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爺進兵工廠工作

7月15號早晨同學開車送太爺爺去兵工廠,和南廠長面談之後確定馬上來廠上班,讓他負責一個車間技術和生產問題。太爺爺日記裡說到車間上任後很快就發現工人操作和生產組織中一些問題,經過調整和組織工人學習提高技術水平,產量有較大提高。時間不長北平天津國軍潰敗一直退到河南山東,太爺爺對家裡人說他當初預測沒錯,地方雜牌軍爲保存實力肯定要放棄抵抗逃跑。8月初收到勤雨勤豐兄弟二人託人從山西寄來一封信,他們兄弟出城參加八路軍。希望給他們保密,對外人就說他們參加國軍上前線作戰。太爺爺找到南廠長提出要按照奧地利公司提供圖紙生產12.7毫米高射機槍或狙擊步槍,對方回答我知道這東西有用處,但是缺材料不好辦。“那我們一起找到住在武漢**領導爭取支持。”“好我跟你去一趟。”兩個人一起去見撤退到武漢國軍將領,他們問這東西有何好處?太爺爺回答:“如果射手槍法好能在1千米距離擊落低飛日本飛機,使用鋼芯子彈近距離能擊穿輪船鋼板阻止日軍登陸,當然你們要組織各部隊進行對空射擊訓練。”聽完後他們很感興趣,答應立刻上報委座去解決材料問題。回廠後南廠長讓太爺爺負責帶人試製12.7毫米高射機槍,機槍很快製造出來12月初正式交付國軍使用,但是材料不夠設備性能太差機槍產量不大。爲解決人手不夠問題,太爺爺讓工廠招募一些高中畢業生進廠做工。

南京陷落後同學來電話說我沒說錯吧,國軍空軍沒起到應有作用,這是國軍指揮重大失誤。1938年2月18號日本飛機首次空襲武漢後,同學毛大安來電話請他全家去飯館吃一次飯。席間毛大安說:“我已經派人去四川瀘州找好地方,工廠立刻撤離去瀘州。汽車修理廠大部分設備也撤離,只留少數人留守。老哥這裡也不安全,你也要馬上把家屬撤到重慶去。”“你爲什麼不去重慶?”“我想過了,既然**要後撤重慶,那裡一定是日本飛機轟炸目標,而且日本飛機已經開始轟炸重慶。我讓家人乘船先走,我組織全體職工把設備拆下來裝車運走。還有從廣州買了一批電線電器鋼材和汽車零件,買了三臺德國進口柴油發電機。我還有110多輛沒賣出去舊汽車抓緊修理,留一部分等購買東西到來。其餘汽車把那些機器原料產品全部運往瀘州,工人和家屬乘20多輛大轎車後撤,其餘人員乘船後撤。我們那家運輸公司一半汽車讓國軍徵用去前線運兵,其餘正集中在長沙往貴州搶運物資。等到日軍靠近時再走就困難了,希望大嫂帶着孩子趕緊後撤四川。”“那你壓路機推土機怎麼辦?”“全部集中到去四川公路沿線,搶修道路好讓汽車能通行,順便就把機器都送到四川。我給你一個重慶地址電話,那是公司駐重慶辦事處。我給他們寫封信,讓他們幫大嫂和孩子在那裡安家。以前我們和省**談判,修路修橋本應**負責。我民間修路你應該給我工程費他們不給,後來我們提出**出錢購買瀝青他們又不幹。我說咱也別客氣,調查**官員貪污問題在報上公佈,結果趕走三位廳長。繼任官員只好同意給施工費買瀝青,瀝青用完後我們只能修碎石路,還修了50多座小石橋。”“多謝大安兄弟幫忙,你啥時候走?”“還有幾天等貨到就走,到時候就不通知你了。”飯後回到居住地方,全家商量結果汪氏帶4個孩子馬上乘船去重慶,自行車他們帶走1輛,在武漢買些西藥帶過去。勤梅和太爺爺留在漢口,繼續各自工作。很快汪氏來信,在重慶市郊買下一個平房院,4個孩子都進了新學校。重慶日常生活基本正常,還沒有受到戰爭太大影響。

