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殿內殿,那團丈許大小的月核上,淡黃色的光芒愈發暗淡。1
沒過幾息,在天亮的一瞬間,它已不再發出任何光芒。
而是重新變爲一團深灰之色,表面佈滿了坑坑窪窪的痕跡。
更令衆人稍感奇怪的是,那種來自月核的神秘壓迫之感,似乎在無形之間變淡了一些。
隨着尹芳菲的聲音傳來,殿內衆人陸續從閉目參悟中醒轉。
李靈筠見到孟林的瘋魔狀況,原本活潑的面容上,添上了緊張憂愁神色。
她想都沒想,直接從蒲團上坐直身體,起身走向孟林,輕聲疾呼:“小心!”
而苦無所得的喬宗巖,眼見孟林向後正倒,便不敢催動元氣修爲,只是單憑着肉身之力,一個箭步,躍到孟林身側扶起:“孟師弟!”
尹芳菲望見內殿中的騷動,疾步來到孟林身邊,大袖拂動,輕輕推開李靈筠。
原本,在孟林的神魂腦海內,那無名洪爐,在吸收過“月核神金和神聖之意”後,已有些躍躍欲試,有種想要從腦海中衝出的慾望。
但伴隨着尹芳菲近前的腳步聲,它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乎有些發怵,悄悄在腦海中隱匿、沉眠下來。
孟林感到異樣,內視無名洪爐,有些不解,不知它是怕了尹芳菲,還是正在努力煉化所吞噬之物。1
尹芳菲奇怪地看了一眼仍是穩固放置的月核,冷哼一聲,對李靈筠師姐吩咐。
“你把靈筠帶下去休息,你二人把今日所悟好好整理一番,俗事勿擾,努力修習!”
而後,她運轉功法,一指點向孟林,明月清風訣瞬息間被催動而出。
就見,一縷淡黃色的元氣,倏地進入孟林的奇經八脈,封住了他身上的各大要穴。
尹芳菲當先一步,走出清月殿,拋給喬宗巖一句冷冰冰的話語。
“去找你們黃長老吧,他只是經脈受損,還死不了!”
而後,看着李靈筠的委屈神色,她又嘆口氣,對尚未昏迷的孟林惱怒地傳音。
“這幾次都是看在郭銘昆的面子上,我纔對你有好臉色。否則,老孃早弄死你八百遍了!”1
孟林聽此,萎靡的神色變了幾變,忙苦笑着傳音叮囑喬宗巖。
“喬師兄,別招惹了尹師叔,我們快走……”
喬宗巖呆呆地看了尹芳菲一眼,向其他幾位真傳弟子告罪一聲,抱着孟林從清月殿呼嘯而出,趕往蒼山派暫住的客舍。1
不多久,二人回到客舍。
郭若溪也早已迴轉,來看望孟林。
黃真望更是早已被喬宗巖傳音告知,他把硃紅酒葫蘆掛往腰間,扭頭對郭若溪吩咐。
“快去找一個大木桶,加滿熱水!”
不到半刻,郭若溪帶着幾個白衣女修,在黃真望屋舍的廳堂之中,安放了一個半人高的浴桶:“這樣可以嗎?”
“行,你們都出去吧!”黃真望示意喬宗巖,把孟林安坐於木桶之內。
而後,他凝聚出一縷青色元氣,探到孟林身上,查看他的傷情。
俄而,黃真望喃喃自語:“既然沒有昏迷,就說句話吧,這次神魂怎麼沒有受傷?僅僅是肉身傷痕?”
孟林神色一陣猶豫後,堅定地點了一下頭,傳音黃真望,準備簡略告知原委。
“師尊,我腦海中有秘寶庇護神魂,那是……”
“打住,不要再說下去了。有些小秘密,還是誰都不知道的好!”1
黃真望神色回憶,表情唏噓,急忙打斷孟林的真摯話語。
片刻後,他又道:“以後,若有人問起。你只需記住,這秘寶是我賜給你的!但你需謹記,不得做出危害蒼山派的事端。否則,我第一個便不饒你。”
而後,他慈愛地看了看眼圈泛紅的孟林,左手駢指如劍,從儲物袋中攝取出數種靈藥,一一丟到浴桶之中。
接着,黃真望運使秘法,把水中的數種靈藥融爲液體,把浴桶中的藥液加熱得“咕嘟”冒泡。
“你在這裡打坐調息,若是有事,就喊我!”
黃真望見事情順利,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老酒,出門去找喬宗巖,準備問詢清月殿之事。
孟林無聲點頭,在木桶中安定盤坐,默默用功。
半晌之後,時辰已到午時,木桶中的綠色藥液也漸漸發涼。
孟林肉身體魄上的傷痕,已然痊癒,只是經脈上的裂縫在彌補後,仍是顯得有些薄弱。
略思慮幾息,他嘴角含笑,神念勾連無名洪爐:“醒醒,別睡了,尹師叔不在!快助我療傷!”
其後,孟林揮動藥液中的右手,劍指微動,萬木化春經激盪而出。
半息不到,藏天殿內的一株靈菊,被他煉化提取出一縷縷碧綠色的天地精元。
無名洪爐祥雲爐足輕晃,把那些天地精元,瞬間吞納而下。
一息之後,在洪爐爐口,漂浮出一滴晶瑩剔透的碧綠水滴。
旋即,那水滴又化爲一絲絲的精純精元,被孟林存入四肢百骸。
接着,孟林運轉功法,煉化精元,彌補經脈上的裂縫損傷。
如此再三,一株株靈藥被孟林煉化成灰。
他經脈上的損傷,也逐漸得到了恢復。
可惜的是,這次經脈損傷,竟沒有起到擴展經脈的效果,“算是給無名洪爐,白白當了一次搬運工!”
