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然也不起身,依舊坐在石椅上,高聲問道:“一別八載,女居士別來無恙乎?”
現在李二已經長成了,已經是一個武者,而且他身上還帶着孫然給他煉製的護身法器,這是一個玉佩。
爲了防禦這觀音壞事,他煉出來的寶貝也高達六級的防禦罩,就算他們衝突起來,也不怕波及到李世民,所以他很輕鬆。
觀音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微笑道:“這麼多年,李真人倒是一點沒變。”
她走到了靶場上,對李世民招了招手,溫和地道:“小傢伙,過來,讓我好好看一看。”
這一回,她沒有壞心,純粹是看這小子長地壯實,虎頭虎腦地很可愛,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卻不想她一個‘小傢伙’三個字叫出來,尚且八歲的李世民頓時勃然變色,炸毛,手中弓一轉,箭尖就指過去:“你是何人?我是唐國公之子,小傢伙是你叫的嗎?”
師父跟他說過:這天下,只有他俯視別人,沒有別人俯視他的道理。誰這麼做,就得讓他嚐嚐厲害。
這麼一個陌生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叫他‘小傢伙’,讓他很不高興,必須要給個交代,就算她長得再漂亮也不行!
觀音一怔,她心裡就當李世民是小孩,把他當小孩打個招呼而已,沒必要這麼大反應吧?
“快說,你是何人?莫要靠近,否則我要射了。”李世民催促。
觀音臉上帶笑,不以爲忤,卻還在往前走。
李世民色變,張弓一箭就射過去,瞄準的卻是觀音牽着的小女孩,一箭過後,迅速又搭一箭,卻是指向觀音的心口。
擊敵要擊弱。先一箭,是讓對手手忙腳亂,後一箭,卻是要對手的命。
至於可能誤傷小女孩什麼的,李世民不在乎,只要達成目的,王者手段就是無所不用其極。這話是師父說的。
這下手之狠。實在不像是個八歲小孩能幹出來的事。
觀音沒想到這小傢伙真敢幹,伸手一揮,雲袖飛舞,輕鬆地將兩支箭桿都撥飛,但腳下卻不再前進,只笑着對孫然道:“你這徒弟教的。一點容人之心都沒有。好好的人兒被你教成這樣。”
李世民一見對方身手如此之高,大吃一驚,急忙後退,退到師父身邊。
這個時候,師父就是他的盟友。
孫然沒說話,微笑看向徒弟,李世民會意。張口反駁:“我已警告於你,你卻不當回事。你如此看不起我,我爲何要容你?”
師父說:爲帝爲王,可以容人,但卻不能容忍任何人挑戰威嚴,即使是父母兄弟也不行!
師父很厲害,所以李二將他的話視之爲真理。
觀音看着眼前小孩的堅定目光,心中一震。明白過來:‘好個長青道長,真龍果然被他給教壞了!如此桀驁真龍,以後還如何借勢興佛?”
幸好,她還留了一手,她反應也快,立刻低頭向李二行禮:“見過公子。”
李二這才滿意地點頭,感興趣地看向她手裡拉着的小女孩:“你是誰?”
剛纔是剛纔。現在對方屈服,他量大就不追究了,對這小女孩起了興趣。
這小女孩被李世民無情一箭給嚇的臉色蒼白,見他發問。想要回答,但卻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
她到底還小,看年紀不過五歲而已。
李世民失望搖頭,對她興趣驟減,竟然這般膽小,光長了一個好皮囊,真是沒意思。
觀音看到情況不對,笑着拉過身邊女孩,說道:“這女孩是右驍衛將軍長孫晟之女,小字觀音婢,卻是你之未婚妻,你家裡都已經說好了的。”
李世民一樂,這麼個漂亮人兒,雖然膽小了點,但當妻子也還是不錯的。
孫然也笑,拍手道:“不錯,不錯,真是天作良緣。”他看向徒弟,問道:“此女如何?”
“可爲妻。”李二淡然點頭。雖然可以爲妻子,但卻不能成爲束縛他的枷鎖。
師父說:天下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縛他,所謂的禮,所謂的法,所謂的仁,所謂的道,所謂的佛,都只能是他手中的工具,絕對不能凌駕到他頭上去!