家人走後太爺爺讓勤梅先不要穿旗袍改穿褲子,每天兩個人都騎自行車上下班,家裡趕緊再買些進口常用西藥。4月29號日本飛機對武漢實施大規模轟炸,南廠長決定工廠開始撤往四川。勤梅上班醫院裡住滿受傷百姓和軍人,事情太多她暫時不能回家,在醫院裡搭個臨時牀鋪休息。每天給外科醫生當助手,給傷員做手術10個小時以上,一下班躺在牀上就睡着了。5月初國軍接管醫院,勤梅穿上軍裝授少尉軍銜。她回家休息時對太爺爺說一些傷員經常口出髒話還好動手,太爺爺說那你就把頭髮盤起來梳纂兒告訴他們你已經結婚。“他們要問你男人幹什麼職業怎麼回答?”“就說他是飛行員,正在前線作戰。”6月初收到弟弟國航託人寄到同學公司一封信,信裡說保定軍校一位畢業生當上華北僞軍頭目,到家裡來登門拜訪讓他到僞軍任職,說日本人答應給他僞軍少將軍銜。他不想當漢奸沒辦法只好帶兩個兒子逃出北平,目前住在八路軍平西分區控制地盤內。7月26號日軍攻佔九江,8月3號攻佔黃梅縣。太爺爺讓勤梅立刻撤離去重慶,兩個人一起走。把房子交還同學公司人員後兩個人把自行車交輪船託運一起撤往重慶,二人每人帶一個裝衣服書籍皮箱。太爺爺還拿着一個裝西藥皮箱,勤梅背個醫藥箱帶一大包食物。船上裝了比平時多一倍人十分擁擠,就連餐廳也坐滿人無法供應飯菜。多虧上船前勤梅在家烙餅烤麪包,二個人帶了一大包食物沒餓肚子,還給船上沒飯吃小孩兒三個麪包。太爺爺帶上船一箱西藥也發揮了作用,勤梅給20多人看病提供了藥品。那些人問用不用付錢?回答少量吃藥不用付錢。

撤到重慶勤梅脫下軍服恢復原名,自己找了一家醫院去上班。因爲在武漢曾經處理過很多傷員,醫院讓她跟隨一位有經驗醫生給傷員做手術,有時候也在外科出診。爲適應工作需要,她抓緊時間看書,還到學校進修學習。每次日本飛機轟炸後,她都要趕往現場搶救傷員。她回家問醫院藥房缺藥能不能把自己家裡存藥給病人用,汪氏回答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家裡存藥。爺爺回憶說那些常用藥用了三年,除了家裡人也給鄰居用過。太爺爺在家休息兩天,兵工署找上門來,一位負責人對太爺爺說你在比利時FN赫斯塔爾國家兵工廠工作7年,在重慶是難得兵工專家。你主持製造12.7毫米機槍,在前線能擊穿日軍裝甲車和輪船,請你馬上到一家軍工企業任總工程師。太爺爺回答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來了,我是曾在比利時造槍工廠工作7年。打鬼子爲前線生產武器是我對國家應盡義務,我馬上跟你去兵工署辦理各項手續。

