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前則是不解地看着李幼斌，但最後還是點頭，“好，那繼續拍一下。”
下一場，一分半被卡。
再下一場，兩分被卡。
因爲一直被卡，所以有些人不滿了。
“連續好幾次了，他到底懂不懂怎麼演啊？”
掌機的大叔王維也皺起了眉頭。
但讓他們驚訝的是，張前導演卻再沒有喊卡！
“老李，你剛纔對他說了什麼？”
當寧列第五次喊出繼續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不對勁了。
畢竟，一個藝人，基本上只是被卡兩三次就能過，但是現在，李幼斌老師全面爆發，寧列也還在繼續，這……
簡直就是不敢讓人相信！
“沒什麼。”李幼斌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我只跟他說了這四個字，破而後立。”
因爲李幼斌老師的聲音並不高，但是，他的一句話之後，全場還是依舊寂靜。
當然此刻，在李幼斌老師身邊的，都是入圈的老人，沒一個人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老李……你……認真的？”王全有感覺自己喉嚨幹，因爲破而後立就連他們這些老人都不敢輕易嘗試，一個剛剛第二年，對演藝圈體會還不夠深的藝人，李幼斌居然告訴對方這麼狠的方法！
就算老藝人也很少會這樣來選擇突破，大多的辦法，是留住這份意境，演完這一部之後，開始閉關。
也就是大多藝人所說的“充電”。
只有他們這些沉浮了幾年的人，才知道這短短一個破字有多麼痛苦，十八層地獄都不過如此吧？
“太嚴厲了。”張光北喃喃的道，畢竟是和他對戲不落下風，所以也是起了惜才之心，第一個不忍地搖頭嘆息，“這麼好的料子，這麼年輕就能和我對個半斤八兩……要……要毀了怎麼辦？”
“是啊老李，這樣很容易造成藝人自信崩潰，或者被打擊到轉行。不行，我得勸他！”而張前，也是一聽就急了。
“勸倒不用。”王全有則是眉頭挑了挑，“這個方法，不是藝人不知道，大部分藝人都知道，其中的困難實在是太高了，所以，沒事，不用勸，我覺得，他很快就會知難而退了。”
“也是。”張前這個時候也鬆了口氣，“畢竟又不是自虐狂，誰會沒事讓自己自信崩潰。”
“是嗎？”只有李幼斌淡淡的微笑，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我有種直覺，他也許不會用別的方法，直接就用這種最簡單粗暴的招式走到底。”
“直覺？”
“就是直覺，這是他給我的感覺。”李幼斌道。
當然，李幼斌的話，無人敢反駁，但是張前導演，王全有還有張光北三人臉上分明寫着不信。
畢竟在他們的想法裡，這種能讓自己出醜還要被打擊的招數，五遍已經差不多了，恐怕再過兩三次，寧列就得知難而退。
所以，他們臉色也比較輕鬆。
“不信是嗎？”李幼斌也是似乎看出來他們所想的，然後想了想，道，“那咱們看看吧。”
“要是他沒堅持下去，今晚我請大家吃飯，隨便點。”
“哦？老李要請吃飯啊？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幾個人笑道。
李幼斌聽着這話，也是有些鬱悶了，“你們……怎麼對寧列一點信心都沒有？好歹是年輕人，生機勃勃敢打敢拼啊。”
“不不不，老李，我覺得就是因爲年輕，纔不會選，畢竟他也要爲名聲考慮啊，畢竟一年一線，他的級別其實已經不需要那麼拼命了，而且如果這個角色崩潰，檔期他怎麼辦？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一條路走到黑。”
可惜……這句話王全有註定要被打臉，flag立得太好了，寧列現在的確就是個傻子一樣。
“CUT！”當張前導演第六次再次喊出這句話的時候，除了主要演員位置，其他人的議論聲已經如同菜市場的大媽砍價的聲音了。
第一時間，張前就發現了，“吵什麼？！安靜！”他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寧列，不知不覺聲音有些軟化，“寧列，還好吧？要不要繼續？”
“要不要繼續？”新人見了鬼一樣看着張前導演，“膠片不要錢的嗎？”
而在他旁邊已經有的人竊竊私語，“哎，過分啊，這就是成名的好處啊！真他媽的過分！張導都給他面子！”
“靠，要是我，立馬停了讓他哪涼快哪呆着去！還真把自己當角色了！卡了這麼多次還厚着臉皮站在那裡。”
現在，連續被卡了六次的寧列，就連給藝人端茶倒水的場務都開始撇嘴，當然他們是不敢讓其他人看到的。
而主要演員那裡，也就是老戲骨還有一些以後才能成名的新人，這些人的目光也隨着張前導演這句話看了過去。
“要不要繼續？”
“繼續！”
仍然是這兩個字，而且鏗鏘有力。
“差不多了吧。”這個時候，王全有也是有些擔心了，“太狠了這小子，我看他臉色都有些變了，精神壓力那麼大，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啊。”
“年輕人果然有股衝勁，我都不一定能堅持到第六次。這十分鐘還沒到，這麼密集的停拍程度，已經可以讓一些心理不好的藝人當場崩潰了。”張光北嘆了口氣。
“看看吧，應該快了。”張前也是嘆了口氣，應該快了吧，快堅持不住了吧？
但是……
接下來的事情……
第七次，卡。
第八次，卡。
第九次，卡。
第十次……
繼續！”寧列的聲音傳來，慷鏘有力。
但是，迴應過去的是李幼斌老師絲毫不放水的演技。
第十次，三分鐘，繼續被卡！
“繼續！”隨着第十一場的開始，主要演員席上的聲音不知何時小了下去，一道道複雜的目光看着片場。
有驚訝，有震撼，但更多的是……肅然起敬。
如果在李幼斌沒告訴他們那番話之前，他們或者還能笑寧列有點傻里傻氣的，但現在，一絲肅然起敬已經瀰漫在了心底。
問心自問，他們身上已經很難再有這種衝勁。
“敬業。”王全有的兩個字，聲音不大，卻讓在座的人都感覺一絲感慨。
第十二次，第十三次，第十四次……
回答張前導演的依舊是不停的——
“繼續！”
“繼續！”
“繼續！”