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警察局,羅伯特低着腦袋,踉踉蹌蹌,一腳高一腳低地向街尾走去,絲毫沒有理會跟屁蟲般的周少明。
“嘿,你去哪?你不是答應要出演我的電影嗎?你現在要去哪?”周少明眼見不妙,連忙拉着羅伯特的胳膊說道。
“少扯了夥計,我不想拍戲!剛纔的事謝謝你了,不過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毒癮發作的羅伯特哪有空理這在大街上發神經,突然要請自己去演戲的東方人,不耐煩地將周少明的手甩到一邊。
“你怎麼能這樣,我剛花了2萬美元把你保出來!你不能這樣對我!”周少明有些惱火了,追上去罵道。
“好好了,你別吵了,等我,等我解決了事情再說!”羅伯特不厭其煩,現在的他紅着雙眼,根本不想與周少明爭辯,手腳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要快點,再快點!”
周少明氣極,但又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眼前根本沒有彈出羅伯特的個人數據,他普通的就像大街上隨意走動的乞丐。
也許他根本不是個能演戲的傢伙,他只是系統塞給我的炸彈!周少明忿忿不平地想到。
毫無辦法的周少明只能跟着他穿行在大街小巷中,生怕自己20000美元變成長出翅膀的鴨子,飛上天消失不見。
陰暗的角落,牆上滿是亂七八糟的塗鴉,祼女、槍械、死亡,無數的黑色與鮮紅在牆上組成一幅幅圖案,雖然畫功不錯,但意義低俗下作而頹廢。
污水橫流的小巷,各種各樣的垃圾撒落一地,幾個黑人坐在鏽跡斑斑的鐵製樓梯上,抽着捲菸大聲調笑。
羅伯特踩着污水,連蹦帶跳地衝上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湯姆,有貨嗎?快點,我快受不了了。”
被叫做湯姆的中年黑人男子腦袋上面着頂棒球帽,脖子上戴着條粗大的金項鍊,朝着羅伯特便是咧嘴大笑,昏暗中金牙的光芒閃爍:”嘿,夥計,你就被放出來了?運氣不錯啊!他是誰?”
湯姆指着一言不發,跟在羅伯特後面的周少明,充滿警惕地問道。
“一個朋友,別說這麼多了,快,我需要貨!我有錢,有錢。。。。。。”羅伯特哆哆嗦嗦地翻着口袋,掏出一把皺皺巴巴的鈔票。
“最近警方力度很大,我的老夥計,我的貨來之不易,你懂的!”湯姆站起身來,跳下樓梯,拍着羅伯特的肩膀說道。
“怎麼?要漲價?我沒那麼多錢!不是說好了以前都是那個數嗎?怎麼說漲就漲?”羅伯特漲紅了臉,氣憤地說道。
“必須加50元美元!要不然,沒貨!真是不好意思!”湯姆露出金牙,露出貓戲老鼠的笑容。
羅伯特已經被毒癮折騰的無法自拔了,他跑到周少明身邊,低三下四地說道:”嘿,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能不能再借給我50美元?求你了!”
周少明又好氣又好笑,望了望不遠處的湯姆,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說道:”你還問我要錢?我剛剛爲了你花了20000美元!別做夢了!”
撲通一聲,羅伯特毫不在意地上橫流的污水,癩皮狗般地跪在地上,彷彿被人抽走了脊樑,拉着周少明的手哀求道:”求你了,再幫我一次!就最後一次!該死的,我求你了!”
毒癮,已經讓一個正常人變成了瘋子,再沒有尊嚴與人格的瘋子!
周少明不可思議地望着低聲下氣的羅伯特,想甩開他的手,卻被羅伯特死死地抓着,混濁的眼眸中透出一片傷心欲死的光彩。
雖然被毒癮折磨,但羅伯特還知道自己這樣爲了50美元而跪地求着一個剛剛纔認識的人是極其沒有尊嚴的表現,所以纔會如此難過。
周少明心中冒起一股寒意,像這樣的人,這樣被海洛因毒害到無藥可救的傢伙,怎麼能成爲自己電影的主角?如果拍攝的時候他毒癮犯了怎麼辦?自己跑出去買毒品給他吸食,讓他由死轉生再來神清氣爽地拍電影?這簡單就是笑話!
天大的笑話!
強忍着心頭那點氾濫的同情心,周少明語氣沉痛地說道:”羅伯特,不行,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會被毒品害死!你不能再吸了!”
“不,給我50美元!就50美元!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我可以爲你去拍電影!”羅伯特痛苦地嚎叫着,巨大的折磨彷彿無數螞蟻鑽進骨頭,橫衝直撞啃食一切,那種讓人撕心裂肺無法承受的毒癮讓他面孔扭曲,掙扎着連跪都跪不穩,跌倒在污水中,好似快要死去的死魚般抽搐着。
“你沒救了,真的沒救了,我不知道爲什麼上天讓我選中你,可能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失敗。”周少明極其失望地盯着那張痛苦扭曲的臉,緩緩說道。
而金牙湯姆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羅伯特一眼,依然咬着菸捲,抱着一邊的黑人姑娘大聲調笑,這種事他看的太多了。
“也許你需要痛苦一下,讓這種無邊無跡的痛苦告訴你,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真對不起。”周少明默默地站了會,轉身想要離開。
皮鞋踩在泥濘的污水中,發出難聽的粘稠聲,躺在地上的羅伯特突然高聲嚎叫:”滾吧!你給我滾吧!虛情假意的傢伙,你不用可憐我!!”
轉過頭,周少明憤怒地盯着那掙扎着爬起來,艱難地坐在地上,身體半靠着牆,張大了嘴,胸膛急劇起伏痛苦呼吸的羅伯特。
“這不識好歹的東西!”周少明真有些出離憤怒了。
“哈哈哈,怎麼會有人可憐我,可憐我這個癮君子,可憐我這個因爲吸毒逼走了老婆的傢伙!”羅伯特腦袋靠着冰冷的牆體,也許是熬過第一次發作,萎靡不振地仰望着黑暗的天空中那輪明月,嘴裡喃喃地說道:”以前我意氣風發,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我曾經以爲什麼都不能阻制我,我陶醉於毒品帶來的快樂,那是無窮無盡的快樂。現在怎麼樣?呵呵,該死的毒品,它毀了我,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的一切!所有人看着我,都是嘲笑的眼光。哈哈哈,那就是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羅伯特!現在看看他,看看他!他就像一條狗!一條爲了50美元可以向人下跪,搖尾乞憐的狗!哈哈哈,一條狗。。。一條。。。。。。狗。。。。。。”
羅伯特慢慢縮起腿,瘦骨嶙峋的雙手緊緊抱住曲起的膝蓋,低下頭無法自拔地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