太爺爺日記裡說當年那個工廠在郊區還是一片農田,從東部地區運來部分設備臨時安置在一些棚子裡。頭一項工作是建設廠房,安裝機器設備。然後對新工人進行技術培訓,帶領工人生產出前線急需武器。工廠新廠房也是臨時建築,但至少不漏雨能正常生產。比利時工廠里老工人多技術精湛產品質量好能銷到很多國家,新工廠必須對工人進行培訓才能保證產品質量。重慶當地供電有問題,影響企業正常生產。爲解決這個問題他帶隊和美國公司談判,引進使用天然氣作燃料煤氣機發電機組。鋪設天然氣管線,架設專用供電線路保證工廠正常生產,每天騎車上下班在工廠工作12個小時以上。爲解決工廠生產需要,他讓工人們去尋找報廢舊汽車。帶領工人把舊汽車拼湊在一起,修出5輛能開動運貨卡車。用舊汽車底盤自制一臺汽車起重機,不但解決了企業貨物裝卸問題,還經常被**找去參加日本飛機轟炸後清理廢墟工作。這一年夏天爺爺考進撤到重慶復旦大學,他說雖然兩次換地方但他學習從沒鬆懈過。相比之下重慶學校教育與北平中學相差太遠,雖然在重慶中學時間只有幾個月,但他連續幾次考試都是全年級第一名。上大學後離家遠交通不便,他一個月回一次家。學校條件很差,部分課程沒有正式課本,一些實驗課程因爲沒有材料無法進行。爲幫助兒子念好書,太爺爺用自己在法國銀行存款。通過在比利時工作時同事,按照學校教授開列清單,從比利時爲學校購買150多本法文德文英文教材和科技書籍,分幾次寄回國內。爺爺說當時他爹告訴他這些書郵寄費用非常貴,每本書都相當於重慶普通人3個月以上工資,你們學習時一定要認真愛護。學校放寒暑假時他和同學一起到太爺爺工廠幹活實習,工廠管一頓飯還給一些報酬。太爺爺日記中說雖然新工廠3個月就建設起來,但是缺少原材料生產能力受到限制。爲此他曾帶人去鋼鐵廠考察,希望他們能改進工藝增加產量提高質量。10月同學毛大安來重慶時到家裡來一次,他說:“如今我是倒了大黴,四川軍閥們只知道內戰殺自己人,全省連個壓路機都沒有。我參股那家工程公司被**徵用,全體技術人員都成了**人員。所有設備被**強徵去修到雲南公路,媽的一分錢都沒給我們。我這次是和其他股東一起來見**部長,你強徵了我們100多臺機器設備,一分錢不給那不成強盜了。明天上午我們開記者會,一定要討回個公道。”

搬到重慶後日本飛機經常來轟炸,好在藍家住在市區邊緣很少落下**。**領導召集兵工各廠負責人開會商討對策,有人提出要增加88毫米高射炮炮彈生產,日軍飛機高空投彈分明是讓我們小口徑高射炮失去作用。太爺爺說過去**只顧打內戰,不搞建設也不進口大口徑高炮。現在要馬上把蘭州到中蘇邊界公路修成瀝青路面,從蘇聯進口材料把鐵路從邊界修到西安。從蘇聯進口75毫米高射炮和炮彈,我們自己生產一部分炮彈。還有我們急需技術人員和醫生等,我建議駐歐洲各國使館,對猶太人簽發來華簽證。凡是能證明自己是工程師、醫生、大學教授身份者都可以帶家屬來中國工作,**要讓西南航空公司充分發揮作用,開闢去緬甸、印度和從蘭州飛往歐洲航班。一位**部長說修路**沒錢,要猶太人來中國恐怕很難。太爺爺聽了十分生氣,說你們不搞建設才成了今天這種局面,西北修路讓貨物能出口歐洲就能解決財政危機。當務之急是建設飛機工廠,引進猶太人飛機工程師,空軍增招新飛行員。會議最後沒有取得什麼成果,回到工廠蓋廠長問:“藍總你今天提問能有效果嗎?”“憋在我心裡必須說出來,估計很難見效,那些人只知道搜刮民財不辦好事。”“你說話可要注意點。”“在外邊肯定不能這樣說。假如我這種主張刊登在報紙上**會更被動,我是給他們留點面子纔在內部會議上提出。”

