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別想了,怪我非要您說,讓您想起傷心事了,原來你跟媽媽在一起這麼曲折!”木木夕這才明白爲什麼從小到大父母都不願提及自己的父母,是怕對方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同時更怕,想得多了,自己會爲自己做的決定後悔,而影響兩個人的感情……
木雲峰揉了揉有點迷離的眼睛,緩緩道:“沒事,木木,爸爸已經放下了。而且這些年你大伯和你小姑也一直在你爺爺奶奶身邊照顧着,爸爸還是很放心的。”
“爸,那您就真的一次都沒回去過嗎?媽媽她也沒想過要回去一次嗎?”
木雲峰沉思着,說道:“回去過,怎麼會沒回去過呢?那畢竟自己的爸媽,自己的家啊!”
“那怎麼我的印象當中就沒有去過呢?”
“再跟你媽出來的第二年,我就偷偷回去過一次,想着事情都過去一年了,你爺爺奶奶氣也應該消了,可是我到了家,卻發現人都搬走了,問了鄰居才知道,我跟你媽走了以後,你外婆又把所有都怪到了你爺爺奶奶身上,也不管你爺爺身體不好上門來大吵大鬧,後來你爺爺奶奶實在受不了了,就索性搬走了!”
“那你沒有問他們搬去哪裡了嗎?”
“我問了,也許是不想你外婆再去打擾他們,他們並沒有跟任何人說搬去哪裡了,我問了你大伯和你小姑,他們只說不在原來的城市了,而且你爺爺奶奶還是不想看到我,就不肯把地址告訴我,就這樣一轉眼二十八年就過去了……”
“爸,不是我說你,你怎麼可以二十八年都不回去!”
“我這不是怕回去了又把你爺爺氣病了嗎?”
“換作是我,我肯定會選擇自己的家人而不是自己的伴侶!”
“木木,你是個孝順孩子,是你爸爸我當時只顧着自己了……”
“所以爸爸你現在是後悔了嗎?是不是因爲爺爺的去世你纔要跟媽媽離婚?”
木雲峰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去口袋裡掏車鑰匙,“走吧,木木……”
木木夕依舊不依不饒,“不是,爸!你真的要跟媽離婚嗎?你們都這麼大年紀了,沒必要折騰了吧?”
“木木,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又是這句話,什麼叫大人的事情我不懂,我都二十六了,還是小孩子嗎?你不覺得你跟媽媽能走到一起很不容易嗎?爲什麼非要離婚呢?你那麼愛她,爲了她可以離開自己的父母,背井離鄉,現在怎麼就不行了?”
木雲峰不再回應木木夕,發動了汽車,一腳油門踩下去,只是叮囑了木木夕一句:“繫好安全帶。”
“爸!你真的就是塊木頭!”
木木夕想着爺爺家應該挺遠的,自己可以在車上睡一覺,今天還沒睡醒就跑出來,到現在也沒休息過。剛準備閉上眼睛眯一會兒,木雲峰就叫了她一聲:“木木,到了,下車。”
“爸,你這纔開了十五分鐘吧,你跟我說到了?”
“對,到了!”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其實爺爺他們一直跟我們在一個城市吧?”
“是的,就是在一個城市……”當木雲峰看到木雲山發給他的那個地址,他也呆住了。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一直跟自己住在同一個城市,然而自己卻渾然不知。
雖然木雲峰當初無奈地離開了家,也沒再跟父母有過聯繫,但跟自己的哥哥和妹妹一直都有聯繫。木雲山告訴自己,其實他一直有把木雲峰的情況告訴給父母。父母雖然嘴上說着不認他這個兒子了,但心裡哪能不掛念呢?特別是木雲峰的母親,在木雲峰走後的第二天就後悔了,哭成了一個淚人,怪自己爲什麼不再狠心一點,把兒子留在身邊。讓木雲峰離開也是無奈之舉。因爲他們知道只要木雲峰還出現在木筠母親的面前,他們一家人都不會有消停的一天。她也知道自己兒子一向重感情,特別是木筠要爲了他輕生,他是說什麼都不可能放棄木筠的,那就讓自己這個當媽的來做這個惡人吧。
再後來決定要搬家的時候,父母就一致決定搬到跟木雲峰所在的城市,只是爲了離兒子近一點。木雲峰也問過木雲山,既然都搬出來爲什麼不來找他。木雲山告訴木雲峰,因爲父母考慮到木筠,不想讓她爲難,看着木雲峰一家團聚,木筠心裡肯定會難受,卻讓自己忍受着思子之苦……就在那一刻木雲峰一個男兒,卻也忍不住流下了熱淚。自己是一個多麼自私的兒子,父母爲了他犧牲隱忍了這麼多年,他卻曾經也在心裡心裡埋怨過他們的不理解。加上木筠的任性,一氣之下就跟木筠提了離婚。再說完離婚這兩個字後,他其實也後悔了,可還是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木筠,便自己跑了出來……
木木夕奇怪地看着眼前的爸爸,熟悉而又陌生,在這個五十開外的男人臉上,她只能看到無限的悔意。當初選擇了愛情,是否真的讓眼前這個男人後悔了?
“爸,別站着了,我們進去吧~”木木夕拉了拉還在愣神的木雲峰,“爸,幾樓?”
“十八。”
父女倆一前一後進了電梯,電梯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在十八層停了下來。
看木雲峰又站着不動,木木夕提醒道:“爸,我們到了,走吧~”
“哦,到了啊,那走吧!”
在電梯裡已經隱隱約約聽到了哀樂的聲音,一出電梯門,就看到樓道里擺了不少花圈。木雲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裡面捂着臉哭的母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衝進了門,“撲通”一聲跪倒在自己母親的面前。
“對不起媽,兒子不孝,這麼多年都沒來看你們,在一個城市,卻沒有見上爸爸最後一面!對不起媽!”
老太太緩緩地擡起頭,揉了揉婆娑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雙鬢已然花白的中年男子,哽咽道:“雲峰,是你嗎?我的兒子……”
“媽,是我,我是雲峰!”木雲峰重重地迴應着。然後想起來身後跟着的我,把我拉到老太太的跟前,“媽,這是您的孫女,木木。木木,快叫奶奶!”
“奶奶~”看着這個慈祥的老人,木木夕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有說不出的親切感……
“誒~孫女長得真漂亮,可惜你爺爺他卻看不到了!”
“奶奶,以後我和爸爸會經常來看您的!”
“媽,爸爸在裡面嗎?我想去看看他~”
“在,你進去吧……”
“雲峰,殯儀館的車應該也快到了,你好好和爸爸道個別吧~”
木雲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轉身進了臥室,隨後就把門帶上了。過了大概十來分鐘,木雲峰把木木夕叫了進去,讓她爺爺磕了頭,父女倆便一聲走了出來……
一家人一起送走了木雲峰的父親,父女倆人便匆匆告了別,驅車離開了,木木夕一個勁地跟木雲峰母親許諾,一定會經常回來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