自然,女人就更不行了。
孫然觀察能力何其厲害,又是看着李世民長大的,所以一下就看出他心中大致的想法,撫掌笑:“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其他之事,都可因勢稍稍妥協。唯獨這一點,卻是最最重要的。記好了,萬事萬物皆爲你手中劍,只可人掌劍,不可劍掌人!”
李世民一直受孫然教導,心智早開,雖然才八歲,但卻能深刻理解其中道理,深以爲然,低頭誠心行禮:“謝師父教誨。”
孫然點頭,看向不遠處微微色變的觀音,笑道:“居士,今日所爲何來?”
觀音嘆氣:“不過是順路,想過來看看這李家二子,順便讓我這小徒也認識認識未來夫婿。唉,現在看了,還不如不看,走了。”
真龍已經被徹底教壞,看這光景,性格已定,卻再無法扭轉了。對於自己徒兒能否控制真龍,她已經全無自信了。
心煩意亂,觀音拉着小徒,黯然離去。
走了些路,小女孩開口問:“師父,那個射箭的大哥哥好凶啊。”
她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這麼兇,以後成了她丈夫,她還怎麼活呀?
觀音轉頭看小徒蒼白小臉,心中越發鬱結,她真是搞不明白,那個長青道長是怎麼教出這麼一個妖孽徒弟的。
此情此景,和八年前那一句對弈非常相似。這些年,她做了非常多的佈置,布子四方。但對方卻只培養了一個人,這人卻是真龍,一子定了乾坤!
…….
青雲洞外,孫然笑道:“世民啊,你已經八歲了。我綁了你八年,束縛你夠久了。從今日起,你就出師了,回家去吧。”
這是他第一次沒喊小二,而是叫李世民的大名。
“是,師父。”李二對孫然行了一禮,就轉身回山洞收拾好行李,拿好武器,背上包裹。
他沒有任何留戀,因爲師父實在太厲害,他打又打不過,說道理又說不過,還老是藉口打他。
他心中對師父的感情很複雜,有敬,有恨,但絕對沒有愛戴。雙方的關係就像草原上的雄獅幼崽和獅王,是一種競爭。幼獅長大了,就必須離開獅羣,去打拼屬於自己的天地。
他聽師父的話,僅僅是一個原因,那就是師父很強,全方位壓倒性的強,他現在不是對手。
在山洞口,他再次向孫然行禮,問道:“師父可還有話教我?”
孫然臉色轉地珍重,肅然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衆必非之。未登絕頂,當藏鋒斂芒!”
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孫然看着李世民的眼睛,如以往一般,用上了傳道之術,將這道理直接印刻進了少年的腦海深處。
少年頓時明瞭其中真意,原本顯得有些桀驁的小臉變的柔和起來。
這景象,就如美玉裝進了寶盒,寶劍歸入了劍鞘,鋒芒盡斂,他深施一禮:“師父,您保重!”
“去吧。”
於是李世民揹着包裹,奔行下山,回到父母身邊。
孫然目送他遠去,然後閉上眼睛,聯繫嫦娥:“那個觀音的行蹤,你們能一直監控着嗎?”
這女人一直搞事,是他未來一段時間裡的主要對手。
嫦娥抱歉的聲音傳來:“辦不到。她行蹤詭秘,只有想讓人看到的時候我們才能發現。我們推斷,是佛祖幫她矇蔽天機。”
“哦。”孫然已經明白了。
佛祖一直避世不出,不是他空閒,而是因爲他的對手是遊戲公司。他矇蔽天機,在幕後掌控着大局。他對破壞者的意義,就相當於天庭之於維序者。
果然是所圖極大啊。
“這麼看來,我也不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也得到處走走了。”孫然笑道。
這麼做,主要是爲了破這個觀音的招;二來,順便也幫自己的徒弟小娥把仇給報了。
在遠行之前,他得做些安排,免得李淵父子被別人暗害了。
“你通知小青,讓她立刻回青雲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