11月底毛大安來一次重慶,在一家小飯館請太爺爺一家吃飯。他說:“今天高興,和**交涉幾個月終於有結果,**同意賠償徵用我們公司財產所造成損失。我和股東們商議,剩餘卡車全部開走到新疆和甘肅去,承接從邊界到蘭州進口貨物運輸。這樣既避免被**裡那幾個人侵吞,我們也理由充足,而且那邊有玉門油田不缺汽油。大轎車我們還有179輛留下跑客運,目前是四川最大客運公司。”爺爺問:“毛叔叔你們賠償那筆錢怎麼用?”“已經通過中國銀行換成外匯,在德國**200輛新卡車還有輪胎汽車配件,汽車起重機,在比利時**鋼材等物資,物價上漲太快錢存在銀行不如換成汽車。”“爲什麼要買德國車?”“德國公司價格便宜有現貨,付款後立即發貨,估計年底到中蘇邊界。爲了汽車通行方便,我們不得已自己在新疆甘肅修路。你家附近落沒落**?”汪氏回答:“我家在市區邊緣附近沒落下過**,要住在市中心恐怕早被炸燬了。不過也是老擔驚受怕,自己修個防空洞。”“老哥你每天怎麼上班?”“騎自行車,汽油緊缺廠裡有小車但沒特殊情況不能用。”“送你一包進口常用藥,德國法國和匈牙利產品,我家在新疆和當地人合開一家藥房,一家進出口公司,我弟弟住在蘭州管理貨物運輸。我們有卡車每月都往這邊送一次藥,批發給藥店後盈利也不少。新疆那些土皇帝,你不讓他佔點便宜他不讓你經營藥材。還有這邊軍統那些人也太黑總想打我們主意,我這次來和戴老闆見面達成協議,我每次藥送到重慶他們可以拿一部分。他同意照價付款,至於你拿到哪裡去我不能過問。還有我和別人合開進出口公司在蘇聯阿拉木圖,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德國柏林,法國巴黎設有辦事處,他們要派人進來。只要你拿了我東西不來找麻煩,我送貨汽車一路沒人劫道就行。”“太感謝了。”“勤梅侄女,你們醫院需要進口藥可以去我公司在重慶辦事處購買。只要你付錢我們兩個月內保證交貨,不經過本地藥店還可以降低藥價。”“你們進口手術器材嗎?勤梅上班醫院需要手術器材,我出錢給她買幾件讓她自己用。”“這好辦,明天你們到我公司重慶辦事處去確定品種交錢訂貨,估計兩個月後能交貨。”飯後毛大安乘一輛雷諾小轎車離開回瀘州,回家路上勤梅問:“姑父你同學算大財主嗎?”“他爺爺曾經是進士當過巡撫侍郎家裡土地不少,他爹爲辦廠把土地都賣了。他回國後接手家裡小工廠發展很快,有300多名工人。他哥哥參加運輸公司經營任副經理,運輸公司有2000多人在中國算大企業了。他弟弟在湖南開瓷窯燒製瓷器,估計他家瓷窯這回全完了。他家財產還有不少房子,曾經報紙上說他是湖北排在前10位裡大老闆。”“他現在這等於是在做黑市交易?”“也不能說就是黑市交易,他在新疆開公司經營外貿藥品是先付款後交貨合法生意。到這邊他只做批發不零售,至於軍統那些人拿走一些藥他也是沒辦法。”

1939年1月底太爺爺出錢給勤梅購買德國產手術器材到貨,勤梅拿到醫院用過後回來說比醫院原來那些舊貨好用多了。9月歐洲戰爭爆發後毛大安給太爺爺打電話,告訴他從德國進口藥品渠道已經中斷。公司只能從歐洲用飛機把藥品空運到新疆伊犁機場,雖然運輸成本高但沒有損耗避免被蘇聯人偷盜。公司駐歐洲辦事處從巴黎撤到瑞士巴塞爾,開始從瑞士買藥空運回國。你侄女醫院要趕快來進貨,很多重要西藥會斷貨。年底毛大安來重慶見面請太爺爺吃一次飯,談到局勢他說:“我和**官員見面時說你們把西安到中蘇邊界公路修成瀝青路,把我們西北地區能出口物資經過蘇聯賣到歐美。經過蘇聯運進貨物,這既能解決物資緊缺又解決了財政問題,可惜**裡無人支持只顧貪污發財。我侄子空中3次受傷,2次被擊落,現在沒有飛機只能去航校當老師。你爲前線製造武器爲國家效力,我該敬你一杯。”“慚愧的很,我現在是盡力支撐,力爭多生產一些支援前線。蘇聯人不再提供援助,年初我向上級提出能否讓蘇聯提供75毫米高射炮圖紙,我們廠進行生產。現在蘇聯人提供圖紙資料和樣品已經運到,廠裡需要進口機牀和設備還有鋼材,還要請你們運輸公司從中蘇邊界運到重慶。我們那些設備進來後你在上面寫上兵工署特種裝備,路上應該沒人敢攔截扣押。”“行,你給我貨物種類和貨號,我辦證儘快運到重慶。”10月勤梅所在醫院幾位外科醫生被**徵召參軍,到湖北作戰前線去爲國軍服務。醫院讓勤梅也一起去前線,她提出不穿軍裝不當軍官。長官回答軍裝一定要穿,護士可以不授軍銜。勤梅去和太爺爺介紹男朋友見面確定關係後,月底帶上自己東西隨幾位醫生一起去抗戰前線軍隊醫院工作。

