”
王千總看着李長壽這包裹裡,至少得近四十兩銀子,還有好幾顆珠子,怕絕對得五十兩規模的厚禮了,老眼登時止不住亮了起來,面上卻是義正言辭的呵斥着李長壽。
李長壽又豈能不明白王千總的意思?
忙是連連陪着不是,小心把包裹收起來,卻是順手便塞到了桌子底下,苦笑道:“爺,這事兒,您得幫卑下一把啊。若是再讓那些球攮的玩意瞎幾把搞,蛤蟆村怕是要出大事,鬧出兵變來哇!”
“什麼?”
“竟有這等事情?!”
本來穩坐釣魚臺的王千總,一聽‘兵變’這個可怕的字眼,登時便是直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