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嬈瞳孔驟縮，掌中用力，蛟蛇刃蓄勢待發，欲脫手而出……
就在此時，一道流光從石洞內激射出來，擦着素嬈的臉頰，直迎上那拳頭。
拳風剛勁，與來物相撞。
“砰”的炸開。
老者‘蹬蹬’連退兩步，穩住身形，而那暗器則四分五裂，跌在地上，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粗陶茶碗。
光憑一個茶碗，逼得像老者這樣的頂尖高手倒退？
素嬈心中大駭，石洞中竟然還有人！
這般武功造詣，江湖高手排行榜幾乎可進前十！
場面一度僵滯，落葉旋飛，山林寂靜。
無聲的驚懼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兩名老者互相看了眼，眼露忌憚。
素嬈則泄了口氣。
就眼前的情況來看，她好像……能逃過眼前這一劫。
“華兄，你這是……”
圓臉老者雖是質問，語氣卻很客氣，裡面再度傳來‘桀桀’的怪笑，“這個人，我要了，就算是你們借我地盤設局的酬勞。”
“這……”
圓臉老者蹙眉，遲疑道：“其他事倒是好說，只是這個人，家主點名要她死，我們弟兄也是奉命行事，華兄莫要讓我們爲難啊。”
家主？
這位家主又是誰？爲什麼殺她！
素嬈強撐快要潰散的神智，忍着劇痛往洞口處挪了挪，遠離那兩人，兩名老者看到她的動作卻沒有直接出手阻止。
而是冷眼盯着她。
裡面道：“老夫缺個試藥的，與其讓你們這樣殺了，不如物盡其用。”
“如是這樣，不如我替華兄重新找個試藥的送來……”
“好啊。”
裡面答應的很痛快，不過還不等素嬈撐着石壁站起身，兩名老者緊繃的神色舒緩，就聽到聲音繼續傳來，“我要的試藥人必須和她一樣，或是內功心法在其之上，年歲還不能太大。”
“我只能給你們十二個時辰。”
“把人帶到我面前來。”
這些話一出，兩名老者當場愣住，尤其是那中毒的人，胸中氣血激盪，險些刺激毒發，嚇得他連忙運功壓制毒性。
圓臉老者則道：“華兄，你這不是故意爲難我們嘛。”
石洞內死寂無聲，像是不太想理會他。
“世上如這小姑娘一般年歲有如此深厚內力的能有幾人，老夫所知道的不出五指之數，否則家主也不會派我們弟兄倆特意走一趟。”
“其他幾人天南海北，別說十二個時辰，你就算再給我十天，我也趕不及啊。”
“那是你們的問題。”
裡面終於再度開口，“送不來人，這個人，便是我的。”
圓臉老者不忿，再三退讓沒想到還是要撕破臉，“華壽堂，你要違背家主的命令嗎？“
華壽堂！
三字驚雷，素嬈驀的瞪大眼，扭頭朝着石洞內聲音來處望去，漆黑幽長的甬道不知深淺，瞧不出裡面的情況。
她心中大震。
私礦案，假慕天風，上林郡，華壽堂，神仙散……
神仙散，華壽堂！
研製逍遙丹霍大夫霍子行坐診華壽堂，後被金家三老爺看上，騙其女，利用霍子行的愧疚將他弄到了自己手裡。
當時假的慕天風抗不過酷刑，說了華壽堂，天香樓，王記打鐵鋪這三個地點。
其中打鐵鋪是廢棄的聯絡點。
華壽堂查無錯漏，唯一的問題就是爲着利益曾暗中研究從天香樓得來的神仙散。
而天香樓，纔是南境售賣神仙散的渠道。
後來幕後之人爲引開她的注意，故意引梅風門復仇，火燒天香樓，揭開何家的暗娼館，趁機切斷了追查神仙散的線索。
要不是後來寧蘭峽大壩的舊案扯出了潛藏的雲州牧齊湘，或許他的身份不會敗露，也就不會有那句‘故人歸來’。
這一切的偏差和延誤都是從那三個地點開始的。
早該想到天香樓和私礦案背後的人是同一撥，但因當時查到天香樓是因爲逍遙丹，又沒有給她時間詳查，所以忽略了二者間的聯繫。
此華壽堂和彼華壽堂同名再度誤導了她們。
這些人和背後的勢力在南境，在盛京，甚至在幽州，織就了一張巨大的網，潛藏於暗處，伺機而動。
他們其實一直都在這網中。
從未掙扎出來。
想到這一層，素嬈驚於對方佈局深遠，奸猾詭詐，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汗漬滲入傷口，刺痛更甚。
這些思緒只在須臾之間成型，又轉瞬揮去，那些籌謀也好，算計也罷都不是她現在該想的。
她該擔心自己這撲朔迷離的前途纔對……
念落，石洞裡掠出陣疾風，拍在圓臉老者的身上，他運功去擋，還是不免被震傷，嘴角滲出抹血跡來。
“華壽堂，你……”
“我與他只是合作關係罷了，少拿他來壓我，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滾。”
最後一字卷着內力震盪衝出。
將兩人掀飛幾步，弟兄倆互相攙扶着，面色難看至極，中毒的那名老者捂着胸口，面上青黑之色越濃，眼見着毒素抑制不住，不能再耽擱。
只能先退一步。
“華兄，剛纔是我弟兄心急了，言語多有冒犯，還請您多擔待，只是家主的命令我們也不敢怠慢，人給你可以，但你總要讓小弟我回去能交差吧。”
石洞內安靜片刻，沉聲道：“你想如何？”
“華兄素有鬼醫之名，想來手裡有不少的好東西，不如讓我弟兄倆開個眼界如何？”
素嬈聞言冷笑，這兩人還真是謹慎啊。
說白了，不就是讓拿她試毒嘛。
她沉默不語，實際上她說不說話都改變不了局面，還不如省些力氣來應付後面的事。
“真是囉嗦。”
那道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一道穿着粗布長衫，腰繫麻繩的老者就緩步從石洞中走出來，站在陰影與陽光的交界處。
他負手而立，鬢邊的一縷白髮隨風翻飛。
若不是方纔出手果決狠辣，端看氣質，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他看了眼攙扶而立的弟兄倆，餘光瞥向素嬈。
然後信手把一個赤紅色的瓷瓶丟給素嬈，語氣不鹹不淡，“吃了！”
素嬈垂眸看了眼，也是很乾脆，咬掉瓶塞，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中，將藥倒進嘴裡。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冰涼的感覺順着喉管淌進胸腹中。
老者似是被她利索的動作逗笑，扯了下嘴角，“小姑娘倒是挺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