1940年2月底毛大安來重慶和太爺爺見一次面,說把四川生意交給他哥哥負責。他一家5口乘飛機去迪化(烏魯木齊),經營他家在新疆生意。“我家公司現在大筆生意都在西邊還準備辦工廠,經過蘇聯出口歐洲,所以我搬過去看能不能增加些收入。我兒子和女兒到那邊去上學,一個是躲避轟炸,其次希望他們能多學到一些東西,學會少數民族語言將來一定有用。”4月同學來信,新疆局勢遠比過去預想要複雜,但目前安全沒有問題,而且進出口生意十分順利。他和地方**合作,正在進行從邊界開始向東到哈密瀝青路面工程。省**出資40%,他和另外兩家公司各出20%成立一家小型施工公司。緊急從法國進口蒸汽壓路機、推土機和起重機,從伊朗進口瀝青用於修路。已經從內地招聘技術人員,前往新疆從事路橋設計施工。他家在迪化買了新房子,還準備從法國進口大轎車開辦長途客運業務。與**合作在迪化和喀什各建一家小醫院,正在招聘醫生去新疆工作。7月毛大安給太爺爺來信,歐洲爆發全面戰爭無法進口藥品,機器設備也無法進口。公司正在和蘇聯方面協商進口藥品和機器設備,還準備派人去美國採購。先運到蘇聯海參崴,再運到中蘇邊界。10月爺爺在一次不同學校學生聯誼活動中和奶奶相識,他說奶奶當時穿橙紅色旗袍,棕色皮鞋,短髮戴一根琥珀項鍊。不過兩個人並沒有馬上確定關係,從1941年春天起每月見面約會一次,爺爺出錢請奶奶吃一次飯,一直到1942年9月奶奶才第一次來藍家見未來公婆。

1940年9月27號太奶奶汪氏在重慶家中去世。爺爺後來回憶說當時物資供應緊張買不到進口特效藥,吃中藥效果不大沒能挽回她生命,汪氏死後葬在重慶郊區一個公墓裡。1992年10月重慶市區擴大那個地方要進行建設。看到報紙上遷墳公告後奶奶侄子表伯父鄒仰嶽打電話通知了爺爺奶奶,他們老兩口和二爺爺二奶奶三爺爺一起坐飛機趕去重慶,把太奶奶汪氏墓遷到重慶郊區縣一個公墓裡。爺爺說徵地單位給了一點補償,但只夠僱人把棺木運到新公墓費用。墓穴挖開後汪氏棺木保存完好,當年棺材鋪承諾確實兌現了。當時棺木外面用麻布蘸大漆(天然漆)包了6層晾乾後才下葬,那筆費用比棺木還要貴,但50多年後挖開完好無損讓那些幹活工人都很驚訝。棺木用起重機吊起來放在卡車上,連同墓碑一起運到新公墓,在那裡花1萬8千元買一塊7.5平米地皮。在附近鎮上找旅館住了5天,爺爺到當年復旦大學臨時校址去尋訪。過去那些舊房子已經全部拆除,找不到痕跡了,等新墓地修好後他們去燒香祭奠然後返回北京。