時辰到了傍晚,孟林的經脈損傷,總算完全恢復過來,平滑堅韌如初。
其後,他發覺身邊的藥液已經涼透,就欲躍出水面。
但低頭之時,他看到藥液中殘存的還有一些靈藥成分,未被吸收乾淨。
這青衫青年,便有些神情痛惜,不捨得馬上從木桶中出來。
皺起眉頭,思索片刻,孟林開始琢磨使用元氣加熱藥液的法門。
幾次嘗試之後,他口中嘿嘿一笑,終於摸索到關鍵訣竅。
而後,木桶中的淡綠色藥液,被他很快加熱。
孟林整個人舒服得輕吟一聲,差點癱倒。
“嗯?怎麼還沒有修復?按說,道爺的靈藥療傷配方,應該很有作用纔對!”
黃真望從門外進來,看到在浴桶中定神盤坐的孟林,似乎有些意外。
其後,他探出元氣,檢視孟林經脈之傷:“明明已經好了啊!林兒,你不會是被月核整成白癡了吧?”
孟林不好意思的一笑,臉色微紅:“師尊,弟子經脈之傷,嗯,基本好了。只是這藥液中的靈藥成分,還沒有吸收乾淨。因此……”1
黃真望哈哈大笑,拍了拍孟林的肩膀:“嘿,像你這麼勤儉持家的好男人,真的不多了,怪不得連東土神洲第一明珠都對你心動!”
“師尊,你別亂說,我們現在可是在清月宗地盤。尹芳菲的厲害,弟子想想都怕!”
孟林擡起清澈的大眼,四處掃視一圈,見實在沒有他人,纔敢輕聲抱怨。
“亂說什麼?據郭若溪那妮子洋洋自得地說,尹芳菲把李靈筠很是訓斥了一頓!”1
黃真望語調玩味,對着孟林神秘一笑,走入內室休息:“好小子,你吸收乾淨藥液中的靈藥,就乾淨滾蛋。別打擾爲師睡眠!”
“謹遵師尊法旨!”孟林朗聲回答,在木桶中繼續默默用功。
夜色如水,清風徐徐,明月當空。
孟林把木桶等一應事物,從黃真望客舍廳堂中收拾乾淨。
其後,他緩緩運轉元氣,蒸乾衣物,這才心思活潑地催動凌虛步法,踏着風尖從牆外滑行,往他屋舍所在而去。
踏步進入小院,凝耳聆聽幾息,孟林發現喬宗巖和許大嘴已經熟睡,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心道:“也不知喬師兄領悟月核,可有什麼收穫?”
忽而,孟林神魂腦海中的無名洪爐,再次躍躍欲試。
他急忙神念勾連灰色洪爐,反覆確認之後,不禁歡欣不已。
“無名洪爐,現在可以被我用御器術催動出來?!嘿嘿,我可把它當作法寶!”
不到五息時間,細密的汗珠從孟林額頭現出。
無名洪爐終於被孟林從神魂腦海中,搖搖晃晃地御使而出!
“嗖!嗖!嗖!”
灰色洪爐爐身輕晃,呼嘯聲大作,圍繞着孟林上下翻飛。
幾息之後。
“停下,停!停!停!”孟林傳音低呼一聲,掐訣停止御器術,把無名洪爐收入神魂腦海,彎腰大口喘氣。
饒是他有一象之力有餘,此刻也只是勉強催動洪爐,仍被累得氣喘吁吁。
這無名洪爐,雖是東天青帝所煉製混沌洪爐的半成品,後來又被打地破破爛爛,基本殘廢。
但是,別忘了,破船還有三千釘。
它此刻的重量,在孟林估測來看,依然不下三萬斤。
要知道,一象之力,等同於千鈞之力,也就是三萬斤的力量。
否則,以孟林的力氣,御使起來,應該頗爲輕鬆纔對。
休息片刻後,他揮動了一下痠麻的手臂,睡意全無,索性在小院中的涼亭下,就地打坐,思悟御器術。
“咻!”
青色的真傳弟子令牌,從孟林儲物袋中輕靈而出,在白色涼亭邊飛舞旋轉。
而後,孟林繼續催動御器術第一重境界神意:“御輕若重!”
一刻鐘後,他把御器術再次熟悉,圓轉如意,收發由心,依然運氣如絲。
而後,他收回古樸令牌,牢牢掛在腰上,與腰間另一側的承影劍,相映成趣。1
“御器百鈞!”孟林低喝一聲,再次掐訣運功。
“嗖!”
千餘斤重的赤鱗盾,從孟林身側呼嘯飛出,在周邊竹林中颳起一陣清風。
接着,孟林心中微動,按照計劃,再次緩緩體悟御器術。
他開始一邊體悟赤鱗盾的千斤之重,一邊逐漸加強元氣與赤鱗盾的勾連。
一個時辰之後,明月西斜。
孟林氣定神閒,把赤鱗盾收入藏天殿中。
瞬息之後,他神念勾連無名洪爐,御器術被他悍然地催動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