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天的夜晚,青山村的雨依然下得很大,那黑壓壓的雲層中不時電閃雷鳴,劈出了一道道如同蟒蛇般猙獰的恐怖雷電,照亮了整個青山村,讓人看就頭皮發麻、心中驚慌。
“這雨下得百年都難得一見啊,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
老村長縮在家裡愁眉不展地說道,一想到那還沒有收割回來的穀子,心中就在滴血。今年可是大豐收啊,但是這雨一下,就要變成澇收了,半年的辛苦就要白費。
“爸,不用擔心,這麼大的雨不會下幾天的,很可能明天就會停了。”此時老村長的兒子,也就是現在青山村的村長安慰說道。
說實在,現在下這麼大的雨,他作爲青山村的村長,也十分的擔憂。如果再繼續下幾天,那青山村的收成算是完了……
“是了,你七伯說明天會停雨。”
老村長突然說道,心中也突然有些期待起來了,希望明天真的能夠停雨,這樣田裡被壓下去的水稻還能夠搶收。而他口中的七伯就是指七公,雖然不同姓,但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一般都會叫叔伯什麼的。
老村長的兒子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身材也如老村長般長得比較魁梧,生着一張典型的國字臉,皮膚略微黝黑,此時他愣了愣說道:“哦,七伯啊。不過,爸,你信麼?”
他這樣問的意思很明顯,因爲七公扯上了土地神。
“哼,信,有什麼不信的。”老村長說道。
“可是天氣預報說,這幾天依然會下大雨,縣裡已經下了文件,要求各村各鄉作好防洪工作……”其實村長是不太相信土地神的存在,雖然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不少關於土地神的事情,但這事實在是太玄了些。
“風雨來,鬼神生……”
老村長突然唸了一下封青巖的說話,因爲七公,這句話也傳遍了整個青山村。
此時,村長的眉頭皺了皺,他想不明白,怎麼連青巖那小子也相信這些鬼鬼神神的東西了,一會兒後說道:“爸,你還是不要和七伯、三叔他們幾人走得太近了,他們已經完全入魔了,這個世上哪有什麼鬼鬼神神的。現在我去鎮上,都被人說笑話了……”
“嘿嘿,沒有?”老村長反問着。
“當然沒有。爸,你好歹也是做過村長的人,現在老了怎麼反而迷信起來了,你以前不是信的嗎?”村長有些埋怨地說道,現在青山村的事已經傳到鎮上了,不少人都在問着他,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那陳大嬸是怎麼回事?那玉葉可是大家親眼看到的,那還有假的不成?你還不相信去問問你的女兒。”老村長有些不悅說道,不由對他兒子瞪了一眼,然後悶悶不樂地走開。
不相信的人,自然能夠找出各種不相信的理由,村長不相信這些鬼鬼神神,自然也能夠找出讓他不相信的理由。
在這一天夜裡,不少村民都被那大雨和雷電驚醒過來。
在村尾的那一座大院落中,封青巖靜靜地站在窗前,微微擡着頭看着黑壓壓一片的夜空,他現在有種很奇特的感覺。
似乎他將要融入整個青山村中……
“風雨欲來,鬼神將生……”
他靜靜地念着這句話,在那風雨來的時候,這句話十分自然地出現在他腦海中。他之前的感覺並沒有錯,重建土地廟是一個契機,一個使他真正成爲青山村土地神的契機。
“要來了麼?”
看着那烏雲密佈、電閃雷鳴的夜空,封青巖臉上出現些淡淡的笑容,“我早已經準備了,爲一方土地神,佑一方水土平安……”
夜,眨眼間而過,但雨依然在下。
早早已經起牀的七公,看着那還沒有停下來的雨,眉頭不禁一皺,臉色顯得有些愁苦。不過,既然已經定下祭奠是在今天舉行,那麼就算雨下得再大也不能改,此時他穿上了那套嶄新的中山裝。
在幾天前,他專門到縣上剪裁了一套中山裝,爲的就是今天穿上。
這是他一生中,最正式、最講究的一套衣服,即使在他年輕結婚時,也沒有這麼正式、這麼講究過。
所以,他穿好這套中山裝後,在鏡子前照了又照。
他家人看到他穿着這套衣服揹着手出來,都不禁愣了一下,他們感到他們的老爸或家公或爺爺,突然變得嚴肅和威嚴起來了,似乎身上多了些什麼……
好一會兒,七公的兒子瞥了一下外面,說道:“爸,現在還下着大雨呢,今天怕是舉行不了了吧?”
七公靜靜站在門口,依然是揹着手,他就這樣一站,整家子都給他鎮住了。
“爺爺,你穿上這身衣服不錯啊,挺有味道的。”
七公的孫子已經二十多歲,也已經成家了,還生了一個寶貝兒子。他感覺他爺爺穿上這身衣服挺有意思的,味道一下子就出來了,有些像電影裡面的老爺子一樣。
七公就這樣站了一會兒,然後一步朝門口踏去。
“爸,還下着大雨呢,你急什麼?”
七公的兒子已經五十多歲,此時也有些埋怨喊道,雖然他不反對老爸做的事,但也不想他如此入迷。現在整天都泡在土地廟裡不說,連說什麼都能夠和土地神扯上關係……
“爺爺,等一下啊,現在這麼大雨,你至少也要撐傘啊……”
七公的孫子拿着雨傘追出來喊道,但當他走進門口時,驀然發現雨停了,此時他愕然說道:“爸,雨停了……”
“雨停了?”
七公的兒子也愣了一下,剛剛明明還是大雨啊,怎麼一眨眼就停了?
這雨也停得太奇怪了吧。
不過,這是好事。
雨停了。
下了兩三天的大雨,終於停了。
在老村長家,村長看着那停得十分突兀的雨,不禁愕然說道:“這雨還真停了?似乎剛剛還下得好大啊,怎麼說停就停了,而且還停得這麼幹淨?這天氣預報果然是亂來的……”
“風雨來,鬼神生……”
老村長念着這句話,也走出門去了。
只是沒有人知道,雨停是因爲七公的腳踏了出去,當他踏出家門的那一步,就代表着鬼神將生……
這風雨來,只是洗塵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