1941年5月太爺爺再婚,由單位同事介紹了一位離婚女子楚氏。奶奶後來介紹說楚氏家裡也算當時大資本家了,不過她家原本是地主,後來把土地全部賣掉開工廠。曾經開辦了一家造紙廠,與別人合作飼養奶牛,還投資一家化工公司和煤礦。但是化工公司不賺錢,她家主要靠造紙和賣牛奶,煤礦盈利也不少。楚氏比太爺爺小4歲,結過一次婚因爲不能生育,前夫另娶小老婆。最後夫妻離婚前夫把小老婆扶正,她自己回孃家單過。楚氏沒上過學,在家裡跟着父兄學習認字。裹過腳後來放開了,平時一個人沒事曾經在醫院裡幫忙照顧傷員。離婚後她一個人來重慶居住,跟當地書畫名家學過工筆畫。楚家書香門第存有很多字畫古書,楚氏結婚時還帶過來兩把古琴。一把是明朝古琴,另一把是民國初期產品,以後姑奶奶曾跟她學過古琴和工尺譜。結婚時女方陪嫁在重慶一處房產,楚氏平時居住那棟二層小樓外加一個小院子,還有其他不少東西。結婚時楚氏大哥二哥和父母都來了,她大哥家住重慶附近一個縣城,經營她家造紙廠和奶牛場。抗戰爆發後重慶人口迅速增加,牛奶供不應求她大哥收入也成倍增加。楚氏二哥負責經營化工公司及煤礦,和她父母一起住在成都。楚氏比汪氏個子高但沒有汪氏漂亮,和太爺爺結婚後也沒有生孩子。4個兒女平時都叫娘,在家裡說四川方言。

奶奶說當時那裡屬於重慶市區邊緣,院子外面就是農民菜地。房子是楚氏前夫出大頭,孃家出一少部分修建。兩個人結婚後藍家人搬到這處房子居住,原來那處房子給勤梅一家居住,以後給了姑奶奶。爺爺說楚氏喜歡畫畫,雖然她自己水平不是很高,畫也賣不了多少錢。但是她很有眼光曾經買下不少名人字畫,還喜歡買珠寶首飾,以後留給兒孫都值了大錢。楚氏和他親孃汪氏脾氣大愛和丈夫爭吵不一樣,她是真正做到了三從四德,和孩子們關係也挺好。楚氏手很巧雖然是小腳但會用縫紉機繡花給奶奶做旗袍,以後給孫子孫女做衣服,廚藝也很不錯。結婚後她放棄四川人愛吃辣椒習慣,適應藍家口味很不容易。她很少看書但是愛看報紙瞭解時局動向,有時候判斷還很準確。藍家人也接納了她一些習慣,50年她在家說四川方言沒改。除去動亂那幾年,她在家一直都是一身花衣服。晚年她夏天在家裡不穿上衣,露着上身家裡人也不干涉她。解放後市區擴大那裡變成市區一部分,1984年4月落實私房政策爺爺奶奶陪着太奶奶飛回重慶,把房子落在爺爺名下。仍舊讓楚氏侄子一家住在裡面,不收他們房租。1999年有開發公司蓋樓房佔用那塊地方,叔叔陪着爺爺奶奶飛回重慶辦理拆遷手續。楚氏侄子一家另外還有房子,他們自行搬走。辦完各種手續爺爺去他親孃汪氏墓地祭奠,回到北京後父親去把二爺爺夫妻還有三爺爺夫妻都請來。爺爺把拆遷補償款均分成4份,他們每家拿1/4,給廣州姑奶奶寄去1/4。

1941年6月勤梅從湖北前線回重慶工作,脫下軍服仍然穿自己旗袍。7月初結婚,丈夫是太爺爺工廠裡一位姓華年輕工程師,他家是徐州人,1936年同濟大學畢業。重慶供應困難婚禮很簡單,結婚後勤梅搬出去,小兩口在工廠附近租房居住三個月後搬到藍家那處房子里居住。此時日軍爲準備發動太平洋戰爭,飛機撤回國內對重慶轟炸次數開始減少。一次會議上**領導問各位對解決目前困境有何良策?太爺爺回答:“我想首先**開辦那些公司要提高給農民產品收購價格,讓農民有利可圖好增加生產。其次不要倒賣外援物資,還有在西北和雲南等地開礦辦廠增加生產,特別要開發金銀礦。把**庫存金銀拿出來做成銀元金幣投放市場,不這樣就無法平抑物價解決財政困難。”那位領導聽完後沒表態,會後有位參加者私下對太爺爺說:“你這是讓**領導出血放棄發國難財機會,他們絕不會同意,沒給你扣個**分子帽子已經是看你兵工專家身份給了你很大面子。”

1942年5月勤梅大兒子同嘉出生,7月爺爺畢業後到鋼鐵公司上班,鋼鐵公司是1938年把漢陽鐵廠等東部地區工廠遷移過來建成,當時叫兵工署第29兵工廠,大後方最大鋼鐵企業。因爲太爺爺在兵工廠上班,就把他安排到這家工廠。爺爺進廠後馬上被派到高爐前實習,和工人們一起勞動。上班一個月以後他對太爺爺說廠裡管理混亂問題太多,您有什麼解決辦法?“辦法我提過一次,招聘歐洲猶太人科學家和工程師來中國工作。可惜上司不同意沒能實現,現在看只能向兵工署申請,請美國人派技術顧問來廠進行技術和管理指導,我可以向上級申請。”9月毛大安給太爺爺來信說**派人試驗從印度克什米爾翻越冰山把貨物運進來,那簡直是胡鬧,翻越冰山運輸隊死一半人。我帶人去一次喀什,諮詢曾去過西藏當地人。他們說從阿里可以去拉達克和列城,那裡過去都是中國領土如今被英國印度侵佔。拋開歷史問題不談,目前只要能把公路修到西藏阿里,就能打開去印度交通。但是去阿里如何修路是個大難題,公司曾派人考察西藏阿里,看能否修築公路。勘測隊翻過崑崙山從阿里到達印度,回來彙報說從喀什到阿里工程十分艱鉅,**拿不出投資修路一事只能作罷。我們公司提出一個方案,部分美援物資在印度北部機場裝上飛機,飛越阿富汗到蘇聯中亞加油後把東西送到伊犁機場。這樣比從南邊飛越喜馬拉雅山可以減少人員傷亡和物資損失,但是中央**既怕美援物資落到雜牌軍手裡,又怕宋家人無法控制倒賣援助物資堅決反對。我來新疆後只有一件事中央和地方**都表示支持,成立礦業公司開採黃金和其他礦產用於出口。礦業公司已經開始出口黃金用於購買急需物資,雖然它完全由**控制,但總算是幹一件正經事,我參股掙錢也不少。公司從瑞士購買藥品,租用中立國飛機空運到伊犁機場,最初幾批貨運到後銷路極好。

1943年3月勤梅再次被派到國軍前線醫院工作,兒子交給太奶奶照管。這次是去湖南,後來她回憶說前線送下來傷員實在太多,她在老大夫指導下給1千多位傷員作了比較簡單手術,正式成爲外科醫生。8月爺爺和奶奶鄒景銳結婚,奶奶地主出身永川縣人。小學畢業後來重慶上中學,高中畢業考上中醫專科學校。當時剛畢業在一家醫院上班,還拜一位當地名醫爲師繼續學習。雖然是內科醫生,但因爲醫院裡有很多受傷民衆和傷員,也要經常給外科和骨科幫忙,處理外傷和作小手術。她說剛結婚時和婆婆楚氏說話口音相同交流沒有問題,但是楚氏平時穿一身花衣服,腳穿繡花鞋讓她感覺不順眼。婆婆比兒媳和女兒衣服還要花,打扮像個小姑娘不合適。還有夏天她在家裡不穿上衣,上身圍一塊白布,有時候就露着上身。不過結婚時楚氏送她一個金手鐲,一副鑲紅寶石金耳環,幫她裁剪做旗袍在上面繡花奶奶也不好當面給她提意見。結婚後奶奶戴上那副金耳環,以後楚氏對奶奶說我知道你們對我穿一身花衣服有意見,你公公喜歡我這種打扮。你們穿花旗袍挺漂亮,我小腳女人穿旗袍會讓人笑話,所以我一直都是穿一身花衣服緬襠褲。我平時很少出門,你公公喜歡我小腳說好看,你們就不要有意見啦。我是從小學繡花自己做鞋,過去是納鞋底後來發現太費勁就改成用牛皮做鞋底省事還耐穿,我也給你做雙繡花鞋。至於說我畫畫雖然賣不了多少錢,也沒花你們錢你就不要多管。奶奶說結婚後開始留長髮把頭髮在後面盤起來,還增加一門功課,跟着公公和丈夫學習法語和德語,學習使用外文打字機。當時也沒想到這種學習爲後來在醫學院進修學習,還有解放後閱讀翻譯外語資料出國留學打下良好基礎。至於服裝她說從上小學開始就穿旗袍,解放後穿軍裝夏天回家還是穿自己旗袍。懷孕時曾經穿過婆婆楚氏緬襠褲,姑姑小時候太奶奶讓她穿花緬襠褲,以後她形成習慣在家一直穿緬襠褲。

1943年10月爺爺奶奶搬到奶奶孃家去住,爺爺成了上門女婿。年底毛大安從銀川給爺爺發來一封長信,爲保證安全他讓夫人和孩子撤到蘭州他弟弟家。公司把住在邊界附近職工家屬後撤迪化,公路沿線只留少數人值班,存在伊犁和公路沿線倉庫貨物突擊搶運到蘭州全部售出。爲保證安全他趕往寧夏,和傅作義將軍還有馬家軍部分將領見面。他提出一個新方案,開闢從額濟納旗向北經過外蒙把美國援助物資運進來,也通過這條路把中國出口貨物運出去。傅作義和馬家軍非常支持,但是要真正開通必須經中央**出面協商。根據住阿拉木圖辦事處發回消息,蘇聯內務部長貝利亞已經到阿拉木圖。他們派出蘇軍將領和官兵進入中國。目標是把新疆從中國分裂出去,成爲蘇聯一部分。一旦暴亂擴大,新疆對外交通必然全部中斷,所以開闢新對外通道迫在眉睫。

1944年2月同學從迪化來信,從額濟納旗向北方案雖然地方很支持。但是中央方面擔心美援物資落入雜牌軍手裡,故意加以阻擋。還有阿拉木圖傳來消息,蘇聯領導人到那裡組織蘇聯紅軍進入新疆。7月28號父親藍公略在重慶出生,家裡其他人都工作他由太奶奶楚氏和一個保姆照顧。奶奶說當時重慶買不到奶粉,好在楚氏孃家開辦小工廠能生產煉乳(用鮮牛奶濃縮製成喝時候兌水),父親離開重慶前一直喝那東西。二爺爺1940年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到四川一家煤礦工作3年,1943年7月經奶奶父親幫忙到電力公司上班。1944年7月二爺爺藍慶安舉行婚禮,二奶奶是重慶郊區農家女,二爺爺師傅家親戚女兒。她沒上過學不識字,結婚後跟着丈夫學習能看報紙,沒上過班家裡一直叫她藍謝氏。奶奶說她當時很漂亮沒文化但很能說,藍家出錢把她孃家房子全部重建作爲彩禮。10月爺爺被派到轉爐車間工作,跟着美國一家鋼鐵公司派來技術顧問瓊斯先生學習給他當翻譯。當時瓊斯先生50多歲,在美國鋼鐵廠工作了31年,他教給爺爺很多東西。瓊斯先生1945年9月離開重慶回國,臨走時把他帶來技術資料和書籍全部送給爺爺。說希望你們以後能建起更大高爐和轉爐,讓中國成爲工業強國。

1944年12月太爺爺收到毛大安來信,公司損失40多輛汽車,130多人被困在邊界附近,估計已經全部遇害。南疆財主們害怕遭大清洗那種下場,沒有支持叛軍。施工公司把設備撤到甘肅敦煌,在那裡修築從玉門敦煌向西去新疆南部公路。目前最要緊是國軍增援部隊何時從東邊趕過來,擊退叛軍進攻。他到甘肅玉門組織人力開通向北去外蒙運輸線路,運出出口貨物運回美國援助物資,當然也運回公司在美國**貨物和藥品。美國進口藥品在西北地區銷路很好公司大賺一筆,當然也不能忘記爲百姓謀福利,從美國爲他家開辦5家醫院進口了新X光機和手術設備。姑奶奶1945年美術專科學校畢業,找不到工作在家裡幫忙做家務,跟着楚氏學習工筆畫。1945年5月二奶奶生大姑藍公瑾,9月姑奶奶結婚,丈夫叫佟升赫湖北人,在民生輪船公司上班。抗戰勝利時勤梅在湖南前線一家醫院,太爺爺讓她丈夫華志聞寫信通知她,他帶兒子和太爺爺一家一起去北平。讓她把在國軍醫院工作辭了,儘快回北平去看望父母,勤梅接到信後收拾東西離開湖南,10月初回到北平先住在姐姐勤華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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